60、殉道者的挽歌（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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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救他。”阿诺德瞥向阿斯卓穆的眼神冷淡平静，被打伤的眼睛充血红肿，一时有种恶鬼般的感觉，“您也要想想您能为他做些什么——不，不要出去打雄虫。”
他看着阿斯卓穆，嘴唇抿得很紧：“您不能再出去冒险了，如果您也被陛下抓进去……”
“我明白您的顾虑。”阿斯卓穆叹气道，“哥哥或许早就想到了这一天。”
他们正说着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伊露森钻进来：“帕特里克怎么去监狱了！监狱里谁在？”
气氛一时凝滞，阿诺德猛地锤了一下桌面，愤愤地站起身，凶狠道：“艾伦在那里，帕特里克对艾伦一向不满……不行，我得回去。”
伊露森却突然伸出手拦住了他，目光阴沉，一字一顿道：“您也是雄虫，您能保证您永远不会和帕特里克同流合污吗？”
“伊露森！”阿斯卓穆大声道，“您难道有什么别的更合适的虫选吗？”
阿诺德抬起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淡淡地笑起来：“没有虫比我更合适了，伊露森，即使我是雄虫，您现在需要做的也只是，只能是信任我。”
“艾伦曾经是我的未婚夫，您知道我爱他。”阿诺德轻轻道，“我爱他，我永远会为他考虑。”
“记住您今天说的话。”伊露森松开手，冷冷道，“如果我知道您站到雄虫那边去，我一定会杀了您。”
阿诺德没有回应伊露森的话，他只是拨开了伊露森从房间里走出去——那一刹那他的眼神看得艾伦心神巨震。
那仿佛行将就木一般的眼神，又好像燃烧着愤怒的烈火。
他在雨中狂奔，在夕阳沉入地平线前的那一刻闯进监狱。监狱里仍旧很安静，安静到艾伦几乎以为伊露森的消息是一个虚言——直到阿诺德的视线里出现那位傲慢无礼的金发雄虫，直到他看见［艾伦］伤痕累累的身体。
铁链缠上了［艾伦］的手臂，从天花板上降下的铁索牵拉着他的双臂吊绑起来，手臂上的皮肤被铁链摩擦泛红，严重的已经破了皮，淋漓的鲜血从他的伤痕流淌出来，染着裸露在外的雪白皮肤。
他死死地咬着下唇，牙齿切进嘴唇，血从唇角流下，沾染上皮肤。
他被迫悬吊在空中，只有足尖堪堪触及地面，带着倒刺的铁鞭撕开了他的囚服，也撕开了皮肉。
“您现在看起来真美。”帕特里克的目光贪婪地停留在［艾伦］的脸上，他垂着头，黑色的发如瀑一般披散着，脸色苍白，嘴唇却被血染得格外艳丽妖冶。
“您现在甚至无法反抗我的任何行动……艾伦，当初拒绝我的时候，您有想过这么一天吗？”帕特里克痴迷地盯着［艾伦］，喃喃自语时甚至听不见阿诺德的脚步声。
［艾伦］的身体在凌厉的鞭锋下无力地晃了晃，他慢慢抬起头，看向帕特里克的目光满含嘲弄，声音轻柔而平静，仿佛身体上被撕裂的伤口完全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您想得真美，您觉得我沦为阶下囚就会向您跪地求饶？”
就在这时阿诺德劈手在帕特里克的后颈砍了一刀，打断了他和帕特里克的对话，［艾伦］用力地挣了一下，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刺耳响声。
艾伦这时候才有工夫打量［艾伦］，只不过分别几小时，他竟然被帕特里克折磨得更加虚弱，嘴唇被死死咬住才能勉强充盈出几分血色。
沉重的，痛苦的喘息声在这片昏暗的空间里响着，［艾伦］挣扎着想要去保护自己腹中的虫蛋，星星点点的鲜血从他的身下流淌出来。
阿诺德眼神一凝，快步上前抬手，一把小刀割开了他的手背皮肤流淌出鲜血。［艾伦］的嘴唇轻轻贴上这道伤口吮吸起来，血珠被吞咽下去的时候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开始浮现出红润，下身的血也慢慢止住了。
可［艾伦］眼神涣散，牙齿止不住地去咬阿诺德的手，浅浅的牙印刻在阿诺德的手背上。过度失血带来了濒死的恐惧感，让他控制不住自己咬合的力度，有时候也会在阿诺德手背上留下月牙一样的血痕。
透明的液体从他无力张开的唇边滑下，阿诺德的手上逐渐布满了深深浅浅的齿痕，甚至有皮肉被吞吃入肚，留下森森白骨。
阿诺德蜷了蜷手指，指骨活动时发出喀喀的响声。
就在这时［艾伦］忽然呕出了一口混着肉沫的血，混合着内脏的碎片。
“不、不要吃……”他轻声地、模糊地喃喃着，“吃了的话……您……”
阿诺德伸了伸手，支离白骨几乎塞进［艾伦］的唇间：“可您现在需要补充能量。”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已经被啃噬到失去皮肉覆盖的骨骼摩擦时对他来说毫无影响：“我可以打治疗针，您呢？更何况您现在还怀着虫蛋。”
他伸出另一只手拨开［艾伦］垂落的碎发，指尖温柔地触摸他的唇瓣：“缺水缺得厉害，要裂开了。”
［艾伦］喉咙里压出呜咽的声音，血沫从他唇边溢出，他一遍遍念着阿诺德的名字，虚弱的，眷恋的，他偏过头，碧蓝色的眼睛半睁着，目光温柔。
“我在。”他的指尖从［艾伦］的唇上移开攥上铁链，用力一掰。［艾伦］软绵绵地倒在他身上，眼睛轻轻闭着，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青色的阴影，像个脆弱的玻璃娃娃，睫毛尖凝着晶莹的泪珠。
艾伦叹了口气，隔着遥远的时空望着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被爱着的虫会有点娇气吗？他会因为在那样的境地还有虫为他付出而感到幸福吗？他会……
那滴泪被温柔地吻去，［艾伦］厌倦地偏过脸，懒懒道：“您不是才走？怎么又回来……”
阿诺德撑着精神力构筑的幻境，沉默了一阵喃喃道：“不回来您还有命活吗？”
“我理应为理想赴死。”［艾伦］闭着眼睛，恹恹道，“雌虫麻木于如今的世道，可上天给了我一双能看清污浊的眼。我多活一日，那些雄虫便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他们怕我真有能力逃脱皇室的审判，怕我真能超脱于这个世界的规则之外。”
“阿诺，你不怕我，你想要我活下去。可你没有权力。”
权力，阿诺德曾经厌倦的事物，终于在这一刻成为他无能为力的原因。
“我可以用钱向虫帝买下您的命！”阿诺德脱口而出，听见［艾伦］一声嘲弄的冷笑。
“我不做奴隶。阿诺，我和您说过的。”他头枕着阿诺德的肩膀，平铺直叙道，“他们不允许有醒来的雌虫，底层的雌虫必须继续做着他们编织的美梦，生在贵族家庭的雌虫则应当维护他们的利益。”
“罗莎蒙德帝国的统治因此得以延续。”他声音又轻又缓，呼吸声有些嘈杂，“肮脏的……哈，窃夺雌虫权力的……烂种。”
“再给他们一千年，他们也学不会的……他们学不会怎么正常地对待子民。”［艾伦］的眼里流淌出远古虫后一般的悲悯，望向阿诺德时的眼神叫虫心里发颤，“失去了母亲的种族……早该死去了。可祂的血肉仍旧濡养着贪得无厌的子嗣，祂的子嗣在自相残杀……为了这种，荒谬的，无理的想象……”
阿诺德喉头一哽，未伤的手按住艾伦的肩膀，把他的身体侧过来按到自己怀里，未干的血蹭到他的衣服上，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艾伦，别说了……求求您别再说下去了……”
［艾伦］轻轻舔了舔自己裂开的下唇，微微仰着头看向阿诺德：“……水。”
阿诺德一怔，［艾伦］慢慢地又重复了一遍：“我想喝水。”
“好、好……”他魂不守舍地站起来，拉开牢房的门，走出去。
在他身后，［艾伦］惨然一笑，目光落在昏迷的帕特里克身上。等阿诺德回来时，［艾伦］唇角沾着血，帕特里克的一只手已经消失了，正哀嚎着在地面上翻滚，血泼了一地。
他餍足地靠在牢房的墙壁上，睫毛微微颤抖着，听到阿诺德的脚步声才慢慢抬起头，那双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又重新有了活力：“您回来啦……”
阿诺德从他牙齿的缝隙里看见了可疑的组织，但他没有指出，只是把手里抱着的杯子递过去：“漱漱口。”
“好。”他接过阿诺德递来的水，小口小口地抿着，漱口时两腮鼓起。阿诺德紧接着转过身看向帕特里克，淡淡道：“您的手……”
帕特里克惊恐地看向［艾伦］，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贱雌！你怎么敢！我要告诉父皇！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艾伦］懵懂地抬起头，一抬头就看见阿诺德正正反反给了帕特里克四记耳光，又低下头去继续喝水，半晌才问阿诺德：“他说的……是我吗？”
阿诺德语塞，半晌温柔地摸了摸［艾伦］的头发：“您不用听他胡说八道，我过阵子会去找虫帝陛下申请保释……嘘，艾伦，您总得允许我为您做点什么。”
［艾伦］这才闭上嘴，头不自觉地蹭了蹭阿诺德：“您去尝试吧……虽然我并不看好这个结果，不过我想我也不该继续阻拦您。”
帕特里克肿着脸嚷嚷道：“阿诺德你个叛徒！脏种！您还想保释他？别最后自己也进监狱了！”
阿诺德居高临下地看着帕特里克，抬脚踩住了他的脸：“放心，您死不掉……这段记忆，我收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殉道者的挽歌（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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