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欺负 ...
-
放学后的小吃店里，是高中生的天堂，尤其是住宿生。
四个人寻了个靠窗的位子，两两相对落座。
成浩熟练的点完餐，坐下的沈砚文四处张望了一番，起身朝着某一方向走去。
“原来耗子你和沈学长认识啊。”潘嘉磊一边吃着桌上刚端上来的凉拌鸡爪，一边含糊不清的问。
成浩心虚的瞥了眼对面的随知远，眼见着随知远盯着他的眼神越来越犀利，连忙夹了一只鸡爪放入随知远碗里，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咱两小时候见过，记得不？”
随知远认真思索了一番，脑子里还真出现了这么个影子。
小时候安置院内不是只有他和沈砚文两个小孩。但沈砚文算是安置院内当时最大的一个，加上自小就性子稳重，安置院里很多小孩都很爱粘着沈砚文。
而他随知远，也只是众多小孩中的一个。
估计是之前被沈砚文捡回家过，小时候的沈砚文对他与别人有着很大的不同。小时候的他也能敏锐的感觉到自己对沈砚文的特别，于是对这个疼爱自己的小哥哥占有欲愈来愈强，连他多和别人说句话，都要生老半天的气。
很不巧，现在的成浩就是他以前的生气对象之一。
眼见着随知远的表情越来越难以言喻，成浩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自顾自地说道：“想起来了吧，一开始我是真没认出你，变化太大了，随这个姓不多见，加上刚刚砚文哥来找你，我一下就想起来了。”
沈砚文端着壶热水回来，刚巧听见最后一句，打趣问道：“在说我什么坏话呢？”
“没呢，在和小远回忆往昔。”成浩嬉笑着答。
沈砚文也没过多追究，将热水壶放下，而后落座。
被凉拌鸡爪辣到的潘嘉磊见着喝的，端起就往杯子里倒了小半杯，一饮而尽，然后面色难看的吐回了杯子里，委屈的控诉，“学长，大热天的你怎么端壶热水啊！”
一旁准备给随知远涮碗的沈砚文抱歉极了，他让潘嘉磊自己去冰柜拿饮料，一会儿他付账。
而后熟稔的将自己面前的餐具烫好，换了随知远跟前那个里面有一只鸡爪的碗。
成浩：......怪不得不愿意吃呢。
他酸死了，小的时候沈砚文就更喜欢随知远，长大了还是。
此时此刻，他只想大声揶揄，“我说二位，就算你们兄弟情深，也顾及一下我好吗？好歹以前也是一个安置院的，这么区别对待好意思吗？”
随知远不自在的转过头去，倒是沈砚文，极为自然的夹起那只鸡爪吃了起来。
成浩搬离安置院的时间很早，倒是不知道随知远的事，所幸他也没多问，一顿饭，安置院的三个人都吃的不算自在。
全程安心享受美食的只有潘嘉磊一个，不仅吃的畅快，还准备连吃带拿。
“学长，你到时候毕业了，笔记能卖我一份不？”
沈砚文夹了一筷子菜到随知远碗里，“你们才高二，没必要这么着急吧。”
“这不是想着先人一步吗？耗子和小远跟学长都认识，我就想走个后门，嘿嘿。”
说着潘嘉磊狗腿的给沈砚文倒了半杯饮料，因为沈砚文自己杯子里还有半杯。
“那抱歉了，我的笔记得留给阿远，到时候你问问他愿不愿意借给你。”
莫名被拉入对话里的随知远微微蹙起了眉，他下意识想要拒绝，“我不要。”
成浩闻言，惊愕的抬头看看他，又扭头看看沈砚文，场面一度很尴尬。
偏偏潘嘉磊是个缺心眼的，在他们这一群人里单纯的格外突兀。
他听见随知远说不想要，连忙陪着笑，狗腿的给随知远的杯子里也添了点饮料，转头询问沈砚文，“学长，小远说他不要，你看......”
一旁的成浩闭上了眼，恨不能和潘嘉磊原地绝交，他夹了一筷子肉塞进潘嘉磊嘴里，语气里带着点咬牙切齿，“回家吧孩子，回家吧好不好，小远不要也轮不到你，你小子还想越过我去？”
饭桌上的尴尬被两个人的打闹打破，随知远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下来，很奇怪，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因为沈砚文的原因是很讨厌成浩的，但此情此景，成浩的存在却令他放松不少，反而沈砚文的视线，更令他坐立难安。
他小心的往沈砚文那边瞥了眼，自方才拒绝他开始，他就抿着嘴不说话了，看上去好像很生气。
随知远觉得自己方才可能有点伤人了。
可是随欢语的话无时无刻不在脑海里提醒着他，不管是九年前的□□熊，还是一年后会交到他手里的笔记，对沈砚文来说可能都不是特别的，生产线不会只生产一只□□熊，沈砚文同样可以买两只送给不同的两个人。
笔记也不止一科，他同样可以送给别人。
但是他只要最特别的，独一无二的，如果不是的话，那就不要了。随知远心想。
他的思绪千回百转，但是碗里的菜一直都没有断过，沈砚文虽然冷着脸，手上的动作依旧没停。
吃到最后，沈砚文突兀的站起身来，说自己吃完了，去对面的小商店买点东西。
等到沈砚文提着一大袋东西从对面回来时，随知远三人也结束了战局，四人一起走回学校，路过成浩旁边时，沈砚文从提着的袋子里掏了掏，成浩受宠若惊，满脸期待的看着他.
然后，就看见了沈砚文从袋子里掏出了一罐王老吉，罐子上还写着“非卖品”
成浩：......大哥你。
他呆若母鸡的接过沈砚文递给他的王老吉，而后眼睁睁看着沈砚文提着一大袋东西，匆匆忙忙去追前面走的飞快的随知远。
潘嘉磊又一次没眼力见的戳到了他的痛点，“耗子，你和学长真的认识吗？为什么我感觉学长和你不熟啊。”
成浩一个眼刀扫了过去，潘嘉磊耸了耸肩，表示无所畏惧。
不过就连成浩都打心底里觉得，这小子说得对，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关系比较好的一直都是那两个人，他一看到随知远别扭的样子就什么都想起来了，小远那小子，别看现在客客气气的，要是有事挨到沈砚文......他回想了一下小时候的遭遇，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又掂了掂自己手里的王老吉，成浩由衷感慨，其实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被颠了半圈的王老吉转了个面，成浩看着上面“王老合”三个字黑了脸。
好个屁，挨千刀的沈砚文，请他吃饭送赠品就算了，赠品还是个盗版的！
果然他心里最疼的还是随知远那个小崽子，他成浩就是他们两之间的一个小丑！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手里的“王老吉”抛给潘嘉磊，说来了句，“送你了。”
而后潇洒的大步往前走去，莫名收到学长饮料的潘嘉磊，高兴的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看也没看，拉开拉环就干了大半瓶。
另一边，追着随知远到高二楼下的沈砚文疾步上前拉住了人，高三的晚修比高一高二的早开始十分钟，他没时间跟上楼去再返回高三楼里。
将人拉到教学楼的一个角落边上，沈砚文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他，随知远不肯接，他就强硬的把袋子的提手扣到随知远的手上。
忍了一天的随知远终于忍不住了，他低着头，声音也低低的。
“沈砚文，我不要你的东西。”
沈砚文愣了好一会儿，最近天气真的好热，他有点烦躁。
“都是一些生活用品，也不值钱，你收着吧，住宿会用到的。”
尽管心里不解和难受，但是面对随知远他还是没办法对他太过疾言厉色。
这小孩从小就别扭，小时候生气了也从来不会明说，只是不会再跟自己一块儿吃饭，也不会吃自己为了哄好他，而买的草莓味的碎冰冰。
养个别扭的小孩很费劲，好在沈砚文甘之如饴。
他比随知远高了一个头，随知远此刻不愿意看他，只好他低下头去迁就随知远，这样的场景在九年前发生过无数次，自然无比。
沈砚文问：“从见面到现在，你一直在拒绝我，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小远，能不能和我说，我猜不到。我很珍惜你这个朋友，也是真心把你当弟弟，我不想跟你有隔阂，如果过去我缺失的九年是你疏远我的原因，我不能接受，你这样很不讲道理。如果是因为我做错过什么，才惹得你这般，我先道歉，但是我也不能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在我的印象里，上周五的傍晚，是我们重逢以来的第一面，而那时，你对我的态度就是这样的。”
“小远，对不起，别疏远我，好吗？”
随知远内心天人交战，混沌的大脑无法思考，这不是沈砚文第一次这样服软，小的时候他因为不满别的小朋友和沈砚文走的太近也闹过脾气。
沈砚文也会耐着性子来哄他，每次都是以他别别扭扭的和沈砚文分食完一根碎冰冰而宣告冷战的结束，二人的和好。
可是这次不一样，他不喜欢随欢语，不是因为沈砚文不喜欢，只是因为沈砚文而更不喜欢。
他也明白这样对沈砚文很不公平，但是随知远自己心里有根刺，无法剔除，终日不安，所以他没办法面对沈砚文，只一味的逃避。
手里的袋子沉甸甸的，随知远张了张口，想说的话被上课铃打断了。
沈砚文叹了口气，“先上课吧，我先走了。”
说罢转身，垂下的眼皮遮挡情绪和视线。
“那天不是我回来的第一天，我是上周三到淮安的。”
随知远蓦地开口，沈砚文瞪大了眼睛，慢慢转过身，看着晚风吹起随知远身上的校服和他的头发。
周三到的淮安，周五才见到，态度已是和之前天壤之别。
他嚅喏着，眼底浮现出心疼，“他们，是不是欺负你。”
随知远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和沈砚文对视，“是你欺负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