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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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楚凌天被一阵剧痛惊醒。
他发现自己趴在一片碎石滩上，下半身还浸在刺骨的寒潭中。
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千万根针在扎着肺部，丹田处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冰。
"咳...咳咳..."
他试图爬起来，却只是徒劳地翻了个身。
天空是诡异的暗紫色，秘境中特有的瘴气如薄纱般飘荡。
他眨了眨眼，将睫毛上的水雾掀开，努力运转灵力修复着身体的伤势，记忆也一点点回笼。
意外解了噬心蛛的毒后，楚凌天一路往北走，准备找个地方先疗伤，却撞见了一个极奔发狂的赤袍元婴修士，被狠狠波及，摔入崖底。
后面他就没有记忆了。
楚凌天呆呆看着灰暗的秘境天空，脑中不断闪回着师姐毫不留情刺向他的样子。
笑不出，也哭不出。
他不理解，为什么在他小时候给他买糖葫芦，给他缝衣服，教他练剑，为了他的九劫阳脉奔波，告诉他天玄宗就是他的家的师姐，会害他。
他不恨师姐，他只是不理解。
不理解师姐为什么会因为一些外物和他翻脸，只要师姐要他会给的。
不理解他身上有什么师姐可以贪图的，不理解为什么师姐对自己忽冷忽热，不理解为什么最后师姐不杀他。
少年的眼睛空洞，他不知道要如何处理这种师父没有教过的事情，也不知道要如何处理自己心脏奇怪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楚凌天忽然觉得眼角有些痒，摸了摸，居然是泪干在了脸上。
丹田的疼痛加剧，居然带得心脏也疼起来，他下颚忍不住的酸，眼前也开始被泪水氲湿，他默默地流泪，流着流着就开始嚎啕起来，嚎到最后只是抱着膝盖低低啜泣。
丹田越来越痛，也越来越烫。
楚凌天猜测应该是自己的九劫阳脉又毒发了，但他不想管，他只想将心里的委屈全部倾泻出来。
反正死不了。
烫到最后开始麻木，居然觉得有些温暖。
脑袋昏沉的楚凌天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这不是九劫阳脉毒发的感觉。
他丹田里好像多了什么东西在逐渐修复着他身上的伤口，他试图用内视，却什么也没发现，就重新躺回去看着天空发呆。
看着瘴气随着风漂浮变形，脑中莫名想起秦明苍跟他说的一句话……
“小楚，不要害怕遭遇，不要害怕过去，不要放弃自己，未来总会有人在等你。”
指尖动了动，慢慢撑起身，握了握手感受到力道的恢复，缓缓往东走去。
＊
“古月，我还是不理解你说的入梦，既然那个什么海市蜃楼化生阵能够制造幻境，那我是从什么时候进入的幻境呢？我又是怎么醒过来的？”
秦明苍摸着下巴皱眉思索。
蔺流斜瞥他一眼：“蜃龙化生逆灵阵。”
“诶呀，意思到了就行。”
蔺流轻笑：“第一个问题，你认为什么是幻境？”
秦明苍思考了一会：“一个虚幻的世界？”
蔺流不置可否，继续问：“那你认为最高级别的幻境是什么样的？”
说到这个秦明苍就来劲了，那么多小说也不是白看的，摇头晃脑故作高深：“虚实交织，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蔺流挑眉，按住他乱晃的脑袋：“不错，蜃龙是本身天地属性就是幻术，这方面造诣自然高深。那些迷雾是它幻术作用的媒介，但因久困于谷底，能力有所减弱，所以只能影响和改变你的记忆。”
“等一下等一下，蜃龙？影响我的记忆？意思那里真的有条龙吗？龙族不是全部都归y……”
未尽的话语就这样哽在喉间，秦明苍刚想拍自己的嘴又想起古月方和他一样，又松了口气继续说道：“龙族除了焚天谷的不是全部归隐天墟海了吗？还有我的记忆被动过手脚？”
蔺流似笑非笑看着他，眼神幽深：“谁知道呢，至于你的记忆……”
他右手捏诀，一道灵力打入秦明苍识海：“你在那个阵法里待了三日，但你忘了一些东西。”
秦明苍一惊，脑中突然闪回一些画面……
他和古月方去到灵湖边发现灵湖是阵眼，两人相约下水，去到了另一个阵法场域里，在里面因为突破境界爆体而亡。
但画面很快扭曲，变成了古月方在下水之前摇头阻止他，他们不了了之。
第二天，古月方自己下水探路，一去不返，他在镇灵阵里孤独老死。
画面再度扭曲，古月方下水后告诉他这里有两个交融的阵法，他们商量离开对策。
第三天，古月方发现灵湖是镇灵阵阵眼，他兴奋地表达自己生死门的见解，两人一同入湖。
画面转化，他自己一个人在湖边自言自语，古月方看着他沉默。
第四天，他和古月方通过灵湖进入逆灵阵场域，突破境界爆体而亡。
画面转化，古月方告诉他两个阵法交融真相，他们商量离开方法。
第五天，他表达湖底阵眼是生门的见解，邀约古月方入湖。
画面转化，他一个人在湖边自言自语，这次却没有古月方。
第七天……
第十天……
第八十一天，古月方指着他低喝——
“醒！”
秦明苍瞳孔瞬间放大，大口大口喘气，惊出一背冷汗，下意识去看古月方，发现他并没有说“你醒了”松了口气。
蔺流给他掐了个凝神决：“稳住心神，都是幻境。”
秦明苍缓缓回神，掐紧衣袖，对修仙界的危险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感觉到了危险。
刻入骨髓，从骨头深处钻出冷意的危险。
“你说……我只待了三天？”
秦明苍的声音有些喑哑。
“嗯。”
秦明苍怔愣，呆呆看着发白的指尖，心里突然升起个想法——如果不是古月方，他这次会死。
气氛就这样陷入沉默。
过了许久，蔺流开口：“这个阵法凶险程度就是外界也少有，你不用太过忌惮，不要乱了道心，容易滋生心魔，何况……”
“有我。”
秦明苍闷闷应了声。
蔺流见他确实缓过来掐着他的后颈将人拎起来：“走吧，带你去找好东西。”
走了有一段路，清冽的声音再度响起：“幻境最高境界不是虚实交织，是轮回。”
虚妄的轮回。
明知虚妄，无法解脱。
＊
楚凌天循着丹田里火灵根的感应在东方位算是收获颇丰。
他避着人走，先是意外在一个废墟的顽石中找到铸本命剑的重要材料赤炎金精，又意外落入一处剑冢获得了一份传承，甚至随手救的一只小狐狸为了报恩还给了他两颗可以增长神识的道果。
楚凌天看着手里的道果沉默，最后叹了口气收入乾坤袋。
这算什么······
重新收拾好心绪往最后一处感应方位走去。
他其实在路上有感受到同门的气息，但他还是避开了。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跟师父和师兄解释之前的事情，干脆一门心思扑在找机缘上。
抿了抿唇，楚凌天沿着森林外围小心走去。
*
“还没找到吗？”
南有乡脸色有些难看，语气都生硬了几分。
传报的弟子也轻叹一口气：“师兄我们整个西北方位都找过了，没有发现楚师兄的气息，有几个师兄师姐甚至去到了北片区也没有发现。”
南有乡抿唇，他也跟着弟子们一起找了好些天，确实什么都没发现。
他不能一直将人力耽搁在这种事情上，其他的弟子还未获得机缘，如果一直找下去，这次天玄宗前来的弟子都得一无所获，败兴而归。
轻轻叹了口气，吩咐下去：“告诉所有弟子，全部撤回来，我们不找了。”
“不找了？！”
赶来的年华脸色尚且苍白，听言脸色更是难看：“不行师兄，我不能放弃楚师弟，你带着其他人先去找资源，我独自再折返去寻他。”
她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散，重重咳起来，当即就有这几天照顾她的弟子帮她说话。
“年师姐，你身体还没好全怎么能独自前去呢？”
“万一楚凌，楚师兄再对你兵刃相向可就危险了啊！”
“对啊，说不定楚师兄只是因为无颜面对你才暂时藏身起来而已，相信楚师兄一定会没事的！”
南有乡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低喝一声“闭嘴”，凌厉的眼神扫过那群弟子：“你们平日课业就是教你们嚼舌根的？”
这次弟子却没有像上次那般听话，有几个不服气的还嘟喃了两句。
“那楚凌天倒是有本事出来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肯定是因为伤了年师姐躲起来了。”
“对啊，浪费了我们这么多天的时间。”
“大师兄未免太偏心了些。”
声音虽低，对于修士来说却是清晰可闻。
南有乡正欲说什么，年华已经眉头竖起，声色俱厉：“妄议同门！诋毁师兄！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们的？”
气氛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噤若寒蝉，没想到年华突然生气，有些懵。
年华见他们如此，轻叹一口气，软下声音来：“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但楚师弟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而且修行之人当清心养性，如此这般，如何精进修为？”
那群弟子听言心下熨帖，纷纷拱手高呼“师姐教训的是，我等定当牢记于心”。
南有乡难得有了丝由心的笑容，欣慰看着被众人称赞的年华，感慨当初的小女孩终究是长大了，但想到凌天还不知下落眉头又深深蹙起。
凌天一直不曾出现，就算是他有心替凌天辩解也效果甚微，更怕一个尺度拿捏不好伤了年华的心。
重重叹了口气，重新打起精神，走到年华身边笑容温和：“我们的年师姐如今也是有了独当一面的气势了，既如此我也放心将天玄宗的队伍交给你。”
“师兄？”
年华表现得有些怔愣。
南有乡摇了摇头：“不必多言了，凌天下落不明，我这个身为师兄的也有责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都是师父捡回来的孩子，自小一起长大，是一家人，我不会放弃你们任何一个人。”
他温和却坚定的眼神对上年华的眼睛。
年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点头：“放心交给我吧，师兄。”
在南有乡都快走远的时候，年华的声音突然响起：“师兄。”
南有乡站住，疑惑回头，然后他听见年华说：
“如果楚师弟还活着，你告诉他······我不怪他。”
*
“所以我们要来鼬鼠窝里面找什么？”
秦明苍看着洞穴里满地的灰白鼬鼠无从下脚。
刚进这个洞穴看到这么多异兽他险些全部雷符飞出去，还好古月方及时阻止了他。
“这是逐玉灵鼬，它们没什么攻击力，群居温顺，不用管他们。”
见那群小家伙确实没有攻击的意图，甚至当他们不存在，自顾自地搬着小石块走来走去，忙忙碌碌的。
秦明苍一下子笑了：“嘿，小别致挺东西的。”
蔺流走了几步见秦明苍没跟上，反而在原地开始骚扰起那群灵鼬，有些无奈：“别玩了，去拿东西。”
秦明苍放开被他揉得晕头转向的灵鼬，若无其事起身：“拿什么啊？”
……
“剑胚？！这么多？！”
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剑胚，秦明苍有些傻眼，掐了把自己确定没在做梦。
蔺流目睹秦明苍想掐他又从心收回手掐自己却把自己疼得龇牙咧嘴的全程，嘴角弧度加大，随手抓起一只：“逐玉灵鼬口水能淬石，具有天然剑意，经他们口水经年浸润的石头，会逐渐玉化，形成无垢剑胚······”
声音突然中断，蔺流看向洞口：“有人来了。”
秦明苍一惊，仓促往古月方身边靠，一手执符起势，一手捏着古月方衣角，满是忌惮。
却在看清来人时眼睛蓦地亮起，松开古月方就往前跑。
“小楚！你没事太好了！”
咔嚓——
蔺流面无表情扔掉手里灵鼬的尸体。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