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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带‘大宝贝’回家 ...

  •   露天停车场,头顶的轻轨有一趟列车正呼啸而过,遮蔽了冬日的阳光;车身挤压周遭的空气,带起一股肆虐凛冽的狂风。

      梁檐觉得自己被这阵风吹傻了。

      不然眼前这场面,他怎么有点绕不明白。

      宋过白的确是坐在他的车上,但位置好像....不太对?

      宋过白在驾驶座上面无表情把座椅往前调了调,顺手拧了把后视镜,边伸腿试油门刹车边拍方向盘:“上车?”

      梁檐:“....你坐这,我坐哪?”

      “坐哪都行,和刚才那个小胖子一样躺后面车斗也可以。”宋过白笑笑,“受伤了就别逞,车我来开。”

      梁檐心虚:“我没事。”

      之前袁渊突袭冲撞他的那一下着实狠,脖子后面当场被柱子擦出一大片血痕。后来两个人在碎石地上又干了一架,这会儿稍微一抬胳膊,整个肩背的皮肉就被牵扯着泛出一波疼。

      自己偷偷龇牙咧嘴的模样看来被逮住了。

      宋过白隔着车窗定定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那我走了?”

      梁檐立马投降,绕到副驾老实坐好,手肘一搭摆出驾校教练的姿态:“会开手动挡吧?我这车大,你得——”

      猛禽甩尾一个倒车荡出车位,然后凶猛又不失灵巧地蹿了出去。

      梁檐:“.....”

      看起来挺清秀内敛一人,怎么开车风格彪悍得仿佛上山下乡跑过长征两万里。

      “以前跟着老师去工地考察或者做实践项目,经常由我开车。”宋过白看出了梁檐心思,“严老师经常说,只坐在格子间画图成不了真正的建筑师,施工现场才是检验设计的最难一关。”

      梁檐想起他爸也曾经大骂有些设计师懒到从不下现场,给工程方丢一张拿脚丫子画的图,完全不管这楼到底能不能建起来。

      “你们下工地的时候,都戴什么颜色的安全帽?”梁檐饶有兴味地问道。

      建筑工地上,不同职责的人戴的安全帽颜色不同,以此作为身份区分,工人戴黄,技术人员戴蓝,管理方戴白;如果是戴红色的大领导来视察,工地那天中午的盒饭都会多加俩菜。

      梁檐高一暑假偷偷去自家工地玩,顺手捞了个黄色的戴,结果被小工头逮住,愣是被逼着打灰打了大半天,怎么解释人家都不信他是大老板家公子,闹了不小的笑话。

      “我想想…严老师他们都戴红色。”宋过白仍然专注地看着前方开着车,眼神却柔和了下来,“我们跟班的就比较随便,戴白色的时候比较多。”

      白色,那不就类似这人今天缩在卫衣里的样子,整个一朵白蘑菇。

      正午的阳光从前车窗倾泻进来,梁檐扭头,目光不知怎么落在了宋过白的右手上。

      许是主人正在回忆过去,那只手掌心轻抚着方向盘,食指却在无意识地轻敲着,纤长的手指在阳光下,被黑色方向盘反衬得莹白近乎剔透,而指腹侧面生的一层薄茧,又让整只手摆脱了脆弱的观感,变得生动有力起来。

      宋过白一句话打断了他的遐想:“你那件风衣,真的很贵?”

      “嗯?怎么?”打架时风衣蹭脏了不少,这会被无情地丢在后座上,“其实不贵,十万八是诓那小子玩呢。”

      宋过白舒了口气。

      “也就三万八。”

      宋过白:“…..”

      提到钱,梁檐沉默了一会,委屈道:“但我这车其实挺贵的。我爸买的时候给弄的顶配。”

      “它是能拉货,但首先,它是辆越野。”

      “把大宝贝骗到手之后我还下了血本去改装....”

      宋过白指尖一挑打亮左转灯,终于忍不住笑场:“不是吧梁檐?打架你不怂,风衣你不管,袁渊骂你的车反而玻璃心了?”

      梁檐不满:“你不理解,车可是男人的第二个家!——哎等等,你要把我的大宝贝带去哪?”

      差点被拉到医院急诊的梁檐据理力争口干舌燥,最终双方各退一步达成协议,宋过白开车陪他回“男人的第一个家”处理伤口。

      U大家属小区,顶楼。

      梁檐把手里拎着的药店袋子放在桌上,回头看见宋过白还站在门口:“....啊我忘了,我这也没多的——”一脚把自己穿着的拖鞋踢到门口。

      “你随便坐,空调遥控器在这,我先去冲一下。”说着进了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

      宋过白在客厅晃了一圈,南北通透的一居室,白色的家具,黑色的茶几毯,灰色的沙发——唯一一点暖色大概来自脚底的木地板。

      宋过白想起了吐槽建筑师只穿黑白灰只住断舍离的驰名笑话,单看梁檐这屋也不遑多让。

      真想知道他那么多拉风又昂贵的衣服藏在了哪里。

      宋过白抬眼看向卧室。门没关,能看到一角灰色的床单;被子似乎没叠,在深处皱成模糊的一团。

      还好,看起来不是什么洁癖或者强迫症。

      梁檐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宋过白正在厨房对着冰箱认真研究。

      虽说屋子整体都很整洁干净,但厨房干净得尤为过分,放到宜家里简直能直接当样板间。

      “我这儿只有鸡蛋牛奶,再看也看不出肉来。出门过条街就是校门,一会我们还是去食堂吃?”他上半身没穿衣服,正不耐烦地用毛巾擦着一头乱毛,甩得水珠四散奔逃,腰身劲瘦,线条流畅的肌骨在周身氤氲的水汽里若隐若现。

      端的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宋过白快速扫了一眼,僵硬地扭头看向窗外:“我知道,刚叫了外卖。”

      想了想,还是把头又转回来:“....我帮你上药。”

      梁檐大喇喇盘腿坐在沙发上,大方地把肩背整个袒露给对方:“看看,小伤,真不用去医院。”

      宋过白站在梁檐身后,垂眸仔细打量。

      背上的伤应该还好,几处青紫正随着主人的呼吸节奏轻微地扩张和皱缩,但因着皮肤的白,看起来还是有点触目惊心。

      比较严重的是脖子后面的擦伤,从后脑勺的头发一直蔓延至脖子和肩膀的交界处,一大片细密的出血点泛着红肿。

      宋过白从后面拍了拍梁檐胳膊,对他说:“先弄背上,会有点凉。”

      背上猛地一冰,激得梁檐原地弹起,洗澡攒的热乎劲儿一下散得彻底:“这啥玩意儿?”

      “别动。云南白药,喷雾的起效快。”

      “.....”

      接着处理擦伤,宋过白举着碘酒棉签,想着面前这人刚才鲤鱼打挺的活泼劲,叹了口气:“这个更疼,你...忍一忍。”

      一只左手从梁檐背后绕到前方,五指轻轻收拢,虚虚护住了梁檐的脖子。

      这感觉挺奇妙。上午他的脖子被人狠狠掐住,对方大概是真想要他命;这会要害同一天第二次落在别人手里,却是被人小心护着。

      后脖颈有棉签轻轻按上,热辣的刺痛瞬间冲上头顶,梁檐条件反射地想要反抗,又硬生生制住,在宋过白手心里轻微一抖。

      “....还行?”宋过白皱眉看他。接下来涂药时更加小心,偶尔停下来凑近吹两口气。

      护着梁檐脖子的左手也下意识地抚了上来,贴着喉结的手心微凉,带着小心翼翼的力度。

      白雪松的味道弥散,混着点肉豆蔻的辛,耳边能听见类似钟鸣的隐隐声响。

      梁檐闭上眼,努力分辨共情的感觉。

      ——宋过白现在很平静,还夹杂着点愧疚和别的什么。

      但共情的错感、真实的疼痛、被抚摸和吹气带来的阵阵酥麻,这些感觉通通搅在一起,让梁檐内心有那么点想哭。

      要了命了....这乱糟糟的委实有点遭不住。

      必须得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梁檐斟酌了一下,缓缓开口:“今天这事,你也不用愧疚把我卷进来啥的,那种人只要遇上了,搁哪里我都看不惯得来一架。”

      “....嗯。”

      “还有...袁渊说的那些操蛋话...我不会介意,周尹东他们也不会。明年决赛,看我们好好抽他丫的。”

      “....嗯。”

      “呃....你外卖叫的是啥?”

      “煲仔饭。之前也没来得及问你,有忌口吗?”

      “没没没!给啥吃啥吃嘛嘛香!”

      “.....”

      宋过白以为梁檐是疼狠了,想聊聊天转移注意力,随手换了一根新的棉签,问他:“今天那板砖,你背对着人是怎么发现的?我一直看着他走过来都没发现,还真以为是热心群众来拉架。”

      “杀气。”梁檐无所谓地说,“隔大老远就感觉到了。”

      宋过白手顿了顿,语气狐疑:“这也能感觉到?什么感觉?”

      梁檐没吱声。

      什么感觉,当然是不好的感觉,一股子烂铁锈味儿。

      不过现在的感觉其实也不是很妙,疼痛和舒爽在一具身体里同时极限拉扯,身后的始作俑者却还一无所知。

      梁檐突然就有些郁闷,宋过白这人要么总是毫无情绪,等真情绪上来了又让自己难受又憋屈,真特么挠心。

      “涂好了。”宋过白放开梁檐,起身去收拾瓶瓶罐罐,“话说,你的算命能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梁檐:“?”

      “周尹东说你们是为了搞钱,但只算恋爱不符合你们赚大钱的目的,不是所有人都谈恋爱,也不是所有谈恋爱的人都想来找你们吧?如果算点别的,比如考试会不会挂科,来的人会更多。”

      “如果说算恋爱的技术难度低,那也说不通。夫妻合八字还得提供两个人的八字吧?比起算一个人的工作量肯定更大。”

      “周尹东说你算卦一定得见到人家的面,还得来个什么生物电流交换。”宋过白语气和缓,娓娓道来,“据我了解,准头能达到你这么高的算命大师,只需要对方的八字和卦象之类的信息就能算,不用见真人。”

      梁檐边听边慢吞吞地往身上套黑T,头蒙在衣服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不是在逼问你什么。事实上,你帮了我很多很多....梁檐,我很感谢你,无论是那次在酒店,还是这次和袁渊。”

      宋过白在沙发另一端坐下,难得露出一点手足无措的迷茫:“我只是...有时候会觉得我在你这儿无所遁形....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读了心。但同时我又很清楚地知道你尊重我,你本意并不愿如此。”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问我‘到底是什么东西’。而我想问的是,那时你真正想说的,究竟是什么?”

      “梁檐,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是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带‘大宝贝’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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