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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乌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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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黑得纯粹，车慢慢停下。
“这是哪儿啊？”
“乌布。”
孟悸揉揉眼睛，发现刚刚那股海腥味已经没有，周围也听不到了水声。想是来到了岛中。Sean下了车，他也跟着下车进了一栋小院子，里面早有人在等，是个穿着当地服饰的老头，带着个白帽子，看长相也是当地人，却和刚刚的司机不太一样，白白净净的，一看没干过粗活，说英语虽然有口音但也还算流利。
Sean将一叠美钞递了过去，老板收下，合拢手掌朝两人微微鞠躬，说着“thank you”随后离开。
“你什么时候定的住宿？”
“你睡着的时候。”
“还挺快。”孟悸伸手，“钥匙。”
“不需要。”Sean将钥匙揣进裤兜。
孟悸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你住楼上，我住楼下。”
“怎么，怕我跑？在楼下蹲我？”
Sean挑眉，盯着他，整张脸都写着不信任。孟悸揉揉鼻子，知道自己的形象现在不太好，但还在努力狡辩：“我护照都被你扣了，还能跑哪儿去？”
“这可说不好，你小孟少爷的能耐，我见识过。”
孟悸笑了两声：“能让你这个顶级保镖承认我的能耐，荣幸之至。”
“我的房间里可以看到整个院子的监控，如果你敢跑，”Sean微微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语，“我一定会用最粗最硬的绳子把你手脚都绑住，以确保你的安全，少爷。”
孟悸切了一声，没再和他掰扯，转身走上楼，“每天早上九点是我的早餐时间，别迟到，如果不合我胃口，我会发脾气哦。”
来的时候已经凌晨，四周漆黑一片，等到第二天天亮了，孟悸才看清这座小院环境。一楼，种着大片三角梅，开得正盛，大片粉紫，院中有几棵不知名的白色树干弯弯曲曲伸向天空，低矮处叶片硕大的热带植物绿意盎然，整个院子被布置得很漂亮，甚至还有小松鼠和小鸟在树枝上跳。
不愧是热带岛屿，生态真好。
孟悸想着。
在这里养老应该不错。
瓷盘被搁上玻璃桌，发出清脆撞击声。孟悸低头，一楼一个黑黑的男孩正朝着他鞠躬，用英语说着早餐已经准备好。而餐桌旁坐着的，是正在举杯喝茶的Sean。他今天没穿黑西装外套，只穿着里头那件白衬衫，袖口挽着，胸前的扣子也少扣了两颗，是孟悸从未见过的随性模样。
甚至从二楼这个角度，还能看见Sean要露不露的胸肌。
“……”
孟悸有点晃神。
这人怎么那么像他在网络上刷到过的擦边男主播~
就是那种不露头，上一秒穿着件紧绷白衬衫下一秒就跪下来穿上女仆装露着八块腹肌的那种。他第一次刷到那种视频的时候，差点鼻血都看出来，一激动进了直播间给人打赏了不少钱，结果没二十分钟黎丘就沉着脸踹开他门让他跪了一晚上。
当时黎丘的原话是：“你能耐了，拿我的钱去打赏别的男人！”
……
Sean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手端着那杯茶，靠上椅背，抬头，也盯着他。
两个人大眼对小眼。
最后还是Sean开口：“还不下来？”
“哦。”孟悸回过神，噔噔噔跑下楼，坐到椅子上，面前摆着一份早餐，有点像吐司面包被煎焦了，还有一杯红茶。
孟悸抿了一口茶，味道实在不怎么样，赶黎家的顶级红茶差远了。他又随意地拿起刀叉切了一角盘子里的不明物，放进嘴里慢慢嚼，出乎意外的，味道不错。
“香蕉？”
Sean点头：“香蕉派，这里的特色。”他瞥了眼旁边站着的小伙子，“他叫塞曼，负责我们的饮食起居。”
“哦。”
“你要跟他多学习，别人做的东西我不放心，之后就得你做。”
“……”孟悸缓缓抬头，盯着他，满脸不可置信，“你还跟我俩过上日子了？？而且凭什么我做？你做才对吧。你是我的保镖，哪有老板给手下做饭的？”
Sean不急不缓地将那杯茶水饮尽：“你自己答应我的，会听话。”
“我！”孟悸欲哭无泪，憋着一口气半天，还是败下阵来，很没底气地说了一句“我不要。”
“你确定要说话不算话？”语气还算平淡，但威胁之意已经明了。
“你……你就仗着我打不赢你！”孟悸将刀叉扔在桌子上，“我问你，你还打算跟着我多久？黎丘不是说等风声过去就放我自由吗？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
Sean没回答。
厨房的小伙子年纪不大，但很有眼力见儿，火速上来收拾了餐具，溜之大吉进厨房里洗碗去了。
“还有，”孟悸垂下眉眼，声音突然严肃起来，“你没跟国内断联是不是，昨晚我都听到你的手机铃声了。”
Sean还是冷冷的，没反应。
孟悸起身：“话说透了，就没意思了。”
“你不是想出去吗？”
一句话喊住了转身的孟悸。
“我可以让你出去透透气，这附近有集市，你可以去逛一逛，买些生活用品。”Sean眼神追随着他，观察着反应，“高兴些吗？”
孟悸哼了哼：“你要是被人一天24小时看管，连人身自由也失去，你也会不高兴的。你可别觉得放我出门逛一圈就是对我的恩赐，你要想真对我好，就放我走。”
Sean不置可否：“十分钟后出门。”
沿着院外植物墙往小路尽头走，很快就拐到了街道上，这里路很窄，除了沿路咖啡馆便利店餐厅里是本地人服务员，在路上穿行的基本都是些白人。
孟悸和Sean两个高高帅帅的亚洲人走在路上，满醒目，不少人朝他们投来打量的目光。
孟悸双手插兜，有些不满：“白人是外国人，咱们黄种人就不是外国人了，大家都是外国人，为啥单单一直看咱们？”
街边飞驰而来一个骑着摩托车的黑人，对着孟悸吹口哨：“Are you looking for me,baby？”
“啥意思。”孟悸抠抠脸。他这是被人当街调戏了？
Sean伸手将他拉到道路里侧：“注意安全，这里人口混杂，治安不比国内。”
孟悸点头，一转头突然看见了旁边的饮料店，瞬间兴奋：“哇，甜蜜蜜！”
旁边饮料店的大招牌上，一半是英语，一半用中文写着“甜蜜蜜”。
“我要喝这个！！！”孟悸朝店里头冲，却被Sean揪住领子。
“只能买生活用品。”Sean拒绝地很干脆。
孟悸撅起嘴：“哎呀就喝一杯嘛，我解解馋。”
“不行。”Sean拽着他就往前面走。
孟悸故技重施，再次采用一贯的考拉抱伎俩，顺势抱住Sean大腿，一屁股坐地上：“我就要喝！”
“孟——悸——”Sean缓缓喊出他的全名。
而孟悸仗着周围人多，Sean指定不敢当街动手对他怎么样，丝毫不惧，甚至越抱越紧：“我不起我不起！除非你给我买杯饮料！”
周围好奇的目光聚集得越来越多，Sean深吸一口气，捂住额头，低下头对着孟悸咬牙切齿：“孟悸，你不要脸。”
孟悸像听到什么笑话：“我要是要脸，我还给人家当小情人！”
“行……你厉害……买！”
“真的？”
“真的！”
“好！”孟悸松手，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手拉着Sean进了店。
点餐台上的饮料五花八门，孟悸兴奋得很，一口气点了四五杯。
但Sean紧接着对店员取消了四杯，只留下一杯。
“你干嘛！”孟悸不爽。
“点餐前应该想想自己有多大肚量。”
“我们又不缺钱，多点几杯没关系。”
“浪费食物可耻。”Sean义正词严。
“我不要。我就要喝五杯！”
Sean举起手中的钱：“我才是付钱的人，你没有权利。”
孟悸哼了一声，坐到位置上生闷气。
很快，柠檬水做好，Sean取了放到桌上，将吸管隔着纸皮插好，放到孟悸面前。
孟悸瞟了他一眼，尝了一口，半响后回味道：“确实挺甜，和网上说的味道一样。但是没有家里做的好喝，赶黎丘请的大厨差远了。”
Sean像听见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挑起眉：“家？你把那个地方称作家？”
“怎么？”孟悸敏锐察觉到对方语气有些奇怪。
“没。只是第一次听见，一个被包养的情人把金主的家称作家。”最后一个“家”字，Sean甚至特地加重了语气。
孟悸不理解对方这突如其来的敌意是怎么回事，但也懒得计较。毕竟他被看不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他自己还不是看不起自己，更别说别人。
孟悸干笑两声：“你来一杯不？”
“不用了，”Sean站起身，“该走了。”
“好。”孟悸点头。
虽然Sean的态度还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但走了一圈，孟悸手里还是拿满了东西，什么吃了一口齁甜的巧克力榛子蛋糕、模样小巧的藤条编织小包，鸡蛋花发卡……
或许因为孟悸长相乖巧，看着就好说话，一路上不少人冲着他搭讪，开口就问他哪个地方来的。
孟悸记得Sean的嘱咐，随口胡扯，上一秒还是日本人，下一秒就说出了阿尼哈塞哟。
当那些人又想进一步跟他聊天，就会被后头跟着的Sean一脸威胁给瞪了回去。
走到一半，Sean干脆将他拽回小院。
“干嘛呢！我还没逛完呢！”
孟悸扑腾着，却没注意脚下，一脚踢翻了什么东西，他低下头看，是一些叶子花朵饼干。
“这是什么？”
“贡品。”Sean回答。
孟悸这才发现小院门口摆着两座慈眉善目的佛像石雕。
“贡品！大不敬啊。”孟悸啪一声合掌弯腰，对着佛像鞠躬，“冒犯了，对不起……”
他突然又想起这是外国的神，应该听不懂中文，开始补充：“sorry，sorry……”
“你还信这些？”Sean露出一丝好奇。
“为什么不信？”孟悸一屁股蹲下，将那些花朵饼干放回叶子编织而成的小篮子里，“像你这种满手鲜血的人，最好也多拜拜，免得死了下地狱。”
Sean难得笑了，虽然笑得挺轻蔑：“你怎么知道，现在不是在地狱？”
“嗯……”孟悸认真思考了一下，“有道理，确实和地狱一样苦。不过我死了以后一定会去天堂的。”
他从领口里掏出一个红色小福袋：“你看，这个是我找大师求的福袋，只要我这辈子多做好事，大师说我一定善有善报。”
Sean伸手想拿，却被孟悸拍开手：“大师说了，这不能随便碰，福气会跑的，还会沾染他人因果~”孟悸的表情煞有介事。
Sean却笑得讽刺：“一个被包养的情人，说善有善报这种话，不觉得太荒唐了吗？”
孟悸愣住，脸上明显闪过一丝错愕：“你这人说话好恶毒。”
他是个见不得光的小情人，没本事，出卖自己换物质条件，可他一没偷，二没抢，三没做道德败坏的事情，而且说起来，他也不想这样的，但他偏偏赶上了。他倒是想做个普通的善良的人，可他这辈子是没机会了。祈祷一下死了去天堂，不算贪心吧。
许是真的被戳了心窝子，孟悸没再多说，只表面装得无所谓地拍拍手，站起来，“好了，走吧。”
可能是因为出了门逛了街，身后也没追杀的人，心情轻松了，孟悸晚上吃了不少，是逃亡以来，Sean见他吃过最多的一顿。
孟悸回了二楼，准备洗澡睡觉。
毕竟他也没手机，这破地方，除了睡觉也没什么打发时间的事情。以前在黎家，好歹他在被黎丘发现给男主播打赏前，还能玩玩平板，看看电视，现在真是啥都没有了，只能望着天花板发呆。
这民宿的卫生间也很奇怪，是露天的，没有天花板。虽然上头没人住，但孟悸心里还是挺膈应。所以他洗澡也是洗得飞快。这会儿，他刚把身上打湿，抹上新买的沐浴露，却听见噔噔噔的声音。他瞬间警觉，身体僵硬起来。
他抬头环顾一圈，正与两只幽幽的黑眼睛对上。
老……老鼠……
孟悸猛然想起孟家阁楼那只每晚啃他手指的大老鼠，也是这样眼睛黑黝黝。
隔了这么多年，他还以为不会遇见了，没想到又看见了。
鸡皮疙瘩瞬间冒起，孟悸转身逃跑，却一脚踩上湿滑的木地板，扑通摔进浴缸里。水花溅起来，发出巨大的声响。
“咕嘟……”
孟悸扑腾起来，却因为沐浴露的滑腻而找不到支点，水不断灌进他的鼻腔喉咙……
“救……救……”命啊！
就在这慌乱的瞬间，他被人拽起，从浴缸里坐了起来，水流顺着他的头发，睫毛，鼻尖，蜿蜒而下。
孟悸大口呼吸着，等稍微平复，他才将挡眼的头发往后抓，露出有些发红的眼睛。
“你……怎么来了？”
Sean平静地上下扫视他一眼：“以防有人会在洗澡的时候淹死。”
孟悸又喘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正坐在浴缸里什么都没穿，他垂下脑袋，手臂伸入水中，挡住下身某关键部位，眼角却瞟到对面口袋里不慎露出的的半截红绳。
这不是他的福袋绳子吗？Sean偷他东西干嘛？什么怪癖好？
“嘶……疼……”孟悸装作没看见，扶着手臂，可怜兮兮看着Sean，“我的手好像受伤了。”
Sean不耐烦地撇了他一眼，捧起他的手臂，仔细看了看，又转了转他的手腕：“没什么事。”
“可是很疼。”孟悸咬住下唇，沾着水珠的睫毛忽闪忽闪，谁看了都心疼。
“我去给你找医生。”Sean站起身。
“不用。”孟悸拽住他，“我去床上躺一会儿就好。”
Sean居高临下地站着，脸色隐匿在阴影中，孟悸却清晰看见了对方晦暗不明的眼神。
孟悸微微后仰，双腿并拢，右手遮住关键部位，开口，声音仿佛也带上了暧昧的水声。
“抱我去床上。”
“你又在耍什么花样？”Sean声音沉沉。
“我受伤了，你身为保镖帮我一下不行吗？”孟悸很无辜。
Sean静止两秒，随即移开眼神，扯下旁边的浴巾，扔到孟悸的身上将他裹住，又从水里捞起他，一路抱到了床边。
就在Sean打算将他丢上床时，孟悸迅速反手拽住Sean衣领，让人跟着他一起滚到了床上。但Sean反应很快，双臂撑住，两人并没有什么亲密接触。
“轻点……疼……”孟悸哼唧了一声。
而压在身上的Sean只是直勾勾看着他。Sean的眼睛很漂亮，眼尾下垂，明明是双看谁都深情的桃花眼，却因为总是冷漠阴沉，而碰撞出令人想要狠狠欺负的禁欲感。
孟悸笑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眼睛这么好看。”
Sean的喉结动了动，眼神冷冷。
孟悸伸手，想摸一下那长睫毛，却被沉着脸的Sean掐住手腕：“够了，到此为止。”
接着从他身上起来，丢下一句“早点睡”之后，转身离开。
门被关上。
一分钟后，孟悸松口气，举起刚从Sean裤子口袋里偷的福袋，不，应该是拿的，这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东西。
Sean拿他的福袋干什么？难不成放了追踪器？
孟悸将袋打开，把药材全部倒出来翻看一遍，确认没有多任何东西。
难道Sean下毒了？！！
孟悸又抓着药材一顿嗅，还是那股子苦味。
门外脚步声响起，孟悸迅速将福袋藏在枕头下，侧身躺好。
脚步停下，一个声音传来：“明天吃了饭，带你出门。”
孟悸没吱声。
“早点睡。晚安。”接着脚步声越来越小。
他松口气。
心里盘算着这人要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