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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但我也是清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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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末，裴扬一早就给他发了个消息，大意是下午三点会让下属在楼下接他，需要到特勤中心的审讯室接受一些询问，并请陶桃小姐也一同前往，顺便登记住户信息。
两点五十几他们就在楼下等，三点一到，一辆白色轻便轿车缓缓驶到楼下，但下车的人并不是他预料的潘嘉明，而是另一个在新闻中经常出现在裴扬身边的面孔。
梅绍记得他，他叫方杰平，说话很圆滑，每次事故发生地，裴扬总是背对镜头不予理睬，而方杰平会微笑着对记者娓娓道来。萨客网论坛的网民有时候会取笑他们像一对一人主内一人主外的情侣。
梅绍从头到脚扫视了他一眼，抿了抿嘴，觉得并没有吹得那么般配。
况且这个方杰平……
他坐上后座的时候，看了眼前方的车载相框，里面立着一张照片，是方杰平的妻女。看来这辆不是他私人的车，也是他最常用的出勤车了。
他早有耳闻，特勤中心因为事务繁忙，总需要临时出动去解决有关城市秩序的问题。东区人员复杂，此地又是不夜城，光是维序署原定的车辆是远远不够的，很多搜查员出动都不得以用自己的私人轿车。
不过，他们一般薪资丰厚，是像梅绍那种工作的好几倍。每年车检的时候，都会给车身加固一层防御，那种高科技，并非一般人承担得起的。
方杰平点开了车内的暖气，轻快地说：“裴队在忙，我先带你们去休息室，等他开完会再进行沟通吧。哦，对了，我叫方杰平，你们叫我小方就行。”
简单几句，他就交代了裴扬没有亲自来的原因——当然，他也不必大驾光临，接着又用了“沟通”而不是“审讯”的字眼。
梅绍心想，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这人确实和传说中一样。
陶桃扒拉着前座的靠背，凑上去问：“小方哥，我奶奶的事情，你们能帮忙吗？”
方杰平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道：“一般来说，人员失踪的事情我们是不经手的，但今天一早裴队就跟我们交代了，让我们同时调查A级犯人和你奶奶的失踪案。”
车子很快就驶入了地下车库。方杰平在负一层的电子屏上用权限录入了梅绍和陶桃的人脸，他们可以暂时通行部分区域。
电梯是透明棱柱体，底部和顶部做了磨砂处理，四周是一些悬浮电子屏，滚动着广告和标识，其中一面就写着隐秘维序署的由来。
维序署隶属行政司，现任署长是文先安。统领管理各领区，负责做总署和下辖市镇的桥梁，也可以制定一些小法规，目前他们所在的东区归陈婧管。
而裴扬作为培训营的优秀毕业生，一毕业就已经被陈婧派到重案众多的不夜城，作为特勤执行官，管理当地特勤中心负责的一切事宜。
滚动的文字介绍旁，印着裴扬的半身照，西装革履，剑眉星目，但表情相较严肃，更像是一种淡漠，甚至是无语。
梅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低头笑了笑。
方杰平问：“怎么了？”
“没什么，哎对了，你们裴队把房子给我们住，他自己住哪里？”
“他呀。” 电梯显示46层，缓缓静止，门一开，方杰平边说着，边按着电梯门，礼貌地示意他们先走，“他和家人住在万荣城。”
万荣城地处药行镇和秦王镇边界，是一处昂贵的高档住宅区，从大门到每户每家的门禁有不下4道，包含安检、指纹、人脸、声音多重检验，可以说几乎是非本人不可入的程度。那里的人基本都是地方巨擘，梅绍记得有同事提过，华扬的老板就住在那里。
他跟陶桃对视一眼，对方吐了吐舌，有点想吐槽，还是住了嘴。
方杰平带着他们穿过半圆长廊，灰蓝色的墙面上都是勋章和奖杯，看来这条路应该不是寻常押送犯人去审讯的道路，而是平时宾客观光的渠道。
会议室的大门紧闭，因为绝对的隔音系统，听不见一点声音。他们又往前走了几步，方杰平示意他们可以自己尝试人脸识别，成功后，休息室的门便向右自动挪开了。
一进去，顶部的灯光以缓慢的速度变亮，很符合人眼对光线的适应程度。几个奶白色沙发被摆放地井井有条，中间有一个低矮的长方形茶几，各式各样的绿植罗列四周，角落里还有一些比较高科技的躺椅，但看似已经被搁置许久了。
“这些都是你们裴队长布置的？” 梅绍像是看到什么新奇事物一样摸了摸下巴，笑着说。
方杰平点了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躺椅：“其实上一届执行官只买了那些东西，但裴队好像很讨厌，就挪到一边去了。”
陶桃已经毫不客气地坐下了，梅绍走到窗边，看着高楼下的不夜城，透过灰黑的云雾，只能看到周围的交通灯和车灯已经万丈下零星的光点。
特勤中心对面是同样高耸入云的三言新闻社，他们旗下两家报纸，一家深空晨报负责严肃新闻，一家异端之声负责奇闻逸事和舆论八卦，很会颠倒是非黑白。
他站了一会儿，身后的门重新打开了，裴扬的出勤便服已经换成了执行官制服，显得他身材更为挺拔，深蓝色的制服右臂上印着两颗金色的星。
一般来说，他这个职位是只有一颗星的，而统领才具备两颗星，这种特例，只会嘉奖给极为优异的执行官。
但裴扬前几年刚评上两颗星的时候，是颇具争议的。一来，他从小就因为父母原因，常年暴露在聚光灯下，不管行事多低调，一言一行都无法摆脱关注和批评，“关系户”就是一个因为谣言，而牢牢被贴在他身上的标签。二来，陈婧等一众统领都是在位多年，深受众人爱戴，而他因年轻资历不够，还换不得那么多人的认同。
梅绍的思绪扯远了，直到裴扬开口，才被拉回：“不好意思，裴先生，桃小姐，例会来晚了，我们现在开始谈正事吧。”
他给方杰平一个眼神，对方显然不像潘嘉明那样有点愣头青，而是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他走到窗边，按下屏蔽按钮，所有透明玻璃都霎时变为纯黑色，宛若一堵墙，接着，又打开了立在一侧的电子工作簿。
“不用那么生疏，叫我梅绍就行。”
“我，我也是。” 陶桃的眼袋有点重，从裴扬进来，就紧张不安地看着他，像个等待发放食物的饥肠辘辘的人，又像等待宣判的被执行者。
梅绍注意到她的情绪，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女孩紧绷的肩胛才微微放松了些。
裴扬看了他们一眼，只是简单地回了个“好”字。
一开始，他只是例行公事地询问并确定一下两个人的家庭住址和平日的生活轨迹，并在纸上圈圈画画，而方杰平也娴熟地操作键盘一一记录，接着，就开始切入正题。
“目前，我们正在抓捕两位A级犯人，一位已经造成实质性伤害，我相信你们已经看到元世纪百货的新闻了。而另一位，就是袭击了你家的林知还，我再确认一遍，你不认识她对吗？”
梅绍回忆了一下昨日在报告中看到的女人，他平日里工作会接触形形色色各种人，自诩也是记忆不错，但对那个女人的样貌却十分陌生，于是他不假思索地回道，“对。”
裴扬低头翻了翻，看到交易记录中写着几行字：
医院单位：东区药行镇华扬集团
患者姓名：林知还
付款人：梅绍
“……”
裴扬又看了他一眼，梅绍回以更真切的眼神，看上去完全不像撒谎的样子，而看上去藏不住事儿、此刻惴惴不安的，却是他旁边那位低着头咬嘴皮的女孩。
他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想，但没有直接验证，而是按计划继续询问：
“作为华扬的员工，你是否有听说7型病毒的事情？”
“略知一二，华扬有告知我们不能在外乱说。” 他转过头看了陶桃一眼，似是要得到同为同事的认可，陶桃却看上去心神不宁，没有回看他，于是他怔了一下，又转回头。
裴扬从一打纸中抽出一张图，上面全是英文和图片，梅绍看不太懂，笑了笑，抬眸直视他，眼神中透露着“你倒是解释给我听啊”。
裴扬往后撤了一些，语气仍旧波澜不惊：“最新研究发现，7型病毒能攻击背骨损伤的患者，并控制脑神经，导致人精神错乱，甚至对失去生命体征的人也能起效。”
梅绍皱了皱眉，收了笑容，手指摩挲着纸的边缘，想到了那天新闻报道中的人，以及“神算子”的话。
对失去生命体征的人也能起效……难道那骗子说的是真的？那个咬人的真的早就死了？
“你作为华扬的员工，虽然并非病毒的研发者，但有间接关系，且另一位疑似感染病毒的犯人袭击你家，目标明确，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和这起重大事故有关。”
他嘴中说着状似宣判的话语，却不让人觉得惊惧恐慌，仿佛只是在告知一件如同晚上几点回家吃饭、明天是否下雨这样稀疏平常的事情。
梅绍知道，裴扬根本没有怀疑自己是始作俑者，但他也许真的不幸地卷入了什么事件之中，而眼前的人能帮他脱身。
他往后一靠，姿态又变得不正经起来：“我会配合调查的，但我也是清白的。”
裴扬只是看了他一眼，低着头，轻声说：“好。”
方杰平猛地抬头，又干巴巴眨了眨眼，没说什么。
他想起中午吃饭的时候，潘嘉明那个话唠实习生跟他说，昨天裴扬把涉事人送到B栋去住了，看人的眼光柔和了很多，连冷暴力的次数都少了。他还不以为意。
冷血动物是不可能变热血的，难道队长基因突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