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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回忆开端 ...

  •   这个月过得很快,窗外的晚樱已经开了。有时刮起清风,打开窗户的时候,会有花瓣落进屋内。风轻轻地吹起窗帘,连同江隐的头发也是。程目肃今天轮休,坐在他的对面,手里拿着一条满是破洞的毛巾。

      春天快过了,四叶草快要枯萎。一朵被江隐夹进书里,一朵被程目肃放入信中寄去了老家哄妹妹开心。

      那朵粉色桔梗也枯萎了。程目肃一边织着围巾,一边看着空空的花瓶,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失落。江隐察觉出他的小心思,随手拿起书架上自己之前买来解闷的小蜡笔,在一张废稿上涂涂抹抹,几下就折成一朵小花,插入了花瓶。

      “好看不?”

      程目肃被他这个举动逗笑了,本来一如既往打算损他几句,说什么别浪费纸,一般般啦,什么的,不知怎的这些都被他咽下去了,他不如往常地说了一句:

      “好看,手巧。”

      “我靠,你竟然夸我了……”

      江隐一脸震惊。

      “陨石要撞地球了吗?”

      程目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继续织手上的围巾。

      “程目肃,你是在模仿蜘蛛吗?”

      “啊?”

      “你手上的不是蜘蛛网吗?”

      “……喂。”

      “这么多个破洞,你要织给谁戴?”

      “……给我妈…”

      “呃……那阿姨戴起来一定很时尚了。”

      “谢谢。”

      毛线针在程目肃指节间笨拙地翻飞,某个漏针形成的破洞突然被拽出半米长的线头。江隐叼着蜡笔凑近观察,鼻尖几乎要戳进毛线团里:

      “您这是织围巾还是织渔网?”

      “少说两句会死吗?停止气我。”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沉闷的撞击声。两人同时转头,看见一只灰麻雀正晕乎乎地贴在玻璃上滑落——不知是被晚樱迷了眼,还是把毛玻璃错认成云朵。

      程目肃放下织到变形的围巾起身,从抽屉里拿出棉签和消毒水。江隐抢先推开窗棂,掌心接住坠落的小东西:

      “程警官,袭警未遂怎么判?”

      “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程目肃用棉签蘸着生理盐水擦拭麻雀喙尖的淤血。

      “或许可以判它做动物社区服务三个月。”

      蜷在江隐掌心的灰团子突然扑棱翅膀,抖落的绒毛粘在他翘起的发梢。程目肃伸手要捉,麻雀却灵巧地钻过指缝,爪钩勾着那条破洞围巾荡了个秋千,它轻轻松松飞过,勾住了围巾的一角,一条线被不断拉长。

      “完蛋。”

      江隐望着天花板喃喃。

      “你的蜘蛛网围巾成犯罪证据了。”

      纯白毛线正随着扑腾的麻雀层层剥落,在空中飘成诡异的蛛网状。程目肃抄起晾衣杆当警戒线,身后是漫天纷飞的毛线与扑簌簌掉落的鸟类羽毛。

      程目肃盯着窗台上零落的白色线头,忽然从抽屉翻出镊子。江隐倒退两步:

      “不至于灭口吧?”

      冰凉金属却轻轻夹走他鬓角的麻雀绒毛。暮色漫进程目肃低垂的睫毛,在地板上投出细密的栅栏影:

      “现在开始,你负责缠毛线球。”

      江隐对着突然塞进手里的白色毛线瞪大眼睛,听见厨房传来菜板与菜刀磕碰的声音。暮春的风卷着樱花涌进窗户,把废纸折的红色雏菊吹得微微发颤。

      江隐把凳子搬到窗台旁,翘着二郎腿苦哈哈地缠着那团毛线,时不时因为毛线打结而烦恼。

      “喂,为什么它犯的罪让我来坐牢啊?”

      “还要不要吃饭了?那这一屋子毛线,让我怎么办?”

      “哦。”

      江隐被凶了之后垮了个脸,继续团毛线。厨房里传来阵阵的香气。

      “今天不会又吃面吧?什么泡面面条我都吃够了。”

      厨房里传来阵阵的油香,把江隐的馋虫勾了又勾,肚子跟着咕咕叫了起来。他将最后几段线缠好,乖乖地把毛线团放到桌上,起身抱胸靠在厨房的门边上。

      “长官,本人已完成劳动,可以放饭了吗?”

      “等等。”

      “行,那我在这看着。”

      程目肃还翻炒着锅里的番茄炒鸡蛋,一边顺手指了指灶台旁的两碗蛋炒饭让江隐端上桌。

      “哎,吃完午饭要不要跟我去看花?”

      “那你给个理由。”

      “春天那么美,你不看看吗?”

      “也行吧。”

      碗筷碰撞声和进食声混合在一起,而后又是衣物布料摩擦的声音。

      “你别忘了带钥匙。”

      “你带着就行了,我带容易丢。”

      “你啊……”

      江隐穿好鞋子,跟着程目肃下楼,又顺便跟门口的徐霞问了个好。

      一屁股坐在程目肃的自行车后座,一路春风吹在他们脸上,道路两旁的繁茂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好一个春风暖阳。

      程目肃穿了一件蓝色的长袖卫衣,江隐觉得手痒,抬手把他的帽子包到他头上。

      “江隐……”

      听着程目肃捎带温怒的声音,觉得内心爽了。下一秒程目肃便把这一辆老旧的自行车踏出了一种摩托的气势,好似要把他甩出去。江隐慌得连忙抱住他的腰,在后座大声求饶。

      “我靠,我靠,程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我错,再也不敢了!”

      两边的风景变得模糊,跟两个人的拌嘴混在一起。程目肃听他道歉了好几遍,才堪堪停下速度,冷笑了一声,随后将江隐的头发散了下来。他的发圈被甩了出去,一头黑发散了满肩,被风吹得凌乱。

      “我嘞个天啊,哥们停车啊!”

      程目肃一只脚撑地停下车,转头看了看一头乱发的江隐,不由得笑出声。

      “噗………哈哈。”

      “笑什么笑?赔我一个发圈知道吗?”

      “哈哈哈…前面有发廊……哈哈哈要不干脆剪了吧?”

      “有病吧你,咋这么坏呢?”

      “江隐…哈哈…你这样好像光碟里的长发索命鬼………哈哈哈,好……好好,我赔你一个…”

      不知是怎样戳中了程目肃的笑点,他就这么一边笑着,一边给自行车转了个头,去附近的一元超市了。

      进了店,江隐随手拿起蓝色的头绳和一把桃木梳。此时,程目肃被特价筐里的一只乳白塑料的簪子吸引住了注意力,拿起对着面前的江隐比划了又比划,被正在梳理头发的江隐发现了。

      “呦,干什么坏事呢?”

      “你看看。”

      程目肃一脚跨过一堆装着许多小商品的箱子,来到江隐身旁,张开手掌让他看看。

      “……不是吧你?”

      江隐难得露出了难堪的表情,程目肃憋着笑,装作一脸正经地说。

      “你留个长头发,弄点花样也可以啊。”

      “哎呀,去去去,让我一男人带这个你讨厌死了,再说了这个指不定风一吹就散了,花那冤枉钱干嘛?”

      “我觉得挺符合你气质的…”

      一元超市的阿嬷在一旁整理货架,听见他们的对话,慢慢悠悠走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戴老花镜的原因,错将江隐认成了女孩。

      “哎,小姑娘,你不会带吗?要不要帮?”

      “啊姐姐不用了,那个我是男的。”

      “男的?男的也能带啊。”

      阿嬷让江隐坐在一旁的红色塑料凳上,笑呵呵地打趣,被岁月洗礼过布满皱纹的手正轻柔地梳过他的头发。

      “哎呀,看不出来哟,小伙子长像个小姑娘,关键是你还是个长头发,我这老眼昏花就看错啦。”

      “哦哦,我是作家…就就搞艺术都这样。”

      程目肃站在一旁看着江隐手足无措的样子,觉得更好笑了。

      “哎呦,搞艺术的伐,正常啦,我看那个剪头发的都留大长头发。”

      阿嬷三两下给江隐头发高高挽起,聊了两句之后,知道阿嬷之前干新娘妆的,付了头绳和簪子的钱,两人向外走去。

      江隐一脸臭屁地问:

      “帅不帅?像不像那个古装剧的男主角?”

      “走了。”

      程目肃跨上自行车,江隐坐在后座干干笑了两声,又抱怨道。

      “夸我两句能怎样啊?”

      “你会得意忘形啊。”

      自行车的踏板声跟刚刚的拌嘴将江隐拉回学生时代,与程目肃的初见。

      “哒…哒。”

      那是黑板与粉笔摩擦的声音,之后就是粉笔留下的娟秀字体。

      “程目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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