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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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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夏桑知同意了方昊霖在家里练琴之后,杜临意就给李珊琦打了电话,说要借用一下她的钢琴。
“那我把你二胡也拿去吧。”
“不……“话还没说完,杜临意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行,拿来吧。”
说完,还故意用肉麻的口吻说了句“我就知道妈妈最好了。”
“行了,别贫了。”李珊琦笑骂了他一声。
但是杜临意的卧室放不下钢琴,只能放在客厅里。
放学的时候,夏桑知正在写一个物理题,只写了一半,因为这题有些复杂,他就在学校里多留了一会儿,写完了才回去。
所以他打开门,迎面就看见杜临意在拉二胡。
杜临意拉的正投入,一抬眼就看见夏桑知站在门口看着他,他感觉这人眼里的情绪有些复杂,自己被震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直到听见方昊霖喊了一声,“桑知,你回来了,一起吃烧烤吧。”才回过神来。
这时候夏桑知已经换好了鞋,刚说完“不用,我不饿。”正准备回房间,杜临意就及时开口说,“对,耗子都买回来了,三个人的,你不吃我们俩也吃不完。”
听到这里,夏桑知的回房间的脚步才停下来,走到客厅的桌子前坐下,说了声谢谢。
方昊霖听见这话,连忙接话,“是我谢谢你,不然我都没地方练琴,以后我们也算是兄弟了。”
夏桑知一时没接话,方昊霖不了解他,杜临意虽说和夏桑知不熟,但他看得出来,夏桑知这是不承认的意思。
这人倒是有意思,不说谎,甚至一句客套话都不说,这是一周下来杜临意观察出来的,但是他不喜欢这么界限分明的人和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就像上次,夏桑知看出来自己是刻意让韩旭帮他挑资料,晚上他就立马请自己吃饭,生怕自己欠别人一点人情,和别人扯上一点关系。
他真的太难接近和讨好了。
夏桑知不接话,杜临意就开口说“先吃吧,这烧烤是我们回来的时候买的,一会儿凉了。”
“好。”
几人就不再说话,现在这个点他们也是真的饿了。吃的时候,杜临意吐槽了几句,我都说了不吃香菜了,老板怎么还是加这么多香菜?”边说边把香菜挑出来。
他挑香菜的样子比考试的时候还认真,一脸严肃,像是生怕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方昊霖听了贱兮兮地笑笑,“加的越多越好。“但很快又说,”下次换一家,以后再不去这家买了。”
夏桑知就看了眼杜临意,他还在一本正经地挑香菜。
吃完之后,夏桑知就回了自己房间,晚上出来去了几次卫生间。
方昊霖看夏桑知来来回回了几次,就小声问杜临意,“他平常也这样吗?是不是我们吵着他了?”
杜临意嘴上说着不是,但心里也有些疑窦,往夏桑知房间方向看了几眼,他记得平时夏桑知不怎么出来。
因为这里的门开关的时候吱吱的声音很明显,所以即使隔着一间房,如果夏桑知开门,他在自己的房间里能听得很清晰。
他现在也觉得可能他俩是打扰到夏桑知了。
所以没再练一会儿,杜临意就说,“我困了,我们明天再练吧。”
由于他俩几乎每天晚上都练的时间比较晚,所以方昊霖就没有回家,和杜临意住在一个房间。
接下来的一周,夏桑知不仅每天晚上要听方昊霖弹钢琴,白天还要听着同桌神经兮兮地背舞蹈动作。
“手往右的同时往左前方走一步,手不能太往后伸。”
“第三个拍子的时候,手要高一点。”
……
周雯雯像念经一样,每个课间都念叨着这些东西。
周雯雯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把晚会时要跳的舞复习三遍,以保持记忆,他几乎已经记的滚瓜烂熟了,但还是要每天重复。
想到路佳白天对她说,“雯雯,你好有天赋啊,我觉得你跳的超好。”周雯雯心里就甜滋滋的,好像她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路佳一个微笑,一个表扬。
但她有时候也会疑惑,路佳怎么对自己这么好,她是不是对别人也这么好?她对我这么好是看我可怜吗?那这样自己算什么呢,一个被人怜悯还沾沾自喜的傻瓜吗?
当周雯雯想到这些的时候,都是晚上,都是她极其困顿疲惫的时候,常常想了几分钟就睡着了。
她实在是太累了,所以她也从来没有想出过答案。
到了周五晚上,所有班级都闹腾腾的,班主任们都带着自己班级的有演出的人在大会堂里排练,班里面都是班干部在管。
夏桑知这个时候正站在一班的门口,和一个人说话,“你好同学,杜临意在吗?”
“他啊,他在大会堂呢。”
“谢谢。”
说完,夏桑知就往学校大会堂的方向去了。
夏桑知不知道的是,他走后,就有人讨论,“这就是二班的那个大帅哥,听说人也特别高冷。”
“真的好帅啊,就连寸头都这么帅。”
大会堂内。
一班的乐队正在准备排练,方昊霖看着钢琴,动作缓慢地坐下来,手放在了钢琴上,算是准备好了,乐队开始演奏。
杜临意在台下一直看着方昊霖。
音乐正演奏到高潮,突然,“砰”地一声巨响,音乐停住了,钢琴被砸的碎片撒了一地,原来是彩灯没装稳,砸了下来。
因为距离比较远,其他人都没什么危险,但都被吓着,顿时没有反应,杜临意立马跑到方昊霖身边,方昊霖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头上已经布满了细汗,手还轻微发着抖,但人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杜临意看着皱了皱眉,听见韩束意的脚步声,他喊了声“方昊霖。”
韩舒意和其他人也过来了,方昊霖把头低着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韩束意一脸担忧地问他,“受伤了吗?”
“我没事。”
“那就好”
韩束意长舒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我叫人把这里再打扫一下,先去备用场地排练,我去看看有没有备用钢琴。”
方昊霖一直没有说话,意识恍惚地坐着,在别人看来,他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就是安静了许多。
他脑子还在不断重复播放着刚刚钢琴被砸碎的画面,那一瞬间,妈妈发了疯似地砸钢琴的画面也充斥着他的大脑,眼前是一片血淋淋的,模糊而又清晰,同时耳边还传来她骇人的尖叫,“为什么,凭什么,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从他记事开始,妈妈就教她练钢琴,那时候妈妈很温柔,教他都是自己亲历亲为,从不假手他人,那时候,他最佩服的就是妈妈,他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可以让妈妈为自己骄傲的音乐家。
只是后来,母亲对他要求越来越严格,越来越极端,弹错一个音,就会被打肿手心,晚上不让吃饭,直到完全正确才能上床睡觉,妈妈也不再对他笑了,他越来越恨钢琴,但他没办法反抗。
因为他爱妈妈。
妈妈难得温柔的时候,会抱着他又哭又笑,“你可一定要成为一个优秀的音乐家,不要像妈妈这个样子。”
他疑问,妈妈是不是不爱我,她是不是只爱一个优秀的音乐家的儿子?可是这些怎么会有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直到十二岁的时候,自己参加全国钢琴比赛,自己得了一等奖,他很高兴,拿着奖牌到妈妈那里,兴高采烈地给她看。
妈妈笑了,妈妈让他把自己获奖的曲子再弹一遍,他高高兴兴地又弹了一遍,可是他没看见妈妈的脸色变了,眼里都是恨意。
突然,妈妈用自己的手,疯狂地砸向钢琴,手都砸的血肉模糊,方昊霖吓坏了,看着妈妈又拿着大的物件去砸钢琴,钢琴被砸坏了,妈妈身上被扎了好多伤口,浑身是血。
他很怕,不知道为什么妈妈突然这样,但他还是紧紧地抱住了她,那么多伤口,她一定很疼吧。
可是她把自己推开了,如雨般的拳头落下来,边打边骂,“凭什么你都能做到。凭什么我不能?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方昊霖忍受着妈妈的怒气,心里满是不解,慢慢地他失去了意识。
从此以后他没在碰过钢琴,这次不只是被威胁,他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应该走出去了。
可是没有。
混不吝的面具戴久了,原来不是给别人看的,而是给自己看的。
他还是没能直面自己的恐惧。
“学校没有备用钢琴,正在借,估计要半个小时才能调到,我一会了申请跟别的班换一下顺序。”韩束意的话把方昊霖从回忆里拉出来。
大家听到这里都松了口气。可是方昊霖却没有,他实在弹不下去了,可是要怎么说?
他不可能说不弹,这样怎么对得起其他人花费这么多时间练习,可是他也说不出口自己为什么突然不弹了。
杜临意看了他一眼方昊霖,对韩束意说,“老师,学校里有二胡吗?”
韩束意隐约觉得方昊霖不对劲,看杜临意这反应就确定了,但她什么都没问,只是回答,“没有。”
杜临意现在也有点心慌,他不会弹钢琴啊,以前李珊琦要他学,他就是不喜欢,就喜欢外公拉的二胡,现在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怎么办?怎么办?真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杜临意。”
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喊了他一声,声音清亮但不高亢,不是夏桑知是谁,可他心中疑惑,夏桑知怎么来了?
晚上的大会堂,灯光不是很亮,夏桑知就站在半明半昧的灯光里,杜临意抬头一看,先是看见他不清晰但轮廓分明的脸,再往下看,心头一震。
他手上拿着自己的二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