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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和好与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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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天,他和许清除了每天的上下学和补作业外几乎没有什么任何其它的交流。
而回到家的周贤一写完作业,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后就往后门的河流边跑,顺着岸往下几百米就是河的下游,岸边有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石头,周贤找了两天,才找到一块比较满意的。
他又去杂货铺用积攒的零花钱买了把刻刀,去开锁师傅那借了一小块铁片,开始了礼物的制作之旅。
而另一头的许清在看完书的头一天还准备继续坚持做一个“享受孤独的人”,结果第二天书店进了新杂志。
她刚买下想去和周贤分享,却又想起自己要做一个“学会和孤独共处的人”,于是她又只能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
第三天晚上,许清的爸爸来看望许清,还带来了刚满三岁的许清同父异母的弟弟。
许清和后妈打完招呼后便逃回房间开始流泪,为了不引起大人的注意,她只能自己一个人悄悄抽泣。她想起周贤了,她想去告诉周贤,自己一点也不喜欢后妈。
听奶奶说妈妈现在还在照顾刚满一个月大的小妹妹,所以不能经常来看望她了。
可是她呢?许清想到这,又是止不住的流泪。
如果本来就不想在一起,那为什么当初还要生下她?
但又是她们赋予了自己生命。
如果不是她们生下自己,自己根本不会来到这个世界,认识那么多有趣的事情。
可是他们为什么又要伤害自己呢?
为什么在离婚后还能若无其事的把自己生的小孩带过来让她认弟弟妹妹,她根本不想要这些弟弟妹妹!
而且以前她们一家人在一起也很快乐啊,爸爸和妈妈会带着她去超市买东西,去广场上看别人跳舞,有时候爸爸妈妈也会加入其中。
爸爸还会把自己放到他的肩膀上,带自己飞高高。
夏天的时候他们会带自己去果园里摘杨梅,摘了好多好多,奶奶还用杨梅晾酒给爸爸喝。
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想到这,许清感到心口如同压了一块巨石,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闭上双眼。
过去的记忆在她脑中成了一部有着黑白滤镜的老电影,不停循环。她又想起那个夜晚的糖果,几天前的书籍,今日回家路上对她滔滔不绝谈话的周贤。
让孤独见鬼去吧,她想,还是周贤比孤独更重要一点。
第二天一早,她揉着眼从阳光中醒来,昨晚窗帘没有拉,室内亮堂一片。
她从床上爬起来,一改平常慢悠悠的样子,快速起身穿好鞋,做完包括吃饭一系列准备工作后,就下了楼开始等待每天都会经过这的周贤。
还算早晨的初夏阳光并不猛烈,许清站在楼道口斑驳的树影下,缓缓抬头仰望颜色深浅不一的树的枝叶。
点点光芒在叶片的空隙间闪烁,她伸出手去,似乎以为这样就能够抓住那些光的精灵。
“许清!”
周贤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许清猛然转过头,不远处踩着日光小步跑来的男孩气喘吁吁的停在身前。
今天的他似乎和昨天有些不一样,只是那和往常一样咧着嘴笑的脸看上去有些涨红。
“不用跑那么急,不会迟到的。”她拍拍周贤的肩膀,示意他可以休息一会。
“你要去我家喝几口水吗?”她又问。
周贤慌忙摆手,虽然他的确很想去许清家玩,但是这样突然去,还是上学的早上,肯定会给许清奶奶留下不好的印象的。
他的手摸向口袋,“许清,我,”不知想到什么,他又开始犹豫起来。
他怕那个礼物许清不喜欢吗?或许应该琢磨更久?又或许……
“怎么啦?”许清好奇的看向他,周贤看到阳光的碎片落在她的眼里,落在她眼中的他身上,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神瞥向一边树下的砖石处。
“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他的声音有些底,但许清还是听清楚了。
她惊喜的大叫一声,眼睛眯成了月牙:“哇,什么礼物?”
周贤感觉自己的手心有有点潮湿,明明上次送礼也没有这么紧张啊,这么想着他还是伸出手露出了那件用纸仔细包裹,又用细麻绳仔细打好结的礼物。
而许清在接过礼物后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她问周贤,“为什么要忽然送我礼物?”
周贤瞧着心情很不错的许清,内心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忐忑的说出那句想了好几天的话:“我前几天惹你不高兴了,是我错了。”
“啊?”许清睁大双眼,“你没有惹我不高兴啊?”
“那你三天前的傍晚为什么要和我说:‘离我远点’这类话?难道不是我惹你不高兴了所以…”
周贤没有再说下去了,他望着笑弯了腰的许清又是摸不着头脑。
“那是,那是因为,”许清从背后的书包里摸出一本破破烂烂的书递给周贤。“因为这本书啦。”
《孤独的朋友》这五个印在书皮上模糊到快看不清的字,第一次让周贤感到了深深的无奈。
“所以”
“没错!”许清一把搭上周贤的肩,“就是你想的那样!哎呀,上学要迟到了快走吧,我跟你说昨天我爸带着我弟来看我……”
周贤睁开眼,他又一次梦见了童年的蝴蝶仙子。
阳光从窗帘外照进,他揉揉自己因为趴太久而泛酸的手臂,开始整理摊开在桌子上的笔记本和一些童年时的零碎玩意。
那本包了书皮的杂志现在外壳上又被裹了一层半透明的保护膜,他小心的将它放入储物盒的最底下,再将从前的日记一本本放在上面,等收拾完一切,他抬腕瞄了眼表。
“已经10:00了啊。”
“叮叮叮!叮叮叮!”
许清猛然睁开眼,她脸色惨白,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刚刚的噩梦让她浑身发颤,她直愣愣的看着前方,如同木头人般僵直坐起,直到阳光晒得她的手开始发烫后,她才像是缓过神来一样,去关掉那从未停歇的闹铃。
她一步步走到窗前,窗户早在昨夜就被打开了,风从外边灌进来,把窗帘吹的往内扬起,蝉鸣响彻天际,哪怕还未到中午,火辣辣的太阳也能令人退避三舍。
但许清似乎毫无直觉般将双手举向湛蓝色的天空,任由热辣的太阳煎灼自己,这样可能就能把那个和阴魂没有区别的噩梦驱散了吧。
她如此想着,却又开始忍不住回忆睡前所经历的一切。
在她放下那面镜子后,她便把那小时候的石头项链急急用手擦拭两下,迫不及待的挂回脖子上。
而那对蝴蝶耳坠她只戴了那么一会会——只是对着镜子比照了两下,就又放回礼盒中。
直至现在她还感到有些不切实际,他竟然来找她了……
她有些开心,随即她又开始恼怒,她埋怨自己的肤浅,开始厌恶起她本来还觉尚可的皮囊,更厌恶现在浑然想着周贤的她!
这些有什么用啊,难道你还在妄图些什么吗?她对自己默念道:可是这些不是他…你想想你们的从前…但是已经很多年了……
手握那张明信片,她躺倒在床上,此刻过去与未来的从未如此融洽。
许清的快乐与痛苦也融为了一体,她每每遐想一次未来,就重获一次过去的痛苦。
在这两者的翻涌中她再次睁开眼,泪水从她的眼眶中落下,婉转的流过脸颊,流向不知名的梦境。
她再次蹲在地上,再次闻到了酒精和糖果的甜腻味道,她似乎看到有什么人影在远处涌动,只是一会没了影。
还有多久到家呢?这是梦吗?
但酒精带来的疼痛让她无法再去想那么多,那么多……
她感到自己被人拖拽起来,周围开始嘈杂起来,虫鸣渐弱,人声沸腾。
她想要睁开眼去看,可是她什么也没有看清,她感到皮肤一阵疼痛,是有虫子在吸她的血吗?
她抬起手想去打掉那只虫子,却发现自己碰到的只是一片虚无,疼痛慢慢小了下去,她感到晕头转向,身体开始颤抖,浑身冒起冷汗。
阵阵惶恐从内心不断蔓延。
“再等等就好了。”她终于听到了一句能听清的话。
她像是才发现自己的脖子已被蛇缠绕,带着最后的反抗猛地挥舞双臂尖锐的大叫道:“等什么!”
似乎这样能挣脱什么束缚一样。
“啪——”
她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
在影影的女人哭喊中,她忽感困倦的闭上了不曾看见什么的双眼。
“上天……”她喃喃道,“就让我这般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