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暗夜相逢 ...
-
民国二十三年，上海。
雨下得很大。
陆沉舟站在巷口，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滴落，在他深灰色的风衣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他抬手抹了把脸，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盯着前方漆黑的巷子。
"队长，人往那边跑了！"身后传来手下急促的脚步声。
陆沉舟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配枪，枪柄上还残留着些许温度。方才在码头，他们已经击毙了两个地下党，但最重要的那个人——代号"白鸽"的地下党头目，却在他们眼皮底下溜走了。
雨越下越大，远处的路灯在雨幕中晕出一圈模糊的光晕。陆沉舟眯起眼睛，他听到了前方传来的细微响动，像是有人踩到了水洼。
"你们从两边包抄。"他低声吩咐，"我去前面。"
手下们领命而去。陆沉舟独自一人走进巷子，皮鞋踩在积水里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的心跳得很快，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兴奋。追捕"白鸽"已经整整三个月了，这个狡猾的地下党头目总是能在最后一刻逃脱，但这一次，他不会再给他机会。
巷子很深，七拐八拐，像迷宫一样。陆沉舟的脚步声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突然，他听到前方传来一声闷哼，像是有人摔倒了。
他快步上前，拐过一个弯，看到了令他意外的一幕。
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男人倒在地上，他的左肩有一道伤口，鲜血正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流。男人似乎已经昏迷，苍白的脸上沾着雨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陆沉舟愣住了。
他见过这个男人。在百乐门，在霞飞路的咖啡馆，在外滩的码头。他总是独来独往，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手里拿着一本诗集。陆沉舟记得他的眼睛，像是盛满了星光，笑起来的时候会微微弯起。
"顾......顾医生？"陆沉舟下意识地喊出了这个名字。他记得有一次在百乐门，听到别人这样称呼他。
男人没有回应。陆沉舟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活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人扶了起来。顾清远比他想象的要轻，靠在他怀里的时候，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药香。
"队长！"手下们追了上来，"找到人了吗？"
陆沉舟低头看了眼怀里的顾清远，又看了看他肩上的伤口。伤口很新，像是枪伤，但子弹只是擦过，并不致命。
"没有。"他听见自己说，"人跑了。"
手下们面面相觑："那这个人......"
"我认识。"陆沉舟打断他们，"是个医生，应该是被流弹伤到了。你们继续追，我送他去医院。"
等手下们走远，陆沉舟才松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要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但他就是无法将顾清远交给手下，无法想象那双盛满星光的眼睛在监狱里黯淡无光的样子。
他脱下风衣，裹住顾清远，将人打横抱起。顾清远在他怀里轻轻颤抖，像是受了惊的小动物。陆沉舟低头看去，发现对方的睫毛在轻轻颤动，像是要醒来。
"别怕。"他轻声说，"我送你去医院。"
顾清远没有回应，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陆沉舟的心突然软了一下，他加快脚步，朝着最近的医院走去。
雨还在下，但陆沉舟却觉得，这个雨夜似乎没有那么冷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暗夜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