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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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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的人，去寻找新生；活着的人，还在与病魔苦苦挣扎。
宋中医得到消息的时候，没急着往那边赶，就慢吞吞地走到门边，背后靠着门框，半晌不说话，只是看着这白茫茫的天地，似是发着呆。
“小知，你知道吗？每个老人晚上睡觉前，都会担心自己第二天会眼再也睁不开了，但不会有人不睡觉，所以每个老人做好了明天就撒手人间的准备。”
不知道站了多久，她突然转过头，眼神无比温柔又似乎有些悲悯，对着夏桑知说。
夏桑知明白她的意思，眼里有泪光闪烁，没说话，只是轻轻把头放在了宋阿婆的肩膀上。
宋阿婆没像之前一样，吐槽夏桑知这么大人还撒娇，反而是头轻轻一歪，和夏桑知互相倚着，俩人都没说话，宋阿婆眼角滑过一滴泪。
半晌，宋阿婆抬手草草擦了下脸，“过两天你去代我看看老赵吧。”
夏桑知一愣，宋阿婆并不虚弱到出不了门的情况，不禁抬头去看她。
“我们说好的。“宋阿婆明显是看穿了夏桑知的想法，她笑着说，”我们说好地下见。“
夏桑知一时间没答话。
“陪陪小意吧。”宋阿婆这才说出来主要目的，夏桑知又是一怔，像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良久，他才说，“好。”
宋阿婆盯着夏桑知，盯了两秒，才说“小知，我知道。”
知道什么，自然不言而喻了。
夏桑知的手微微颤抖，声音也是，“阿婆，我……你，你怎么知道的？”
“早就知道了。”
答非所问，看来是不想具体说，夏桑知就没有再问，但夏桑知笑了一下，笑的很腼腆的样子，倒是比平常显得很有少年气，稚气多了，只听他说，“我好喜欢他，觉得只要有你和他，我的世界就圆满了。”
“嗯。”宋阿婆摸了摸夏桑知的头，笑了，但笑意很快就收了。
天刚刚下了雪，满地清白，一阵微风吹来，地平线上就起了一层薄雾，李老太太就在这样的天气中，下了葬。
送葬的人都走了，墓地上还放着最新的贡品和花圈，天寒地冻，满地清白中，只有花圈上的色彩亮的夺目，旁边还有一个浑身白雪，身材高挑但有些双目无神的少年直愣愣地站着，好像已经融于天地了。
这会儿正是招待来客的时候，李珊琦和杜杲正忙得脚不沾地，没人注意杜临意在哪里。
杜临意就站在那里看着，不发出任何声音，没有表情，整个人像是被这冰天雪地冻住了，好似没了任何知觉，在这冰天雪地里，从心到身都被冻住了，麻木了。
“杜临意！”
听到这个人的叫声，杜临意像是一下子就解冻了，他扭过头去，就看见一个身穿黑色长袄，眉目锋利，但已经冻得脸色发红的少年，迎着冬日的刺骨寒风，冲着他跑了过来，还带着热腾腾的呼吸，他呼出的白气教人看不清他的脸，但杜临意知道这是谁。
这个人的眼睛专注的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溢出水光，而在这波涛骇浪中，杜临意稳稳地站在其中，夏桑知的眼里，像是只剩下了自己。
夏桑知跑过来的时候，背后是初生的冬日的暖阳，眼里是波涛骇浪，他带着整个山河日月，奔赴向杜临意。
即便再过很多年，杜临意也能清清楚楚想起这一幕。
杜临意听到耳边的夏桑知的心跳声，感受到夏桑知极轻微的把自己抱在怀里的动作，他的心脏像是也是活过来了。
活过来的同时，一股巨大的疼痛冲击着他，如果不是有夏桑知抱着他，杜临意几乎要站不住。
“桑知，我外婆就这么走了，连句话都没留下来，你知道吗？“杜临意声音带着颤抖，几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
天突然又下起了雪，雪几乎覆盖了他们全身，可尽管在漫天飞雪中，在刺骨寒意中，两个人还是一动不动的在雪里拥抱着，用最原始的方式，在互相取暖。
杜临意好一会儿才把眼睛睁开，一睁开，他就看见夏桑知肩膀上落满了一整层雪，杜临意这才直起身，用手托住夏桑知的脸，十分冰冷，杜临意心里一酸，才说，“桑知，我们回去吧。”
“嗯，好。”
杜临意正要拉着夏桑知的手，回家去，但夏桑知没让自己拉动，杜临意这才敢回头，“怎么了？“
夏桑知没说话，只是突然双膝一弯，就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夏桑知磕的头都有些红，才起来。
夏桑知迎上杜临意的目光，说，“跟赵奶奶说了几句话，走吧。“
杜临意点点头，什么都没说，不是不想说，是实在窝心窝的说不出来话了。
这个年，过的让人一点也不舒心，但过得也很快，去年飞雪似柳絮，今年柳絮似飞雪，此刻已经是阳春三月了。
又是一个周末，杜临意又来到宋中医的医馆，老远就看见宋阿婆的医馆里面那几棵，长得异常高大，长出了叶，嫩绿嫩绿的，肥嘟嘟的，看的杜临意心情十分不错，甚至吹了两下口哨。
杜临意这次没告诉夏桑知自己要来，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夏桑知了，杜临意就觉得很兴奋，走路蹦蹦跳跳的。
可是走进一看，医馆大门紧闭，杜临意心里顿觉不安，没来由的，甚至还十分心慌，他赶紧走上前，敲了敲门，半晌都没人应声。
是不是去医院了，宋阿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杜临意现在脑子里出现了各种各样不好的念头。
或许是他敲得急了，旁边的门开了，开门的正是体态丰满的张婶，见是杜临意，就笑着迎了上去，“小意呀，老宋搬家了，你不知道啊？”
杜临意如遭雷劈，脸色立马是难以言喻的难看，“搬家了？你知道他们搬去哪了吗？“
张婶叹了口气，无奈道，“我问过，就是不说，老宋的电话打不通，小知电话通过一次，但是没说什么就挂了，你说说，这一老一小的，还带着病，能去哪里呢？身边也没个…….”
剩下的话，杜临意觉得自己已经听不见了，他脑子里面已经彻底乱了。
理智告诉他最好现在立刻给夏桑知打个电话，但手却颤抖的不成样子，这个电话迟迟打不出去。
最近几天他没怎么联系过夏桑知，夏桑知也没怎么联系过他，他不好意思打扰夏桑知，也觉得夏桑知忙，但现在这种情形……
这个电话，终究还是打出去了。
电话每响一声，杜临意的心就被高高抛起，又落下，抛起又落下，如此反复，对面终于接了。
“喂，杜临意。”还是那副清冷的声线，听到这个声音，杜临意心里就踏实多了。
“你在哪里？”杜临意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平淡，强压下自己的迫切，但夏桑知没有立刻回答，杜临意的心又悬起来了。
要说这种时候张风祥不应该继续听下去了，但夏桑知她也没少疼，从来都是当自己孩子疼的，这会儿心里实在是担心，也就站着没走，听见夏桑知一时没有说话，张凤祥也着急，忙说，“小知，你这是和老宋去哪了？小意来找你了。“
“张婶，我们没事，你别担心。”夏桑知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张凤祥还想再问，来了两个人说有急事，就把她拉走了，登时电话这边只剩下了杜临意。
电话那边没有声音。
一秒，两秒，三秒…….
杜临意终于爆发了，“夏桑知，我问你，你他妈去哪了？你知不知道突然找不到人是什么感受？我还是不是你男朋友，你为什么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啊？你说话啊？现在哑巴了？“
“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杜临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登时安静了。
他再开口时，声音都哑了，“你他妈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对不起，你也知道，我只有你一个朋友，我不想失去你，所以才和你谈恋爱，但我还是发现，发现我真的不喜欢男生。真的对不起，分手吧。“
夏桑知说这些话的时候状似没有一点感情。
杜临意的手发颤，但还是攥紧了手机，没掉在地上，他想问，那你为什么不骗我一辈子，你为什么要现在说出来？
但这些话太没有自尊了，他说不出口。
“那你为什么搬走？”
“治病需要。”
就简单的四个字，杜临意心想，我就值得你这几个字啊，原来。
“好，分手就分手，你最好再也别让我看见你，你这种人，再见真的是比吃了苍蝇还让人恶心。”
杜临意没意识到自己放狠话的时候，声音是哽咽的，脸上早已涕泪模糊。
夏桑知这次没再回答的那么干脆利落，半晌才说，“好。”
杜临意直接把电话挂了，挂完电话，他好像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整个人都坠到地上，抱住头，浑身都在颤抖。
怎么会是这样？
杜临意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家的，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就躺在自己床上，环顾四周，发现这是在学校附近的出租屋，杜临意猛地掀开被子，刚一站到地上，觉得头晕，应该是低血糖了，但他眼里却闪着光，顾不上这些，急匆匆就往外面跑。
他明明是去找夏桑知了，可为什么会在这里，分手的事情是做梦吧，对，一定是做梦。
杜临意心里兴奋，但行动好像跟不上大脑，听见厨房又脚步声，但他迟迟不敢进去。
“杜临意，吃饭。”是老爸的声音。
杜临意心下轰然，心底是一片废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