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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章十 ...

  •   『在我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许远舟蜷缩在禁闭室的角落里,手腕上的纱布已经被血浸透,暗红色的血迹在白色的纱布上晕开,像一朵枯萎的花。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地板上划拉着,指尖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痂,但依旧隐隐作痛。

      房间里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在天花板上摇晃,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病房的墙壁上还残留着他用指尖蘸血画下的一切痕迹,那些扭曲的线条像是他内心深处的呐喊,无声却刺眼。

      他的眼神空洞,仿佛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禁闭室里的空气沉闷而压抑,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许远舟将脸埋进膝盖里,试图用这种方式隔绝一切。他知道自己那天又失控了,又一次用自残的方式发泄内心的痛苦。

      每一次,他都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但每一次,他都无法控制自己。

      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门口。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本来禁闭期间不允许探视,但是关逸买通了看守的护士,他实在放心不下。

      “远舟?”关逸的声音低沉而克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许远舟没有抬头,只是将脸埋得更深,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一切。

      关逸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瓶水和一些简单的食物。

      “何必呢……”关逸叹了口气,蹲下身,将塑料袋放在地上,“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许远舟依旧沉默。关逸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你不能一直这样折磨自己。”关逸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心疼,“你得学会放过自己。”

      许远舟终于抬起头,眼神疲惫。他的嘴唇干裂,声音沙哑:“放过自己?怎么放过……”

      关逸看着他,一时无言。他知道许远舟的抑郁症已经折磨了他太久,久到连他自己都忘记了快乐是什么感觉。

      三年前,许远舟还是一个脱颖而出意气风发的画家,他的画作在艺术圈里备受瞩目,他的未来一片光明。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击垮了他。从那以后,许远舟的世界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你得试着走出来。”关逸低声说道,“你不能一直被困在过去。”

      许远舟苦笑了一下,眼神里满是自嘲:“走出来?我也想……但我做不到。每次我以为自己可以的时候,那些记忆就会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把我淹没。”

      关逸沉默了片刻,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水,拧开瓶盖递给许远舟:“喝点水吧。”

      许远舟接过水瓶,机械地喝了一口,水的冰凉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呢?”

      关逸知道问的是谁,“苏逸辰和林琛的合作谈拢了,已经回国了。”

      许远舟盯着手里的水发呆,“回去了也好,不用看见我这么烦的人。”

      …………

      与此同时,苏逸辰刚刚从温书杭的诊所走出来。他的手里攥着一份病历本的复印件,指尖微微发抖。

      他来找温书杭买了促进睡眠的药,因为他近日以来,不管是去国外谈合作,还是回国,他每一天都睡不好,心里有东西一直压着他。

      大概是有不好的事发生,可没想到是这个。

      在温书杭出去打电话的时间里,苏逸辰无聊,在他咨询室里走了一圈,一旁的架子上摆满了病历本。

      有一本很厚,也很起眼,他看到了,视线也挪不动了。

      〈许远舟三年抑郁症记录病历本〉。

      “你们认识?”温书杭揉了揉眉心,“怪不得,我说怎么会有这么相近的经历……”

      苏逸辰攥着病历本,问:“许远舟,三年前找了你?”

      “是,他刚来找我的时候,中度抑郁,重度焦虑,不过那个时候暂时没有自残倾向,后来治疗了很久,终于转了轻度,可是,他一个月前转走了,在这之前,他差点死了。”

      苏逸辰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为什么温书杭说的每一个字,他都理解不了。

      他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疼痛难忍。

      三年前,他们因为一场误会分道扬镳,苏逸辰以为许远舟会过得很好,至少比他好。许远舟会画画,得过的奖参加过的比赛多得数不过来,他过得应当比自己好才对。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帮我订一张去曼哈顿的机票,越快越好。”

      ……

      苏逸辰那天和林琛说了他的曾经。

      “或许,你也没忘了他呢。”林琛低声说道,仿佛他已经看透了一切。

      都说旁观者清,确实如此。

      苏逸辰放不下许远舟。尽管他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但他对他的感情却从未改变。

      苏逸辰试图放下过去,重新开始。但每一次,他的心里始终有一个结,一个无法解开的结阻止他。

      所以他也找了温书杭。

      他每天戴着面具过着一天又一天,他不回首过去,也不期待未来。

      在他们重逢高中的那一天,许远舟开始频繁地出现在苏逸辰的生活中,试图用各种方式引起他的注意。

      他会在苏逸辰的公司楼下等他下班,远远地看着他,却不敢上前;他会偷偷打听苏逸辰的行程,假装偶遇,却又在他冷淡的目光中仓皇逃离。

      许远舟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可笑,甚至有些卑微,但他无法控制自己。

      而苏逸辰自始至终都压抑着自己内心的真正渴望。

      他忘不了,忘不了曾经的一切。

      苏逸辰掩饰的态度依旧冷淡,甚至有些疏离。每次许远舟试图靠近,他都会用那种平静而疏远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交集。

      许远舟的心一次次被刺痛,但他却无法停下脚步。他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拼命地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哪怕那根稻草根本不愿意被他抓住。

      苏逸辰的心一次次被刺痛,但他不敢回头。

      只差那临门一脚。

      ……

      关逸站在疗养院的走廊上,回头透过窗户看着许远舟。他的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担忧。他知道许远舟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但他却无能为力。

      “你救救他吧,他真的快死了。”关逸低声说道,仿佛在自言自语。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仿佛他已经看到了许远舟的未来。

      关逸知道,许远舟的抑郁症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他试图帮助许远舟,但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许远舟总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的帮助。

      每次问他,他都回答。

      “我没事。”许远舟的声音中始终带着一丝疲惫。

      他知道许远舟在撒谎,但他却无法揭穿。他只能默默地坐在许远舟身边,陪着他。

      耳边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关逸侧头,看见陈护士拿着许远舟的手机,还没走到身前就说:“关先生,说是……找您的。”

      他接过手机,苏逸辰的声音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许远舟,在哪?”

      “他在被关禁闭,暂时见不了你,不过你可以去跟我去其他地方。”关逸烦躁地摸了摸兜里,没摸到烟盒,只好踹了一脚墙根。

      ……

      关逸带着苏逸辰穿过疗养院长长的走廊,脚步沉重而缓慢。走廊尽头的房间门紧闭着,门上贴着“禁止入内”的标签。

      护士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门“咔哒”一声开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夹杂着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苏逸辰的脚步顿了一下,眉头紧锁。他迈入房间,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整个房间的墙壁上布满了暗红色的画作,那些线条扭曲而凌乱,每一幅画画得都是他苏逸辰。

      血迹已经干涸,呈现出深褐色,但依旧能看出当初的触目惊心。

      “这些都是他用血画的。”关逸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的情绪,他笑了笑,“他那天简直是疯了。”

      苏逸辰的手指轻轻触碰墙壁,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痛得几乎让他窒息。

      他无法想象,许远舟是如何在这样的绝望中一次次用血作画,又是如何独自承受这一切的。

      他停了下来,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他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那是许远舟自己。

      上面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苏逸辰想,当时是一个怎样的情景呢……

      许远舟静静地坐在角落,他画得很认真。画中的苏逸辰总是微笑着,眼神温柔,仿佛在注视着他。许远舟画了很多,每一个都是苏逸辰,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一丝温暖。

      然而,当他画到自己时,手中的动作却突然停住了。他低头看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

      他重新沾了血,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叉,仿佛在否定自己,否定自己的存在。

      那道叉号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刺进了苏逸辰的心里。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想要伸手去触碰那幅画,却又在即将碰到时缩了回来。

      他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许远舟画这幅画时的样子——那双专注的眼睛,微微抿起的嘴角,还有那修长的手指在其上轻轻滑过的瞬间。

      那时的许远舟,眼里有光,仿佛整个世界都凝聚在那幅画里。而如今,那道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冰冷的叉号,像是彻底否定了他自己的一切。

      最终,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抚过那道叉号,墨迹已经干透了。

      关逸走到窗前的摆架处,那上面放着一盆枯萎的玫瑰花。花盆里的泥土干裂,枝叶枯黄,但在那枯黄的枝叶间,却冒着一株嫩绿的芽。

      “这盆花是我带过来的,我找了专家看,终于养出了这点绿色。”关逸低声说道,“我想,如果有一天这盆花重新发芽,他就可以试着重新开始。”

      苏逸辰轻轻抚摸着那株嫩芽,指尖微微颤抖。他的眼眶发热,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说不出话来。

      “他一直在等你。”

      等你还爱他,等他自己放弃。

      苏逸辰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花盆的泥土上。他的手指紧紧攥住花盆的边缘,仿佛这样就能抓住许远舟最后的希望。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满墙的血画,转身走出了房间。

      ……

      许远舟蜷缩在昏暗的角落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腿紧紧贴着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抵挡住内心的崩溃。

      又开始了。

      他的手指深深嵌入掌心,指节发白,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眼泪无声地滑落,砸在地上,溅起微不可察的水花。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呼吸压抑而急促,像是怕被人听见,却又无法控制那股从心底涌上来的绝望。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许远舟没有抬头,甚至没有动一下。

      直到禁闭室的门被打开。

      那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下,他才恍惚地意识到有人站在他面前。

      “许远舟?”苏逸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许远舟的身体微微一僵,像是被什么刺中了一般。他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而破碎,仿佛所有的光都从那双眼睛里消失了。他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嘴唇微微颤抖,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苏逸辰从未见过这样的许远舟。那个总是带着淡淡笑意、从容不迫的人,此刻却像是被彻底击碎了一般,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化为齑粉。

      他的心脏猛地一紧,下意识地蹲下身,伸手想要触碰他,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你……这是为什么?”苏逸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许远舟看着他,眼神里透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我终于又梦到你了……”

      “阿辰,你知道吗?我好久好久都没有梦到你了……每次梦到你,我都会睡一个好觉,我好开心……”

      苏逸辰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梦?许远舟以为他是幻觉吗?

      这句话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的头再次低垂下去,肩膀微微耸动,眼泪无声地滑落。苏逸辰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住,再也顾不得什么,伸手将他拉入怀中。

      许远舟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像是找到了最后的依靠,整个人瘫软在苏逸辰的怀里。

      他的脸埋在苏逸辰的肩膀上,泪水浸湿了衣料,呼吸急促而混乱。苏逸辰紧紧抱着他,手掌轻轻拍着他的背,仿佛这样就能抚平他内心的伤痕。

      “好疼……你抱抱我,求求你……”

      “没事的……没事的,我抱着你……”苏逸辰跪在地上拥着面前的人,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了,不疼了……不疼了……”

      “我想……死掉……”许远舟喃喃自语,“这一切都是假的,我看够了……梦里你一次次地消失,这次是不是也一样?”

      苏逸辰没有先回答他,只是紧紧抱住他,然后才说:“不会,这次是真的,远舟,我不会消失,你碰碰我,我是真的。”

      他的手臂紧紧环抱着许远舟,感受到他瘦削的身体在自己怀中微微颤抖。许远舟的呼吸急促而不稳,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苏逸辰低着头,轻轻抚摸着许远舟的后背。

      许远舟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抓住了他的衣角,然后再也不肯松开。

      他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眼泪无声地浸湿了苏逸辰的衣襟。他的手指紧紧攥住苏逸辰的衣角,仿佛害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过了许久,许远舟的情绪才稍微平复了一些。他缓缓抬起头,眼神依旧有些涣散,但比起之前的空洞,多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你……不是回国了吗?”许远舟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苏逸辰看着他:“对啊,我回国了,但是我又回来了,我来接你回家。”

      许远舟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低下头,沉默不语。他的视线一直盯着手腕上的纱布,纱布下的伤口隐隐作痛,仿佛在提醒他那些无法逃避的过去。

      “你不怕吗?”

      苏逸辰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眼神一暗。他轻轻握住许远舟的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纱布的边缘。

      “怕。”

      许远舟往后缩了缩。

      “我怕你又抛弃我。”

      许远舟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不会的,再也不会了。”

      他的眼神依旧有些涣散,但比起之前的绝望,多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苏逸辰看着他,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我们离开这里吧。”苏逸辰轻声说道,“我带你回家。”

      许远舟的身体微微一颤,抬起头看向苏逸辰,眼神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回家?我还有家吗?”

      苏逸辰的心猛地一痛,眼眶微微发热。他轻轻抚摸着许远舟的脸颊,声音温柔而坚定:“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许远舟的眼泪再次无声地滑落,滴在苏逸辰的手背上。他真的害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我们走吧。”苏逸辰低声说道。

      许远舟点了点头,任由苏逸辰扶着他站起来。他的身体依旧虚弱,脚步有些踉跄,但苏逸辰稳稳地扶住了他,没有让他摔倒。

      禁闭室的门再次被打开,关逸站在门外,看到两人走出来。

      “你们……谈好了?”关逸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试探。

      苏逸辰点了点头:“我带他回家。”

      关逸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出院手续我去办。”

      许远舟站在一旁,低着头,沉默不语。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纱布。

      苏逸辰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尖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摩挲。

      许远舟被苏逸辰扶着走出了疗养院。外面的阳光明媚而刺眼,许远舟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他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光亮了。

      明天,会是美好的一天吗?

      —————————————————

      注:#来自聂鲁达《二十首情诗与绝望的歌》

      许远舟:期待未来的日子……
      苏逸辰:我也期待。
      关逸:你们可算是好了(心累)
      温书杭:其实那个病历本是我故意放这么厚的你们信吗?
      墙根:喂我花生!!!

      唉,虽然吧,但是呢,其实吧,我感觉,他们好得有点突兀,但是我实在是虐不下去了?我心疼许远舟,我让他们快点和好 ??????? ????????(这一章我居然写了快六千字?哈哈哈哈)
      于是这篇《槐夏》呢,还有最后一章就完结了,下一章就是苏逸辰陪许远舟治病啦?大概不会写太多最后一章还是要有一点甜甜的嘛
      此刻,我正式宣布!许远舟漫漫追妻之路终于到此结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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