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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推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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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案发现场,回到出租屋,江隐关门时突然转头对程目肃说了一句:
"死者手上的金戒指还保留着,那说明凶手并不是个贪财的人。"
程目肃听完这话,挑了挑眉,顺手将他们路上买的打折面包放在桌上,拉开凳子坐在桌前。
"或许是没来得及处理......"
他垂着眸,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江隐也坐了下来,咬了口面包突然停下,盯着桌上程目肃带回来的案发现场草图,若有所思地说:
"戒指没被拿走,尸体却被分尸了......凶手要么恨她,要么想掩盖什么。但那个小女孩的尸体......却是完整的......"
程目肃抬眸看他一眼,语气平静但带着审视:
"你写小说时,会怎么安排这种情节?"
江隐耸肩,半开玩笑地回道:
"我一般会让凶手是个熟人,比如丈夫——毕竟戒指上刻着'顾·王',还有个爱心,八成是婚戒。但......"
江隐突然停顿了一瞬,随后又继续说道:
"现在还没有确定死者身份,如果我说啊,如果死者真的是顾善柔的话......她前夫姓何......"
"嗯?"
"我有个大胆猜测......"
"你说。"
"我们假设,有两个凶手,又或者是更多......"
"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想啊,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风格,以至于杀人也有自己的风格。女孩是被勒死的,只有颈处一道勒痕。而我们见到的那只断手,它的手腕处也有勒痕,但它们并不是同一种材质的绳子,面积不一样。"
"你怎么看出来的?"
程目肃对江隐的推测来了兴趣,接过他手上半个面包,看着江隐从屋子的抽屉里拿出几张纸和笔。江隐的手指在纸上快速勾勒出两道勒痕的对比图,笔尖沙沙作响。
"你看,小女孩颈部的勒痕细而深,像是专业打结手法,而且没有很明显的挣扎痕迹。"
他的笔尖在纸上戳出一个凹陷,
"但女人断手上的勒痕宽且浅,边缘还有挣扎时的摩擦伤——"
程目肃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腹按在江隐虎口的茧子上:"你以前绑过人?"
"我专门写这个的,能不研究吗?"
江隐挣开他的手,耳尖却红了。他抓起程目肃床上的皮带示范:
"这种带金属扣的皮带捆人,扣头会在皮肤上留下特殊压痕。而小女孩脖子上的——"
"那你示范一下?"
程目肃朝他伸出双手,想逗逗他。谁知江隐毫不犹豫走了过来,一把拽过他的手腕,动作利落地用皮带绕过他的双腕。金属扣在灯光下"咔嗒"一声锁紧时,程目肃明显怔住了——他没想到江隐真的敢动手。
"专业吧?"
江隐得意地扯了扯皮带,程目肃的手腕立刻被勒出红痕。两个人的距离突然变得极近,近到能数清彼此的睫毛。江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呼吸顿时乱了节奏。程目肃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让他想起高中时那个翻墙的夏夜——也是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
"咳......程哥,我给你解......"
"确实专业。"
程目肃的声音低哑了几分,手腕轻轻一转,皮带竟魔术般松脱,
"但警察学的是反制技巧。"
"嚯......牛。"
江隐俯下身,散落的长发有一丝落在了程目肃的鼻尖上,但他的眼睛还停留在程目肃的手腕上。
"想学吗?"
程目肃说完后轻笑着看着江隐。
"程哥,等等,你给我俩绕哪里去了?不是说好看案子的吗?"
身下的人轻轻用手撇过鼻子上的发丝,听完他的话就淡淡点了点头。
"也是,你坐回去吧......真不想学?"
"行啦,你别闹了。"
江隐又坐回桌前继续推理,仿佛刚刚有点升温的气氛只是一个小插曲。程目肃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我们回到当初我的那个问题......凶手的特征,应该主导人是成年男性,对受害者是单纯的复仇。"
程目肃听完过后,在纸上记录了下来,又拉过江隐的手,用钢笔在他手腕上画上那只断肢被勒出的痕迹。江隐的手腕在程目肃掌心里微微发颤,钢笔尖冰凉的触感让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程目肃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过他腕间突起的骨节。
"我还是没有想到他们会对孩子出手......你看,你觉得这种勒痕应该是什么材质的绳子?"
江隐的指尖轻轻描摹着手腕上的墨迹,眉头微蹙:
"这种宽度和纹路......像是尼龙绳,但边缘有毛边,可能是反复使用过的旧绳子。"
他顿了顿,突然抬眼,
"——比如捆货物的那种。"
江隐回答完了问题,又接着程目肃前面的话说:
"现在你们还没验证死者身份,受害者的头还没有找到,但身份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如果真的作为第一嫌疑人的何......"
"他叫何承章。"
"何承章如果是亲手杀了女儿的话......"
江隐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在手腕上留下的墨迹。
程目肃的目光落在他的指尖上,沉默了片刻:
"那他要么是极度冷血,要么是极度愤怒。"
"或者......"
江隐抬眼,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利,
"他根本不是凶手。"
程目肃挑眉:"怎么说?"
江隐站起身,走到墙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旧笔记本,快速翻到某一页,然后递给程目肃。
"这是我之前写的一个案子,凶手为了嫁祸给死者丈夫,故意模仿他的作案手法,但细节上总有出入。"
程目肃接过笔记本,扫了一眼,眉头渐渐皱紧。
"你是说,有人故意让何承章看起来像凶手?"
"对。"
江隐点头,
"你看,小女孩的勒痕是专业的绳结手法,而断手上的勒痕却是粗糙的。如果何承章真的恨到要杀妻女,他不可能对女儿这么'专业',对妻子却这么随意。"
程目肃合上笔记本,若有所思:
"所以,我们可能面对的是两个凶手——一个杀了小女孩,一个杀了顾善柔。"
"那么我的假设就成立了。"
江隐眯起眼睛,
"但是杀顾善柔的人肯定更多,一个人是做不到短时间内分尸跟抛尸的。"
江隐的声音格外清晰,他盯着程目肃,眼神里闪烁着某种近乎兴奋的光芒。
程目肃听完后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所以你认为,至少有几个凶手?"
"三个......等......不止。"
江隐点头又摇头,
"分尸、抛尸、清理现场......这些都需要人手。我猜至少有四到五个人参与。"
程目肃的眉头皱得更紧:"有组织的犯罪?"
"或者临时结盟。"
程目肃拿起桌上的面包,无意识地捏着,
"比如......"
他突然停住,目光落在面包被捏变形的部分。
江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怎么了?"
程目肃慢慢抬起头:"面包。"
"什么?"
"面包会留下指纹。"
程目肃的声音很轻,
"但尸体被分尸时,凶手戴了手套。"
他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所有的凶手都戴了手套,连小女孩身上都没有指纹。"
"所以不是临时结盟......他们有提前准备。"
江隐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之后两个人在桌前讨论了半天,只停留在这里。把面包吃完之后,他们打算去隔壁澡堂洗把澡。
"走吧,去澡堂冲个澡,顺便想想案子。"
傍晚的澡堂雾气氤氲,热水冲刷着皮肤。江隐仰着头,任由水流滑过脸颊,脑子里却还在回放案发现场的细节——那只无名指上的金戒指、小女孩蜷缩的姿态、泥土下隐约可见的碎花裙......
"江隐,过来帮我搓个背。"
程目肃的声音穿透水雾传来,带着几分慵懒。江隐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眯着眼望过去,只见那人背对着他坐在小板凳上,肩胛骨的线条在氤氲水汽中若隐若现。
"哟,程警官也有求人的时候?"
江隐嘴上调侃着,却已经抓起毛巾和搓澡巾走了过去。指尖触到对方后背的瞬间,两人都不自觉地僵了僵。程目肃的皮肤比想象中更烫。
"用点力。"
程目肃的声音有些闷,
"你挠痒痒呢?"
"嫌弃就别让我搓。"
江隐嘴上不饶人,手上却加重了力道。雾气在两人之间升腾,他突然注意到程目肃后肩胛骨处一道淡疤。
"警校格斗课留下的?"
江隐的拇指无意识地抚过那道疤痕,触感比周围皮肤更特别。程目肃的肩背肌肉突然绷紧:
"你怎么知道?"
"猜的。"
江隐的指尖顺着脊椎凹陷处滑下,
"你身上这种伤疤至少有五处,都是近身搏斗留下的。"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
"最危险的是腰侧这道,差两公分就伤到肾脏。"
水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程目肃猛地转身抓住他的手腕,水珠从发梢甩到江隐脸上:
"你......干嘛......"
"职业病。"
江隐挣了一下没挣脱,反而被拽得更近,
"写悬疑小说的,观察人是基本功。"
程目肃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
"该我给你搓背了。"
他突然说。
江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在了瓷砖墙上。粗糙的搓澡巾贴上后背的瞬间,他倒吸一口冷气:
"程目肃你谋杀啊!"
雾气在澡堂里盘旋,热水冲刷着两人的身体。江隐的皮肤被搓得发红,他龇牙咧嘴地缩了缩肩膀,回头瞪了程目肃一眼:
"你这是搓背还是刮痧?"
"我都帮你了,你还挑上了。"
"好好好好......这么说是吧?你等着。"
"搓完了,你冲吧。"
"带肥皂了没?"
"台子那个盒子上自己拿吧。"
"哦。"
洗完澡之后,江隐用着澡堂的吹风机吹着头发,下半身只穿了条裤子。程目肃买了一瓶果汁,穿戴整齐坐在一旁喝了起来。
"分我一口。"
江隐伸手就要去抢程目肃手里的果汁瓶,湿漉漉的发梢甩出水珠,溅在程目肃的衬衫上。程目肃手腕一抬,瓶子堪堪擦过江隐的指尖。
"自己买。"
程目肃仰头又灌了一口,喉结滚动间,一滴果汁顺着下颌滑落。
"小气......"
江隐又看了看程目肃胸前绷紧的扣子,
"你穿的不会是我的衬衫吧?"
程目肃低头瞥了眼自己身上明显小一号的衬衫,领口第三颗扣子绷得紧紧的,露出一截锁骨。他若无其事地又喝了口果汁:
"拿错了,谁让我俩当初在一个批发市场买的?我就说怎么这么紧。"
"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那很荣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