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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饭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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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眼镜度数比他现在的眼镜要低一些，看东西不那么真切，世界都朦胧融化，泛着暧昧的光晕，彼此之间温情交合。
易许晞看不清墨白的车牌号，凭熟悉找出了他的车走过去。
“怎么想着换成旧眼镜了？”墨白随口问道，发动了车。“看上去更像作家一点？”易许晞笑了笑，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好。
墨白瞥他一眼：“你这样看上去反而像一个大学生，不谙世事的那种。”说完这话他没忍住又看了易许晞几眼，“哎，但是说真的啊，你这眼镜一戴，看着真的跟你高中的时候没差多少，就只是更瘦了。”
“是吗？”易许晞扭头对着车窗看了看自己，刘海软软垂在额前过了眉毛，显得黑色眼眸更加单纯无害，脸也白白净净，看着确实和他高中的时候几乎一样。
他随手拿的这件外套是件青色的棒球衫，看着也很有学生气，他自己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只是他高中时就已经不会买像这种青色的衣服了，这件是严沐芝之前送的。
“那我回去换掉吧。”“行啊，你不怕迟到的话。”墨白扯扯嘴角，“迟到的话他们就有理由减钱了。”易许晞撇撇嘴，没再搭理他。
车外街道倒退，各处而来的光穿过车窗在他脸上流动，灯火阑珊色彩斑斓。
车程不远，也就十来分钟。对方选的是一家私房菜馆，订的包厢在餐馆最里面，整体的环境属于安静清雅那一挂的，易许晞并不反感。
“明凤……”墨白对着手机上发过来的包厢名找着包厢，推开木门的一刹那爆了声粗口：“卧槽！”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抬手将易许晞拦住了。
“哎呀您好您好，来啦？”里面传来回应声，还有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似乎是有人站起来了。
墨白还僵在那里，易许晞有点纳闷地探头往里面望：“怎么了？”
——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包厢里面有两个人，一个看着二十来岁穿着牛仔外套，已经站起来了，应该就是刚才说话那个。
至于另一个。
黑色的大衣搭在他的椅背上，露出了里面穿的那件深灰色卫衣，圆领有点大，看得到一点点锁骨在边缘。他的头发仍然还没来得及剪，和昨天见到时一样看着软软的。
黎与辟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刻也愣住了，手里手机屏幕早已黑掉，他却还抓着举在那里，眼里挤满了易许晞分辨不出的各种情绪。
明明昨天才见过。
……早知道不来了。
唯一一个局外人小哥也是个有点眼力见的，左瞅右瞅察觉气氛不对小心翼翼地开了口：“那个……几位是都认识？”
“嗯，先进来坐吧，外面冷。”黎与辟垂眸，将手机打开。墨白回头看了易许晞一眼，易许晞微微摇了摇头，拨开他的手走了进去。墨白叹了口气，跟着在他旁边坐下。
局外人小哥十分上道地热情开口：“两位好啊，我是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李其卿，二位叫我小李就可以了。这是我们老板，二位认识的。”
墨白礼貌地笑了笑，起身去握手：“李先生你好啊，我是墨白，跟您介绍过的，是沪江芷的代理人，这位就是沪江芷。”
易许晞也起身笑了笑：“您好，我是作家沪江芷，本名姓易。”
“我还以为这么文艺的名字会是个女作家呢，是我太刻板印象了。”李其卿的目光在他对面的易许晞和墨白身上晃了晃，“冒昧问一下，二位……是恋人吗？”
“不是的。”“怎么可能。”“不是。”三道声音同时响起是李其卿没想到的，他扭头看向黎与辟，脸上藏不住的惊讶与疑惑。
老板你为什么要回答啊？？？
李其卿眨眨眼，感觉自家老板今天有点奇怪。
墨白和易许晞也明显没想到黎与辟会回答这个问题，墨白冲易许晞眨了眨眼，易许晞心领神会地看向手机。
「墨白：怎么回事？？？」
「墨白：他回答干嘛？？？」
「1X7：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墨白：…我怎么莫名觉得他这有种宣示主权的感觉。」
「1X7：…………」
「1X7：那你确实挺莫名其妙的」
整个包厢陷入诡异的沉默，反倒是黎与辟面色照常先开了口：“刚刚简单点了些菜，可以看看要加什么。”说着将亮着点菜页面的手机递了过去。墨白说着“谢谢”起身接过，坐回去和易许晞一起看。
红糖糍粑，番茄炒蛋，糖醋排骨，小汤圆……
都是易许晞喜欢的，一些没那么上得了台面的家常菜。
墨白和易许晞对视了一眼，又开始悄咪悄咪发消息。
「墨白：这绝对有问题吧！」
「墨白：都是你喜欢吃的！」
「1X7：………」
「1X7：说不定是他也喜欢？」
「墨白：他昨天同学会还在说他没那么喜欢甜食！」
「墨白：而且他喜欢什么你会不知道？」
「墨白：老实交代.jpg」
墨白这边消息轰炸易许晞，另一只手也没闲着，飞快选好了自己想加的两个菜，笑着起身将手机递给李其卿。
易许晞抿抿唇，脑子有点乱，犹豫着打字。
「1X7：……可能是那位李先生喜欢？」
下一秒，李其卿小声的嘟囔钻进他们的耳朵：“哇，怎么这么多甜的……”
易许晞面上平静的表情差点裂开，墨白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继续打字。
「墨白：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墨白：微笑.jpg」
「1X7：…………………」
「1X7：我的沉默震耳欲聋.jpg」
易许晞现在确实很乱，脑子很乱，情绪很乱，心跳也很乱。
黎与辟那不明不暗不清不楚的偏心总是能打乱他的阵脚，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样。
可是昨天挡酒能说成他在谭老师面前履行当年的承诺，今天这么做……又为什么？
那边李其卿也选好了菜，将手机递回给黎与辟就开始聊正事：“二位也知道，今天这顿饭主要还是谈联名的事，当然也是为了交个朋友，只是没想到几位已经认识了……”
全程主要是墨白和李其卿在聊，黎与辟偶尔开口提出更好的条件。易许晞全程安静吃吃吃。
毕竟这一桌子菜大部分确实很对他胃口，他难得挺有食欲的。
而且他本来就不了解这些东西，也一直全权交给墨白搞，来这一趟主要是表明诚意。
至于黎与辟……大概是来当散财童子？
联名的这个文是两个男生的大学生活日常，主要是给他的读者们当作补偿的，毕竟他的作品虽然都是HE但也都挺虐的，于是决定在微博偶尔写点小甜文。
而他们公司这次联名的系列产品是跟睡眠相关的智能穿戴设备，这个作品里有一个主角是有失眠的，找上他也不奇怪。
也有粉丝问过他，这个小甜文有没有原型，他一直说没有。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有。那是他曾经想象中的，和黎与辟的大学生活。
只是没能实现而已。
说起来，易许晞突然想起来，墨白之前说，这个老板挺想和他这个小短篇联动的。
所以黎与辟也喜欢这个故事吗？
这个他曾以为有机会实现的梦境。
易许晞悄悄抬头看黎与辟，对方正在慢条斯理挑着鱼刺，这人有个习惯，喜欢先把鱼刺挑干净再吃，要是遇到刺多的就不吃了。
他俩以前其实没怎么一起吃过鱼，学校食堂一般所以没去买过鱼，也没怎么在外面吃过饭，但他还是知道。
意料之外地，黎与辟把那块挑好的鱼肉放进了旁边的小碗里，趁着墨白和李其卿没注意这边，将碗和手机一起推了过来。
碗里有几块挑好的鱼肉和一点汤水，手机界面是备忘录，上面打了字：
“这个鱼肉还可以，不腥，可以试试
为什么不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易许晞一愣，心里被扎了一下，抿抿嘴夹了一块走，拿起手机给他打字，然后将碗和手机再次推回去。
“谢谢，最近不太想吃鱼，我尝一点就好
今天还没看微信，马上就通过”
黎与辟抬头，果然看到易许晞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几秒钟后微信弹出消息。
那边李其卿他们还在谈，易许晞突然抬头眨了眨眼，嘴边有一点点糖醋排骨的酱：“那个，画师可以由我来找吗？”
李其卿一愣，连忙答应：“可以的可以的，这个可以改的。”墨白接过话茬：“那这样还有一些要改的东西啊李先生……”
黎与辟看着他说完就又低下头，去啃那块没啃完的排骨，牙齿咬啊咬咬不断那个筋，不自觉皱起眉，像只快要炸毛的小猫。
软软的，爪子却很锋利的小猫。
这顿饭还是吃了两个小时，四个人离开饭馆的时候也不早了，墨白先抬手道别：“那就先按商量的来，合同改好就可以签了。谢谢二位，有空再聚啊！”说完带着易许晞就走，易许晞笑着点点头挥手说完“再见”，转身跟了上去。
李其卿原本已经走了几步，发现黎与辟没跟过来，有点纳闷地回头：“老板，走了啊？”
黎与辟的目光还停驻在走远的两个背影上，眼神暗了暗，垂眸转身：“嗯，走吧。”
黎与辟打算去加个班，结果刚坐上车没多久，正往公司开，电话突兀地响了。他捏捏眉心，也没看是谁，直接接通：“喂？”
他的大学室友兼公司另一位老板，明瑜辰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听上去心情还不错，明显的调侃意味：“听说你亲自去盯了个小联名啊？你有这么闲？”
“总归没有你闲，还有心思去国外看乐团演出。”黎与辟毫不留情地回怼，两个人知根知底，最有效的攻击就是彼此的情史，两位转学的初恋。
对面沉默了两秒，声音照常地回怼他：“总比某些人几年见不到人好。”
“不好意思，已经见到了，连续两天一起吃晚饭，而且微信已经加回来了。”黎与辟的语气带着不明显的得意。
“……那个作家？”明瑜辰不笨，一下子就猜到了答案，略带嫉妒地咬牙切齿：“我说你怎么舍得亲自去这种小饭局呢，敢情是去追人啊？”
“我确实事先不知道那是他，”黎与辟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但如果已知那是他的话，很多事情就可以再揣测一下了。”
明瑜辰明显有点破防了，又不肯在这件事上认输：“行，你揣测你的小作家去吧，我去再鉴赏鉴赏她送我的油画，祝、你、好、运！”
黎与辟被他挂了电话也不恼，还在想着刚才提到的“揣测”。
既然“沪江芷”是他……
那些作品，又来源于他人生的哪块碎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