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Sarr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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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许晞是被夺命连环call吵醒的。
太久没听见电话铃声，他最初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吵死人的动静。
幸好房子隔音好，吵不到邻居——易许晞迷迷糊糊地伸手往旁边摸手机，只摸到眼镜和冰冷的墙面。
八秒后，他在戴眼镜时被眼镜腿戳清醒几分，摁着太阳穴压下宿醉带来的头痛，迟缓地坐起身。
感觉自己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清朝老僵尸。
铃声已经停了，间隔两秒再次响起，把他的记忆踹回去。
……啊，想起来了，昨晚同学聚会回来他心情不好，买了一堆酒，又怕自己喝醉了乱来，于是把手机直接扔床缝里了，没清醒捞不出来的那种。
他甚至还打开了铃声，设置了定时开机才把手机关机扔进去。
挺聪明。易许晞被酒精泡过还没晾干的脑子这样称赞没喝酒的正常的自己。
他卡壳的脑子终于反应过来现在还在响的声音不是幻听是真的手机铃声，下床翻出衣架去床缝掏手机。期间铃声又断了一次，听得他有点烦躁。
手机掏出来他也没看是谁，径直点了接通，带了哭腔的女声将理智唤回：
“一一你终于接电话了！没事吧？又生病了吗？”
易许晞心脏一紧，慌忙开口安抚对方：“舅妈我没事，只是昨天聚会喝多了，刚刚才醒。你、你别哭啊，我错了。”
严沐芝明显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你这孩子，我还以为你又出事了，差点儿就打120了，我就说你怎么会中午还没起呢。”
中午？易许晞看了眼时间，11点37了，怪不得她会急。
严沐芝还是不放心：“你胃不好，又喝这么多酒，等会儿去熬点粥。哎算了我直接过来一趟吧。”
“真的不用了，话说舅妈你今天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易许晞赶紧转移话题，他这黑眼圈要是让她看到高低又得让她担心一阵子的。
“啊，我之前不是在有家公司给你定制了个陪伴型的智能机器人嘛，他们今天早上联系我说发错货了，把公司自留的给你寄过去了，已经送到你家门口了，但是功能基本一样，看你要不要换，总之补偿是一定有的。”
易许晞卡顿了两秒，上次他病倒之后严沐芝确实提过要给他买个智能机器人，他某天心血来潮上网查过，那家公司口碑不错，除了配套的手环可以监测健康之外，基本就是把机器人当个电子宠物养，其他杂七杂八的功能他也没记住。
严沐芝看中它就是因为这个健康监测和陪伴功能，她老是担心他生病，担心他会孤独，易许晞也知道自己犟不过她，只是悄悄给她转了两倍的钱到卡上，并庆幸她不常看短信。
嫌换来换去太麻烦，易许晞本来也不太在意这个机器人到底如何，索性就懒得搞了：“算了吧，反正功能差不多，那个赔偿是什么啊？”
“他们公司不是有一个特色服务，是可以用机器人和公司雇佣的心理咨询师随时连线通话嘛，那边联系我说可以免费开通一年的这个服务，到期之后你要续费的话也可以打八折。”严沐芝明显很满意这个补偿，“我觉得这个挺适合你的，要是嫌弃这个机器人是人工智障的话还能和真人专家聊一聊，而且算下来也没亏。”
易许晞想象了一下，如果只是空闲时聊天，也只是和机器人面对面的话，倒也还能接受，便应了声“好”：“那我现在去拿，是已经送到门口了吧？”
挂断电话，易许晞慢腾腾挪到门口打开门，果然看到一个纸箱。
他瞥了眼快递单，居然是同城快递，原来那家公司也在这座城吗？
拆开包装之后倒是没看到太多赠品，除了手环，机器人本体和它的充电底座，也就送了个保温杯，杯子上的图案是一个穿过云层的流星。
易许晞看着蛮眼熟的，大概是见过类似的图吧，他以前挺喜欢这种风格的。
机器人大约20厘米高，同体白色，长方形的手、头、身体被柔和了棱角，看着有那么几分可爱。
易许晞粗略看了看说明书，抬手按下它头左边的开机键。
黑色屏幕显示出公司的logo，易许晞给它连上家里的WiFi，看着它慢吞吞地加载。
说起来，这个加载页居然是一只简笔画的衔尾蛇。
在他出神的时候，整个系统已经加载完毕，机器人眨了眨圆圈眼，活泼的机械音响起：
“主人你好，我是编号0211，您可以叫我二一！”
0211？易许晞有点意外地挑眉，还真是有缘分。思索片刻，他问出了自己目前最关心的问题：“那个，二一啊，你们公司那个咨询连线具体是……？”
“主人，我们公司雇佣有专业的，持证上岗的心理咨询师，全天候在线，随时准备为顾客提供服务。您可以向对方寻求专业帮助，也可以把对方当作网友相处，或者仅仅只是一个倾诉的树洞。”小机器人眯眼笑着，略有些手舞足蹈。
——啊，不对，它没有脚。易许晞在心里纠正自己，继续提问：“你们公司相关的隐私协议我可以再看看吗？”
小机器人的屏幕变成密密麻麻的文字条款：“当然可以，请您相信我们的专业性，不会因为是非主业就轻视懈怠！
“当然，如果有必要，也还是请您向医院的心理医生寻求帮助，健康为重！”
易许晞手指一僵，停下了翻阅协议的动作，垂眸关掉页面：“那我要如何和你们的咨询师联系？”
小机器人眨眨眼：“您可以直接向我说‘呼叫某某某’，除非负责您的咨询师请假，需要临时调用，我会为您在三十秒内通过公司内部渠道联系上对方。需要现在查询负责您的咨询师是谁吗？”
易许晞“嗯”了一声：“查询吧。”
“好的，正在为您想总部查询…”
“亲爱的主人，您的咨询师是Sarry。”
“Sarry……”易许晞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手指无意识地拨动着桌上盆栽的绿叶：“我可以现在就呼叫对方吗？”
“当然可以，正在为您连接Sarry。”机器人的脸再度变成衔尾蛇，“需要为您开启变音服务吗？”
“变音吗……”易许晞捻了捻叶面：“先开着吧。”
“好的，正在开启。”屏幕又变为一个笑脸，“已为您接通Sarry。”
“您好，我是Sarry，很高兴遇见你。”温和的女声响起，“您好，您可以称呼我为小许。”本就对声音有点敏感，再加上刚才二一提到过，易许晞还是没忍住发问：“那个，您也开了变声器吗？”
对面一顿，带上一点笑意：“是的，您很敏锐。我选择了较为柔和的声线，从某些意义上来说，会比我自己的声音更有助于您放下防备、更加放松，推进我与您的沟通。”
对方停顿几秒：“另外，您不必也用‘您’来称呼我，我这样做是由于您是我的服务对象，只是表达一点尊重与重视。
“当然，如果您认为这样做或许生疏，或是令您不适，我也可以关闭变声器，并与您用‘你’或其他称谓相称。”
“嗯……变声器你随意，至于称呼还是就用‘你’吧。”易许晞下意识礼貌地笑笑，尽管他知道对方看不到，“用尊称确实挺有距离感的。”
易许晞懒洋洋地趴到桌子上，窗外阳光很好，他拉开一点窗帘，光暖烘烘地扑到身上，眼睫覆上金色，“其实我现在没什么想找你说的，只是想先认识一下，挺冒昧的，不好意思啊。”
“不必感到抱歉，”对方的话语莫名有着蛊惑力，“我的出现就是为了陪伴你，你永远不会打扰到我。”
易许晞轻轻笑了，他也懒得去想这位Sarry是男是女，学着对方没那么顾及的说话方式：“总得有自己的私生活吧，我又不是你的全部。”
意料之外的，对方并没有立刻回应。
两秒之后，柔和的女声才再次响起：“抱歉，刚才网卡了。”易许晞还没来得及象征性地回应一下，对方的话语再次响起：“不过，你确实是我的全部，是我的每一分每一秒。
“毕竟我的工作要求就是全天候陪伴你，不是吗？”
易许晞身体一僵，深深地出了一口气。
这种说话方式，还真是和他很像。
或者说，这种莫名的熟稔感，果然是这样的人都拥有的吗。
那样自然而然，游刃有余的温和。
两人又随口扯了几句，不知怎么就扯到公司送错机器人这件事。大约是察觉到易许晞的不信任感，Sarry主动提出让易许晞测试一下自己的能力。
易许晞想着今天要写的章节已经写了个七七八八，又忘了还要去煮粥，也就耐心地在闲聊中回答着对方的一个个小问题。
眼看着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易许晞无声地打了个哈欠，想着要不在去补个觉：“怎么样，分析出来点什么了吗？”
“嗯，还算对你有了一点了解。”Sarry的声音带了点笑意，“你有一个很可爱的小习惯，当然我不建议你保留它——你喜欢无意识地咬自己的食指指背，靠近手背的那个关节。”
“嗯？！”易许晞一下子坐直了，“这都能分析出来？“”
“有运气成分，”Sarry也没完全承认自己能分析出来这个习惯，“你……总之经常会有些无意识的小动作，但你又很爱干净，撕嘴皮咬指甲之类的你有点嫌弃，潜意识里觉得指背会干净一点，加上很多你提到的小细节，我只是猜测了其中一个可能性。”
易许晞其实不喜欢自己被别人分析剖开，但大概是由于Sarry也有的这种感觉，他还没有很排斥。
“你好厉害啊，”易许晞这话是发自内心的，他抬手戳了戳机器人的屏幕，还没有等来对方的回应，却等到二一的哀嚎：“主人，可以先让我充电吗？我快没电了！”
对面的人轻笑出声，“先让它去充电吧，你应该也还没吃饭吧？当然，如果你想的话，吃饭的时候也可以聊天。”
“你也没吃饭吧？还是不麻烦你了，”易许晞抱起机器人将它放到充电底座上，“有空再聊吧。”
“那，再见。
“……希望你有开心一点。”
易许晞一愣，“……有的，谢谢你。再见。”
安置好机器人，易许晞终于想起来早就该下锅开火的稀粥，不过今天运气不错，胃还没疼，他起身向外走去，纠结着要不要煮点吃的。
路过桌前，他犹豫两秒，抬手“哗啦”将窗帘整个拉开。
阳光一下子涌进来，赠与他满怀拥抱里的热烈。
真好啊，夏天快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Sar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