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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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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暴雨天，南方很少下着瓢泼大雨，雨滴打在窗户铁片护栏上，声音大如雷响。
十二岁的我，就被这雨声吵醒。
我很害怕，就去找哥哥，终于蹑手蹑脚跑到哥哥的房间，屋子里面却是两个人，有一个和哥哥年纪几乎一样的少年，骑在哥哥的背上。
我背过身去已经惊得，吓得找不到声音，直觉火气直涌入大脑，竟走上前去，给了他一脚，揣在他腰上，他叫唤了一声。
哥哥连忙起身查看他的腰，已经红紫了一大片。
哥哥立马冲到我的面前，手高高扬起来，我立马感受到又一阵风扑面而来。
下一秒，我的脸上就挨了一巴掌，他打完后，我的脸就肿的像馒头似的。
我看见哥哥脸上闪过的无措，但我下一秒就跑了出去。
我一直往前跑，直到身上没有一丝力气，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远，跑到了那里。
我只知道我全身都湿了，尤其是脸，雨水密密麻麻地砸在我的脸上，我感觉不到疼，只是觉得这水好凉，这股凉意，刺穿了我的心脏。
而我的哥哥没有追过来，他没有找我。
我恨他，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他就是一个叛徒，一个混蛋，他不配做我的哥哥。
可我真的好饿，我看见有人在垃圾桶里扒东西吃，我的腿几乎已经抬不起来，但我还是顺从自己的生理本能，走了过去。
我捡起来垃圾桶旁，那个乞丐好不容易扒出来的半个馒头，狼吞虎咽的塞进了嘴里。
等他扭头，看见我吃了他的东西，他先是给了我一脚，随后又笑了笑，“也是个没人要的小屁孩。”
他说完就走了，也不再打我了。
我终于能把刚刚吃到的东西咽下去。就这样，流浪了好几天，我终于找到了妈妈的家。
妈妈看见我这个样子，几乎没有认出来我，我使尽浑身力气，才喊了一声不成形的妈。
我妈顿了好久，这才相信是我，她紧紧抱住了我，眼泪流了我一身。
我笑着晕倒在了她怀里。
妈妈对我和哥哥从来都是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叫我们宝贝，不好的时候非打即骂，说我们是畜生的儿子。
妈妈不爱我，但是我爱妈妈，哥哥也爱妈妈。
可是后来妈妈就被外婆接走了，我们被留给了奶奶，我们长大了，奶奶就去世了。
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妈妈这么讨厌我和哥哥。
村里的人都说，爸爸和一个男人跑了，留下了我和哥哥。
妈妈也不要我们了。
同性恋真恶心，我恨他们。
后来，我和哥哥相依为命，哥哥知道妈妈在哪里工作，一次次带着我，偷偷在角落里看妈妈。
我记住了找妈妈的路。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哥哥竟然在我床边，但是我不想看见他，把头偏向里面。
我恨他。
“对不起，哥不应该打你。原谅哥好不好？”他爬上床，把头凑到我耳朵旁边，还说，“妈妈，给我们做饭，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我感觉脸上有热水流过，是我自己的眼泪。
我真贱。
我原谅他了，可是我的生命从来都是依附在哥哥身上的。
妈妈问我怎么自己跑过来找她，我还帮哥哥撒谎，说我们只是吵架了，我生气了就跑掉了。
妈妈只是说，让我们以后好好相处，我这样做是很危险的，说着说着竟然流下了眼泪。
妈妈这次对我们真好，一点也不骂我们。
我们这次住在了妈妈家里，我第一次和妈妈一起生活，这感觉真好。
有一天，妈妈不在家，我出去玩告诉哥哥六点回来，可是和我一起玩的朋友有事，他提前回家了。
我也只好提前回家。
刚到家门口，我就看见哥哥和上次那个人在门口拥抱。
我看着他们，上次埋在心里阴暗角落的种子，见了一点暗光，就开始野蛮生长，一发不可收拾。
我感觉到自己浑身发抖，身体从头凉到了底。
哥哥没有发现我，我听见那个人说，下周五见，哥哥说好。
我从来没有见过哥哥笑得那么温柔。
我心里的恨意更浓。
接下来的一周，我不再与哥哥亲近，哥哥不知道为什么，却还是努力哄我开心。
可能因为他哄我的时候，脸上是笑着的，而我看不见他心里的滋味，所以越发不知分寸，处处刁难。
哥哥却还是坚持不懈。
终于到了周五那天，我终于对哥哥露出了一个微笑，哥哥开心地笑了。
他笑得比那一天都灿烂。
可我当时没有注意到，我只想让他不再和男人谈恋爱。
谁都可以，只有男人不行。
我估算这那个男人到了我家，就跑到麻将馆找妈妈，想让妈妈回来。
麻将馆里有我不喜欢的气味，那是一种脚臭味，泡面味，烟味混在一起的气味。
我不喜欢这里的空气，但就像我离开了空气会死一样，我不能让哥哥离开我。
如果这样下去，他迟早会离开我。
我不允许，他怎么能离开我？
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所以即使我讨厌麻将馆里的空气一样，但我还是来了。
妈妈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她回去，但她还是被我拉了回去，我知道，她还是爱我的。
可是，我没想到，妈妈看见哥哥和那个人接吻，竟然走上前去，硬生生把两人分开。
哥哥看到我们回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我看见了一个我这一生都无法忘记的一个眼神。
那双眼睛，让空气都变稀薄，我觉得哥哥的生命，从那时起就缺少了呼吸。
哥哥让他先回去，哥哥说话的声音，沉沉的，又轻轻的。
我没想到的是，那个人走了之后，妈妈就扑上去猛打哥哥，手边所有的东西都招呼在了哥哥的头上，哥哥不抵挡，也不还手。
我已将在旁边看傻了眼，直到看到哥哥脸上流淌的血迹，我才连忙哭喊着去拉妈妈的手。
“妈，别打了，哥哥要死了。”
妈妈像是被我喊回了理智，终于停手，看见哥哥头上的伤，她的眼像是被刺伤了，泪水源源不断滚下来。
但他只看了哥哥一眼，就不再看了，她的声音带着像是很久不说话的颤抖，“你不改了，就别再认我这个妈，这个家，你也不用回来了。”
说完妈妈就把我拉了出去，他不管我的哭喊，也不管受伤的哥哥，那时候天已经黑透了，透过迷蒙的泪眼，我看见坐在黑暗里的哥哥，一动不动像一具雕塑。
我从来没见过躺在棺材里的尸体，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的哥哥，我脑海里有了一个它的轮廓。
明明是三伏天，我却感受到了寒冬腊月里的刺骨寒意。
后来，我不知道哥哥怎么样了。
好几个月之后，有警察到了我家，让我们去认尸，果然是哥哥。
我没有去，但我知道那一定是哥哥。
自从那天回来后，妈妈再也没有提起过哥哥，但有时候忽然就哭了。
说到这里，余教授就没有继续说下去，夏桑知是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于教授看他这个样子，难得语重心长地说，“夏桑知，你们的路不好走，但我知道，你们从来都没有选择。”
夏桑知听到这里，才敢抬头去看余教授，就听见他说，“但你要知道，我和你师母一直在你身后。”
所以，年轻人不要轻易走上绝路。
余教授没有说，但是夏桑知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这才是他真正想说的。
“我不会。如果一定要选一个人与他共度余生，那这个人一定是杜临意，但是就算没有他，我也会好好活下去。”
没有谁的生命，是真的依附在谁的身上，对生命最大的负责，就是为自己而活。
余教授知道她是真的懂了，他觉得自己一生就算只教了他一个人，到死的时候，也算是飞升了。
他这一生，都在为自己赎罪，如今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他还记得妈妈去世的时候说的话，“我不敢死，不是因为妈妈怕死，我只是怕在阴间遇见你哥哥，妈妈没脸见他。”
但是他说，“妈妈，这世界上没有鬼神，人死了最后都是化了灰，都是什么都没有，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他自己都不信，哥哥刚离开人间的时候，他连睡觉都害怕。
妈妈没有力气再说话，只是咽气的时候，眼睛还是睁着的。
什么都不用说了。
夏桑知走出余教授的书房，就和师母打了个招呼，和杜临意，一起回家了。
等红绿灯的时候，夏桑知忽然问杜临意，“如果我们没有在重逢，你以后会怎样？”
“没想过。”
杜临意想了一下又说，“可能会孤独终老吧。”
夏桑知笑了一下就认真说，“就算没有我，你也还是你。”
杜临意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夏桑知。
两人相视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