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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转变 ...

  •   晚八点钟,易安睡下之后,易辰还没有接到江彧的电话,他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走到医院门口时,他犹豫再三,给江彧拨打了电话。
      响铃一声后被接听,易辰问他:“你下班了吗?”
      “下班了,你……爷爷睡了吗?”接到易辰的电话在江彧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原以为要再等一个小时呢。
      “嗯,你还来吗?”听电话那边传来的嘈杂声音,易辰不确定江彧还会不会来。
      “向左看。”江彧打着双闪,降下车窗,对手机那头说:“快过来宝贝。”
      易辰顿觉他有病,站在原地不愿动弹。
      数秒后,江彧才恍然回神,嘿嘿笑着:“宝贝你别动,我过去。”
      被扶上车后,易辰面无表情、神色失落,江彧以为他是在为易安忧心,悄声打开音乐,播放一曲舒伯特的小夜曲。
      温馨而感性的旋律在车厢中回荡,如同晨曦中的露珠,让人感到清新与宁静。
      悠扬动听的钢琴曲诉说着对美好生活的相往与追求,可惜,易辰不懂这些。
      再美妙的旋律于他而言不过是一种消遣,这是有钱人的情趣,他不过是想要活着。
      ——不再是有尊严的活着,而是不孤单的活着。
      他那双起着薄茧的手指毫无章法地搓捏着糖纸,那从易安房间带出的糖纸受不住愈发狠重蹂躏,终于烂在了手里……
      易辰无助地望着垂在腿边的手,失神地发呆。
      “辰辰?”
      等红灯的间隙,江彧喊他。
      两三声后,易辰陡然回神,问:“怎么了?”
      单从表面看,完全没有刚刚失态的痕迹。
      江彧不动声色地思索着,反去问他:“兜里还有糖没?给我尝尝。”
      “没有。”
      “好吧。”
      还有一个路口就到暖浠了,江彧不急于这一时。
      刚下车,江彧就欲打横把人抱起来。在易辰的强烈反对下,江彧只好悻悻收回手。
      江彧仍不死心,“辰辰,抱着走得快。”
      “我怕你累着。”易辰无视他,进了电梯。
      先不说伤口大小,自己好歹是个一米八多的大男生,成天公主抱算怎么回事。更何况,自己还剩个脚后跟勉强能走路。
      坚持无果,江彧不得已作罢,他不老实地贴着人走,美其名曰“关心伤患”。
      进客厅前,江彧把手伸进易辰的口袋,迅速摸出些什么,就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不是说没有?”
      易辰看着他手心的几颗糖,蹙眉盯着他,“有也不给你。”
      “小气。”江彧不听,留下一个后,把剩余的重新塞进易辰的口袋里。
      “还是太甜了。”吃进嘴里江彧也没说出什么好话。
      又少一颗糖果的易辰不满反问:“糖不甜什么甜?你吗?”
      “嘿!宝贝,你真聪明。”江彧随着易辰坐到沙发上,一口亲在他的左脸。
      不要脸的典范,无赖的样板。
      易辰胡乱用袖子撸着脸,皱眉瞪他。
      没想到,无赖不为所动,整个一贴上来,大手捧着易辰的后脖颈,直直地吻了下去。
      “小少爷,饭做好……”阿姨从厨房出来,不小心撞见这一幕,连忙背过身去。
      为了方便照顾易辰,阿姨这几天留了下来,没成想,倒是让自己不方便了。
      被易辰推开的江彧意犹未尽,他不情不愿的对阿姨说知道了,然后将人赶了出去。
      江彧朝人啄吻一下,把人抱起来,“去吃饭。”
      往年的年底总是很忙,时间过得飞快,即使一刻不停,仍能欠下一堆事情。今年难得清闲,却不够自在。
      易辰坐在病房里,不禁想起那年冬天,也是这样的好天气,自己坐在杂乱的床上,旁边摆着零零散散的一堆零钱,易安坐在小马扎上,就着昏黄的灯光一遍又一遍地数着辛苦攒下的钱,最后忍痛抽出一沓,和易辰说明天去镇上买些肉,好好过个年。
      当时已经很久没闻过肉腥的易辰开心的点头如捣蒜,还和易安打商量,想吃一块鸡蛋糕,易安答应了,还说要给买一斤,易辰高兴的睡觉时都翘着嘴角。
      第二天上午,易安修好一辆自行车后,收拾干净要带着易辰去赶集,临走前头,易辰看见来了一个大爷,顿感扫兴,想着又要再修会车了。
      然而,易辰眼睁睁看着爷爷拿两个板凳,和大爷说起话来。
      他小声提醒爷爷该走了,要去赶集了,可是易安只让自己去边上玩一会,再等等。
      临近中午,那人走了,顺便装走了一个红色塑料袋。
      那塑料袋易辰记得,是爷爷攒钱的袋子。
      易辰明白了,那人是来要债的。
      即使爷孙俩节衣缩食,依旧还不完的债。
      易云天一挥手,透支了爷孙俩几十年的费用。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易云天没去借高利贷,还算是有些良心。
      那年十一岁出头的易辰苦楚着脸问易安家里是不是又没钱了,易安没说话,只是坐在凳子上,眼神复杂地看着易辰。
      又过了会,易辰懂事地说自己不吃鸡蛋糕了,家里有鸡蛋,味道都差不多的。
      直到现在,易辰还记得当时爷爷那愧疚的眼神。
      后来,两人还是去了集市,买了一斤肉、半斤鸡蛋糕。
      回程路上,爷孙俩为省车费,决定步行回来,易辰就在路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鸡蛋糕,眼睛里面放出的光比头顶的星星都亮。
      一眨眼,这么些年就这么过去了。
      思及此,易辰默叹着摇摇头。
      门外易安和老李的说笑声渐近,易辰随手拿起桌边的报纸,装作有事可做。没读两行,易安径直走到自己旁边,高兴道:“我说什么?我这身子骨没毛病!”
      易辰笑笑,给易安递去水杯,易安顺势落座,抿两口茶水,期待易辰敲定回家过年的时间。
      “李叔,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老爷子状态稳定,再观察两天,可以考虑回家过年。”李瑞如实说。
      “好,再观察两天。”
      行程又被推迟两天,易安一听,不愿意了,“什么再观察两天?老李你不要瞎说。”
      “老哥,为了你的身体,我可撒谎不得。”李瑞笑着把检查报告放在茶几上。
      “我的身体我还能不知道?”易安反驳道,但反驳无效。
      看两个人如此坚持,易安像被兜头倒了桶凉水,瞬间蔫巴下去。
      不是说他不懂遵循医嘱的必要性和重要性,而是他怕,怕自己过一年少一年,撑不到下一个冬天。
      易辰见状,安慰起人来,“爷爷,说了今年回家过年就一定会回家的,您别着急。”
      “行吧,臭小子。”
      晚上,易辰按时回到暖浠。
      除了一楼角落里阿姨那间卧房亮着灯,余下的一片黑暗。司机按照易辰的要求停在正门前,他慢悠悠地欣赏着庭前的景色。
      古朴典雅的喷泉孜孜不倦地工作,而后,便没什么突出的。庭前收拾的干净利落,除了气派,没什么别的,易辰顿感没趣,忽地一念闪过,他向后院走去。
      大半年的光景里,易辰只去过一次后院,那时是盛夏,众多观赏性的花卉树植在宽敞的庭院中拼凑出有序的好景色,他和江彧坐在连廊里,做些风流韵事。
      以至于,易辰对这一方好景色再没了兴致。
      光影交错下,易辰一步步慢慢走着,欣赏着自己叫不出名的绿植。冬季开的花太少,他想,以后有空了要养些花,让一年四季都有色彩。
      忽地一抹白,吸引了易辰的注意力。
      几支坠满玉兰花蕾的枝桠在路灯旁映着白色的光,走近看去,竟有几支花桠开出洁白如玉的花。
      花前月下,颇有“点破银花玉雪香”的美感,但易辰想,植在这里,大概是为了“堆银积玉”的富贵寓意吧。
      他伸手把最低的那株玉兰花摘了下来,捻着花枝悠悠然回到房中。
      还未进客厅,就听见江彧的嚷叫声,听声音,人已经醉了。
      他大嚷着易辰的名字,责问阿姨易辰怎么还没回来。
      阿姨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要去给江彧煮碗醒酒汤。
      正僵持不下,易辰推门走进来,“阿姨,您先去厨房。”
      见到易辰的江彧迷迷糊糊地站起来,又不听使唤地坐下去,他放弃挣扎,斜靠在沙发上叫易辰,“宝贝,过来。”
      “干什么?”
      “不想我吗?”
      一天没见,甚是想念。江彧黏黏糊糊地去拉易辰的手。等把人搂进怀里,又贪婪的嗅着易辰身上的味道。
      “他们听到我说要回来和你待着,就都灌我。”江彧哼了声,“什么也不是,都羡慕我。”
      一直没约到的齐天泽终于在临近年关之时得了空闲,于是没叫其他人,三个人随处找间酒馆小聚闲谈。
      酒过三巡,江彧来了兴致,随手玩起骰子。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江彧有意给齐天泽送,自是让人玩儿的尽兴。沈京喆在一旁装腔作势,提升气氛,很是和谐有趣。
      一场下来,各人心如明镜,已是明了。话题自然而然的转向预料的方向。
      “年底嘛,大家都忙。”齐天泽打着哈哈,“咱们又不是那坐吃山空的纨绔,谁不是为着自家生意忙?”
      齐天泽能这样说,自是猜到了,他尽量把大家说的敞亮,把自己以及兄弟摘得干净。
      可是,江彧听着费劲——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他自认为自己给足了面子,现下人也乏了,懒得再拐弯抹角。
      他低头抽口烟,直截了当地说:“阿泽,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这次找你确实想问些事情。”
      早知如此的齐天泽松口气,“知无不言。”他浅碰下江彧的杯口,抿下口酒。
      新上的伊慕酒庄的白葡萄酒酒体酸度适中,矿物质感强烈,甜而不腻,回味中长,齐天泽慢慢品着,等待江彧的问题。
      “宋洵和易辰什么关系?”话问出口后,江彧喝口酒才压下心中的尴尬。打听人私事总归来说拿不上台面,特别是这样的行径显得很……
      “他俩?他们俩是室友啊,关系不错。”齐天泽说到这里,有些没底气。
      明面上的事情不需要他去重复,况且易辰在江彧心中的地位与日俱增,既然打听到他这里,说不定人家已经发现了什么。
      一边是发小,一边是权贵,两方孰轻孰重,不可简单比较。
      兴许是看出来齐天泽的进退两难,沈京喆把头埋的更低了。
      江彧大手一挥,豪气地碰上两人的酒杯,而后一饮而尽,“但说无妨,出了这个门,咱们兄弟依旧。”
      齐天泽跟着走了一个,语气诚恳,“彧哥,不是我隐瞒什么,宋洵没说过和易辰有除兄弟情以外的任何情感,我实在是没什么可和你说的啊。”
      包厢内静默一瞬,而后江彧哼笑出声,心口移走一座山,他瞬时轻松起来,“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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