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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溺亡者的悲鸣(3) ...

  •   “我还没这么天真。”伊露森瞥了[艾伦]一眼轻声道,“您别把我当傻子逗。”
      [艾伦]撇嘴道:“我还真以为您是这么想的呢。也不怪我不是吗?”
      伊露森自觉理亏偏过头不再看艾伦,触须像是炸毛一样从头顶炸起来。

      阿诺德的目光飘过他们所在的操作台,漫无目的地停留在屏幕上。
      星舰的屏幕已经有些老化,角落的成像模糊了。
      阿诺德指腹轻轻摩挲另一只手的手背,看了好一阵才道:“这艘星舰年纪不小了吧,该退役换新伙计了?”

      “您还懂这个?”[艾伦]侧过头,眼角的余光才落在阿诺德身上,那眼神带着难以言喻的傲慢意味。
      阿诺德轻轻点头,小声道:“略懂一些,不多,应该能帮到您。”
      伊露森反倒瞅他一眼,抱胸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几分不善:“你真会修这种东西?”

      伊露森说话时很少带敬语,换个雄虫或许已经闹着要把他绳之以法了——虽然以雄虫的体格想要亲自制服雌虫的难度不小。
      不过阿诺德只是满不在乎地笑笑,目光落在[艾伦]身上,轻声道:“让我试试不就知道了?”
      “别想。”[艾伦]的拒绝干脆利落,那双碧蓝色眼睛里盈着笑意,看起来对阿诺德的提议也并不看好。

      这次伊露森倒是没再嘲弄[艾伦]的决定。
      阿诺德被拒也不觉难受,只侧过头道:“行吧,不信任我,我能理解。”
      听起来格外大度,[艾伦]却不满地眯了眯眼,轻声道:“您大可不必这样说话。”

      “我怎么说话?”阿诺德满是疑惑地看向[艾伦],眼眸像是水种上好的翡翠,在灯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艾伦]没有这心思和阿诺德争执,只得上手在他身上几处轻点一下,阿诺德正准备开口说几句就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还是安静的时候看起来顺眼。”[艾伦]的声音格外冷淡,嗓音带着几分沙哑,“少说几句,这星舰上讨厌雄虫的可不少。”
      这算是威胁吗?阿诺德几乎要笑出声来,那双眼眯着,看[艾伦]时的眼神并不带畏惧。

      没有星盗会愿意一个雄虫死在自己的星舰上,哪怕是[艾伦]也不会例外。
      对于星盗团来说,拘禁豢养一个雄虫并非难事——他们有着体格优良的雌虫,能够独立击杀星兽,甚至能够从其他虫手里抢夺资源。
      有一部分星盗团专门就做这种行当,靠抢夺资源豢养雄虫,等到他们信任星盗团的雌虫后再把他们卖到边境区的地下交易所。

      [艾伦]显然不是这一类的雌虫,但对待雄虫的态度也是显而易见的恶劣。
      阿诺德跟在他身后,在甲板上经过时敏锐地意识到星舰上的雌虫对[艾伦]的态度格外恭敬。
      “我救回来的。”[艾伦]似乎意识到阿诺德的目光落点,轻声道,“他们很多在帝国都快活不下去了。”

      “我……我猜也是。”阿诺德在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时首先一愣,停了一阵才接上自己的话,“他们看起来很喜欢您。”
      “能够自由生活,不必再受帝国的约束……”[艾伦]偏过头看阿诺德,“您应该知道这对雌虫是多大的诱惑。”
      当然。阿诺德心想,要不是因为自由,那些虫为什么会甘心成为星盗?

      “想得太浅。”[艾伦]仿佛阿诺德腹中的蛔虫,轻松点破了阿诺德的想法,但不说那些雌虫到底是为何来到这个刀口舔血的行当。
      艾伦想,是因为回不去了。
      没有哪个雌虫会甘心做这种在帝国法律里朝不保夕的工作,选择走上这条路唯一的可能只有——他们不叛离帝国,就会在帝国法律的制裁下走向死亡。

      选择逃跑的雌虫大多是在帝国时因为种种原因意外伤害了雄虫的□□,或者心灵,甚至可能是污蔑。艾伦看着记忆里从[艾伦]身边经过的雌虫们。
      他们并不是都是体格健壮的壮年雌虫,有好些是纤细轻盈的亚雌,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疤。
      以虫族的恢复能力,能够留疤的伤势必然相当严重。

      [艾伦]轻声道:“您到底是雄虫。”
      阿诺德一愣,低下头哑着声音笑起来,没有反驳。
      也无法反驳。即使有着另外两个世界的记忆,阿诺德始终无法真正和雌虫感同身受。

      拥有强大力量却不得不隐藏,甚至要屈膝讨好比自己弱小的虫到底是什么感觉?阿诺德始终不知道。
      悲哀吗?屈辱吗?痛苦吗?愤怒吗?
      “您不用想那么多。”[艾伦]转过头冲他笑起来,那笑带着纯然的愉悦,仿佛心里全然没有算计的心思。
      “这不是多想。”阿诺德本能地反驳了[艾伦]的话,“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军雌不会反呢?”

      “您怎么会想这个。”[艾伦]眸中染上讶异,好一阵才说,语气带着不解——或者也不应当用“不解”来描述,艾伦总觉得那是对阿诺德的轻蔑,对雄虫的轻蔑。
      他太清楚自己对雄虫统治下的帝国会有着怎样恶劣的评价。
      一直游荡在帝国边境区,以星盗身份自居的[艾伦]对逼他远走的雄虫只会说出更加令虫不安的话。

      侮辱雄虫在帝国的法律里也是重罪。不过[艾伦]对那种拘束漠不关心,他看着阿诺德冷声道:“不用你们这种虫来给我们想办法。”
      “为什么说是给‘你们’想办法?”阿诺德扬起眉毛惊异地看着[艾伦],“我以为您会需要一个能够解/放所有雌虫的……方案?”
      “解/放?”[艾伦]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肩膀一耸一耸的,“您难道没问过首都星的雌虫们吗?”

      阿诺德被他的反应一惊,瞳孔骤缩,几乎失声。
      艾伦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在另外两个阿诺德的记忆里,[艾伦]似乎都抱着要让所有雌虫都从雄虫统治下解脱的心思——不论真假,至少明面上始终是占据着道德的制高点。

      可这个[艾伦]赤/裸地,血淋淋地撕开了真相:“他们真的会认可我们的事业吗?他们不过是踩着同胞血肉上位的叛徒!”
      “解救他们只是幼稚而荒诞的妄想。”[艾伦]回头看阿诺德,眼神凌厉,“您在帝国待了二十多年,有听到过军雌哪怕一点不满吗?”
      “我只为我自己,为不满这一切的虫。”[艾伦]眸中燃烧着火焰,阿诺德几乎要沉醉在这片火光中。

      这段记忆里[艾伦]是那样鲜活而美丽,几乎让虫能够透过那副显得纯洁柔软的皮囊看到其下刚硬坚韧的骨骼。
      艾伦想,或许每个阿诺德爱上他们世界的[艾伦],爱的都是不同的点。
      第一个世界爱他的理想主义,第二个世界爱他破碎而坚韧的灵魂,这个世界……
      爱真实的、锐利的[艾伦]本身。

      那么他遇到的阿诺德,又是为什么要站在自己身边呢?
      艾伦沉默着,看记忆在他眼前流淌,心底有着惊涛骇浪。
      愧疚?理想?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您不用这么看着我。”[艾伦]的声音从思考中将艾伦的灵魂也拖了出来,“我从来不是什么高尚的虫,也不需要为了满足您的幻想而伪装。”

      “幻想?不,我从没这么想过。”阿诺德看着[艾伦],那双眼里写满了痴迷和眷恋,“您是怎样的虫,和您会做怎样的事,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
      [艾伦]颇有些疑问地挑起眉:“是吗?”
      阿诺德却不再回答他的疑问,他知道这种话对[艾伦]来说并不容易接受——这毕竟和他的认知有冲突。

      “好吧,随便您。”[艾伦]换了和缓的语气,“反正您的想法对我来说也并不重要,我只想让您陪伴在我身边。”
      阿诺德的能力、理想和意愿,甚至阿诺德是否会爱上他,对[艾伦]来说也是无关紧要的事。
      他只是觉得阿诺德生得格外出众,能够给他洗洗眼睛。

      “您不会好奇其他的事。”阿诺德的声音从[艾伦]身后传来,轻轻的,带着叹息一样的无力。
      “没必要。”[艾伦]头也不回地往前走,“雄虫强迫雌虫的时候也不会在乎他们的感受。”
      这话噎得阿诺德说不出话来,他心知这是事实,可这种事实在这时候点出来只能证明一件事。

      [艾伦]确实对雄虫饱含厌恶,而这种厌恶会影响到阿诺德的后续行动。
      阿诺德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终于呼出一口浊气,大步追向[艾伦]离去的方向。
      那就做一个好的金丝雀吧。阿诺德漫不经心地想,能够让[艾伦]高兴些也是一种贡献。

      [艾伦]快步走了一段后蓦地停下脚步,回过头盯着阿诺德的眼睛,也不说话,那双眼静静地看着阿诺德,仿佛只是一对玻璃球,触须慢慢地支起来。
      “嗯?”阿诺德困惑地歪了歪头,“您……”
      “别跟着我。”[艾伦]冷声命令道,“去房间洗个澡,我今晚来找您。”

      阿诺德一愣,耳尖漫上潮红的颜色,发着烧。
      “是、呃,好的,谨遵您的指示。”阿诺德磕磕绊绊道,落荒而逃似地向[艾伦]的房间跑去。

      到了夜晚,[艾伦]打着哈欠回到自己房间时只见阿诺德穿着睡袍跪坐在床上。
      他手一顿,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道:“虫帝陛下知道他的雄子下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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