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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老婆死掉的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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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其实也未必见得像邢初遥所说那么温润,林楚陶去时赶上罕见的绵雨天,这不同于梅雨,在人的喉管里种菌子,湿哒哒的永远晾不干衣服。绵雨正如其名,针尖粗细的雨丝织成一张网,将灰扑扑的瓦和霓虹灯哄睡。他去过这里的大学,交上了教案,办完事才一天,这次出差本就没有什么差事,他当出来散心,不对着一柜子自己的相片发愣。邢初遥当真是离了他不可吗?这段桥还立着,后半段已经没入水中,荇菜摇曳,游鱼穿梭其中,虹光似的尾甩开波纹,水面上飘雨,被风打乱了阵脚。他诚心期盼着只是一时戏言,好让他脱身,不至于如今又动了活下去的心思。但邢初遥没那么无聊陪着他做戏,他看在眼里,倘若是富家子弟一时兴起找来个失魂落魄的人把自己供为救世主,也不必像邢初遥这样,低声下气地来求,还要哭一场才罢休。他改了路线,绕过大学后的步行街,那段桥是昨日里偶然遇见的,今日不再去,就一路走进灯红酒绿的嬉笑里。
他第一次见邢初遥却不是在邢家二爷的接风宴上,是凌晨三点钟的路灯下,他惨白着一张脸,被邢初遥当成了普通的醉汉。
“你还知道家在哪儿吗?”
“我在这儿坐一会儿就好,多谢你好心。”
万蚁嗫骨,啃食着他的五脏六腑,林楚陶捂住嘴,弯下腰咳嗽,吐出来的瘀血叫邢初遥一怔愣,旋即把他拖到车上。“我带你去医院。”他当时是要去接喝的烂醉的邢琏文,一个真到了记不清家在哪儿的醉汉就被邢初遥抛下了,直到医生说他目前还无碍,只是需要静养,邢琏文才哭丧似的从听筒那边斥责邢初遥始乱终弃。
“你就为了个陌生人,把你亲弟弟抛下了?你还是不是我大哥?邢初遥你没良心啊,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妖精半夜三更守在路边把你的魂勾走了,我……”他趴下去呕吐,邢初遥对着时不时干哕一声的听筒,被邢琏文声泪俱下的控诉气笑了。“我,我要看看,你,这个负心汉,不来接我?我……”
“酒醒了再和我说话。”他扣断,回到病房里等着林楚陶转醒。医生说他的病是疑难杂症,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孱弱,后天养好了十几年,可近来又出岔子,心尖有郁结,剪不开只能等死。邢初遥坐在一侧,心道一个人怎么只能等死了?难道他不想活吗,可谁会和命过不去?林楚陶第二日四点钟就走了,他还趴在床沿上,病人已经换下衣服,拜托护士不要打搅他,再托带一声谢谢。邢初遥七点钟睁眼,揉着酸疼的脖子,只听到了一声借他人之口的感激,恐怕这人还真不想活下去,他看向窗外,朗日昭昭,是个晴好的天气。
两侧的铺子里不时露出一张抹了胭脂,擦过粉的脸。林楚陶躲开几个挽着发的女子,向进深的岔路口去。他漫无目的地闲逛,方才倘若是被她们察觉他是外地来此,少不了要破财去买一些可有可无的零碎东西,林楚陶身后有一倒霉蛋中了计,莺莺燕燕的软声哄的他连连答应下。世道比以前好,她们不用咬着牙去窑子里蹉跎,贞洁也像柳乔所说什么也不是。他继续走,头顶上有猫轻巧地从这段跃到另一段,窗沿上积攒的水被它的尾巴扫下来,沾湿了林楚陶的肩膀。
他要报恩,医院离去后,千方百计要找邢初遥的联系方式,可他低估了这人的钱权,拜托出去的人无一不是无功而返,直等到邢家二爷听说他有才情,才得以有了机会让他把一张存折交过去。
“这是我所有的钱了,以后大学里发了工资也会到存折上,什么时候还清了那天的开销,你再还给我。”
“我怎么能要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的钱?”
“我叫林楚陶。”
邢初遥诡计得逞,假意收下后又偷藏在二叔寄过去的信封里,附了一张便签。
“好好活着。”他还只当插曲,要了林楚陶的钱是趁人之危,没动多余的心思,可后来这份一视同仁的悲天悯人成了专属的,林楚陶怎样,他也就怎样。
去年圣诞夜告白,邢琏文撺掇他快刀斩乱麻,否则林楚陶万一领着个女子回来介绍给他认识,他不是成了单相思,还有伤风化,偷偷暗恋人家有妇之夫。邢初遥被他胡搅蛮缠的烦,反问现在不也是令人作呕,假若林楚陶只喜欢女人,他又该如何自处?
“你怎么这么怂!所以我才要你现在就说,越快越好,难道你是水性杨花,见异思迁的男人吗?”
“我当然不是,喜欢他就喜欢一辈子,他想避开都不行。”
“那就去说,我虽然没和他见过几面,但我感觉他不会拒绝你的,这是第六感,灵验的很,我保佑你,去吧。”
他怨怪自己没定力,邢琏文三言两语就把他撩拨的心猿意马,非要今天就得出结果来。花店里挤满了新潮的青年男女,抱着几束妆好的了玫瑰,浅桃色的丝带打着卷儿,从手臂上垂落下来。邢初遥千挑万选,看着圣诞夜里不约而同放在雪下的几十束玫瑰觉得烂俗,竖高的筒子里还有百合,他认不出名字的,水青色的花簇,密匝匝地挨在一起,椭圆形的叶子不抢风头,温顺地长在背后,他挑了两枝。老板忙过那几对如胶似漆的爱侣,凑到这里来做他的生意。
年轻人挑三拣四,磨破了嘴皮子和他划价,但邢初遥西装革履的待在那儿闷着头挑花,老板猜他也是新谈上恋爱,一时间连东西南北都忘了干净,情窦初开,比血气方刚的青年还要爱脸红。“这个可不行。”他走上前来,摇着头开口:“这个是野花,寓意可不好,一般分了手的男女才来买一束当见证。”
邢初遥放下手里的两枝,狐疑着问他那怎么还摆出来卖。
“做生意嘛,怎么做都不寒碜,况且现在就流行这个呐,街边上分了手,气喘吁吁跑来花店里,买一束草草包好的野花递给人家,就这么一拍两散,谁也欠不到谁,跟电影一样好看。”他推销着几类玫瑰,话说的满,把筒子搬来让邢初遥看过,浅粉色的倚着素白,另一只筒子里满目的殷红。“怎么样?送哪位小姐呀?气质怎么样?要是恬静的性子就选束大红大紫的,花衬着人更娴静啦。”几枝剪了刺的玫瑰塞进邢初遥手里,他一一查看过,有无虫蛀,有无打蔫儿的瓣,可手里的一从颜色太秾丽,他不觉得这花能衬出林楚陶气色好来。“有没有雅致一点的?我爱人是教书的。”
他撒了谎,做一个只有一句话那么长的白日梦。
“有哇,那儿呢,新品种,漂洋过海来的,不是天蓝色,里头还掺了一点灰,可最后种出来和翠鸟的羽毛一样漂亮,你看看,这个合适不合适?”
底色如他所说不是抬头就能见到的天蓝,这种蓝飘飘渺渺,只在山岚里能被沾上笔端,上层铺开一张灰青色的软纱,把冷色调凑在一起而有的严肃也软化了,这一筒无人光顾,最外圈的花冠垂下来,内里的还笔挺地竖立着。“这个好看。”邢初遥挑了十枝,问起数量上有没有彩头可以搏。
“您一看就是生意人,不像那几个学生捉襟见肘,花嘛,本来就是讨人开心的东西,哪儿有什么彩头不彩头?您爱人要是喜欢热闹,您就捧着一大束回家,您买花,最终不还是看她的喜好?”
林楚陶的生日在六月,他选了十四枝,另加了六枝殷红色的单独包一束。“看他喜欢哪个,借花献佛,最好是都收下。”邢初遥叮嘱老板丝带要选架子最上面描着花鸟图的一款,年轻人嫌它老气,也和今天新开张的玫瑰一般,被冷落了许久。“您可真是好福气,既读过书,又是喜好风雅的,什么时候能从报纸上看见刊登的婚事啊?想必您二位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名人啦。”
邢初遥笑道:“多谢你吉言。”
他付过账,抱着两束迥异的玫瑰,路过人看他,还以为是风流浪子,要前后去哄两位红颜知己,其中一位还要得宠些。
林楚陶出门时说不用来接他,邢初遥应下了,但也只是装装样子,他明示暗示皆被忽视了,不如像邢琏文的建议,快刀斩乱麻,倘若林楚陶真的只要还恩情,那他也不好再自讨没趣,趁早些断了念想,否则连交心朋友都做不去。校门口照旧是臂膀挽着的情侣,成双成对,雪泞被踩实了。他站在往常的地方等,把那束六枝的花背在身后,假使林楚陶看见了,问他是要送给哪家小姐,他还不至于太丢脸面,况且这里熙熙攘攘,被哪个爱嚼舌根的坏学生传去,也有碍于林楚陶的名声。这是万全之策,他背着手等,雪粒扑在额前,发顶上也积攒了一层薄雪,邢初遥倒不觉得心急,焦虑时是滚烫着的心跳,不因为风雪乱游而动摇,但校门口迟迟没有他要等的人,这份焦躁冷寂下来,成了无底洞一般的恐慌,林楚陶是故意躲着他?这样想下去,六枝玫瑰的茎杆攥在他手里,丝带被钳得皱皱巴巴。
好在他来了,邢初遥转身,从车里拿出伞撑开。林楚陶在人群里,起先并未看见他,等哄笑着的学生走散些,他才看见撑着伞也往这边来的邢初遥。林楚陶快步过去,问他在这儿等了多久,邢初遥支吾着,从背后拿出那束玫瑰来。
“好看吗?”
“嗯,好看。你等了多久?天气不好,你……”
“我能送你花吗?两束,还有一束在车里,我怕让雪淋了不好看。”
林楚陶沉默了一瞬,他伸手接过,双眼里的神情被越发低垂的阴云遮掩过去。“另一束长什么样儿?”邢初遥拉着他,欢喜简直要把他砸死,另一束等在车座后排,林楚陶抱着那束殷红色的,雪粒融化后的水淌到掌心里,这一束也被邢初遥扔到后排去了
“你答应我了?”
“嗯,我答应你。”
另一束有十四枝,别致的颜色,整整齐齐地扎在丝带里,任谁都能看出上心。林楚陶移回目光,意识到自己似乎要说些什么,像特定场合的致辞,邢初遥是台下唯一一个正襟危坐等着他发表高见的听众。“我的病很难治好,所以,你还是不要太当真。”
这盆冷水劈头盖脸浇下来,常人早该垂头丧气,可惜他遇上的是邢初遥,一个抹了把脸又兴致勃勃说没关系的顽徒。“我怎么可能不当真?你知道我准备了多久?明里暗里你都不搭腔,今天让我得偿所愿了,不就是病吗,我陪你治,活人又不会被药苦死。”他握着林楚陶的手给他暖,嘴里念念有词:“客房太阴冷,我去那儿睡,以前你还要和我客气,现在不同了,你不许再和我客气,恩人和爱人不一样,恩人要斤斤计较着,毫厘也得锱铢必较地计算上,但爱人不是,你和我客气,那就是和我生分了,爱人不怕那些。”他抬头,看着林楚陶的眼睛,古井无波,如今因为他一番话有了涟漪,邢初遥自是得意的。
“不用了,一起睡。”林楚陶晃了晃他的手,他松开,结结巴巴地说那怎么行。
“客房阴冷,我也不和你客气,一起睡又怎么样?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吗?”
“这,这怎么行,不行不行,我去客房睡。我要闹到半夜三更才回来,你还要等我吗?分开睡,你把精神养好,才好调理剩下的呀。”
“我怕黑,以前在客房都是亮着灯睡。你来陪我吧。”
他没再不知趣地拒绝,只是两人中间隔了楚河汉界,一条薄被卷成卷挡开,邢初遥关了灯,撑到三点钟听着林楚陶已经睡熟了,谨小慎微地回客房去睡。他折腾了三天,第四天被林楚陶抓住了。
“你干什么去?”
“今早有会,我要早去呐。”
“什么会要三点钟就收拾?”
他败下阵来,劝着林楚陶先睡,等下了学再解释。“你反悔了?”
“没有!怎么可能!”
“那你这是要干什么?”
“你才答应我四天,我总不能让你觉得我是个轻佻的,你是好心,按理我不该拂了你的好意,可眼下不同了,我不能和你一起睡。”
“有什么不同?”林楚陶睡不够,眼底恹恹地没精神,他盘腿坐在床上,恍惚地笑了下。“我信你是正人君子,睡吧,我也有课。”
邢初遥还小时,家里聚着三两对夫妻吞云吐雾,灯影也被熏染上火燎后的缠绵气味,邢琏文的母亲就懒洋洋地躺在贵妃榻上,对其中一对恩爱的说:“见了你太太才知道什么叫我见犹怜呢,可色心有了,总得看着她心疼,才算正儿八经地喜欢。”那被点了名的男人站起身,搀扶着他太太也站起来,连忙道:“是呀是呀,邢夫人看得通透。”她推了推已经松散的发髻,垂在脑后的髻用一根簪子固定住,流苏侧在一旁,钻石白玉都串在一条细银链子上,几缕夹了白发的头发散下来,和那条华贵的流苏纠缠在一起。
他没沾染上抽大眼的习气,那间屋子密不透风,除了帮邢琏文传话,他再也没去过。林楚陶喊他躺下,眼前陷进一丈乌漆麻黑的斑驳,他不由得想,自己绝对是正儿八经的喜欢。
这座城的面积不大,林楚陶逛了大半,剩下的当做无缘分,回了旅馆歇息。邢初遥要比他晚回一天,这一天他待在家里,保姆也还在老家照顾月子里的儿媳,邢初遥不在,他竟不能十全十的自在。
圣诞夜的两束花已经让他足够筋疲力尽了,好像将死之人遇见什么横生的枝节都只会觉得麻烦,无论是欣喜或是悲戚,他心力交瘁快要昏厥过去,哪儿有什么闲情雅致分辨另一束花是不是十四枝,这还是后来邢初遥拉着他,羞赧着语气告诉他的。至于他先前的一番动作,林楚陶只是眼瞎并非心盲,但他连命都保不住,何况是飘忽不定的情爱,给自己平添烦恼的事情他不屑于做。他答应,是把这划进了报恩里,让邢初遥还有几个月的美梦可做。日子到了二月,邢初遥挡下那一刀,他坐了一整夜,反反复复地问自己,他当真有必要以死谢罪?林夫人捅了他一刀,难道不算两清?他彼时不过稚童,还能有通天的本事去阻止两个各怀鬼胎的人一拍即合吗?邢初遥七点钟醒过来,他把手伸进被子里,已经算一个答案。不如活下去,林楚陶打定了主意,想好要给他赔罪,就算邢初遥又要哭哭啼啼,他也要说清楚。这里已经了结,他先邢初遥一天回去。
屋内没人,保姆留下的饭菜放在冰箱里,他先热了一袋药喝下去,再拆开橱子里的一包点心,中和那些弥漫着的苦味。倘若他真的一心求死,邢初遥买回来的那些点心他该看都不看一眼,但他还敷衍着吃几口,当真也是要报恩吗?林楚陶把油纸折好,扶着桌沿思忖,想及此处,尴尬地咳嗦一声。他想写信寄过去,但邢初遥明日就回来,必定是赶傍晚的火车,这样第二日清晨就到了。他把心思收敛好,转身去拿床头橱里的药片。邢初遥分门别类的整理好,统统放在第一层里,第二层是张照片,相框被邢琏文失手摔碎了,但这是林楚陶送他的,他因此不舍得扔,只把碎玻璃扫干净,框架还留着。第三层往常不会有东西。林楚陶按剂量吃下,坐在床沿儿上含着一口温水。他拉开第二层,入目是那个相框,左下角刻着港海大学的校训,这还是一学期过去送给每位老师的贺礼,但因为是他送的,所以邢初遥说什么也要摆到柜子里和其他照片一起瞻仰,最终没能如愿还是因为他阻拦。第三层是藏东西的好地方,他下午要去挑个礼物,或是也郑重其事买束花回来表白,林楚陶咽下嘴里的水,弯腰拉开那层抽屉。里面躺着一封信,信封上的火漆已经被人撕掉了,露出下面的花体字——水香斋。
他不该去拿,当做那里空无一物就好,去想邢初遥喜欢什么,自己该送什么,要不要等到他生日送一封情书?林楚陶把它拿出来,放在膝头上。里面是剪报,已经被扯碎了,但他还能能拼凑出关键的字眼,像针尖,明晃晃地闪着歹意。
丑闻,流产,奇迹生还,艳星,货轮神秘靠岸,把他的过去只字不差地囊括了。林楚陶站起来,那些桃粉色的泡沫噼里啪啦地炸开,他看清地下躺着的是一团一团血肉,从林夫人身下流淌出来,那个原本该荣华富贵一生的孩子。婴儿短小的手摸到他,血糊糊的巴掌印从脚踝一直到心口,他没发癔症,思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重病的人脚下往往虚浮着,但他走到客厅,拉开阳台的玻璃门,折返到卧室,冷静地看着几种不同的药。林楚陶还从未觉得像这一刻一般洒脱,五颜绿色的药片吞下肚,是药三分毒,里面有每天只需吃四分之一的,他拆了五片一起咽下去,躺在藤椅上,等着断气。邢初遥说过倘若林楚陶在夜里死了,那么他是十恶不赦的刽子手,可这下他们相隔着连火车也要跑上一天的距离,谁都听不到,他不算刽子手。
林楚陶闭上眼睛,后悔翻过身,直勾勾地盯着他,埋怨他怎么好端端的要多事,毁了将来大好的日子。林楚陶不做争辩,他躺着,手脚开始发麻,又像从高楼纵下,想到那封连信纸都还未裁开的情书,自嘲地唾骂了自己一句疯子。他的死是一时兴起,却要让一个打算细水长流的决定来善后,邢初遥见了他的尸体会怎么样?失声痛哭吗?他连泪都落不下来,只是会呆愣愣地看着,站到第二日,等邢琏文赶来,抱着他哭道人死不能复生。呼吸微弱下去,他挣扎了一阵,但觉得疲累,自己这下才是还清了债务的人,要是死后去了阴曹地府还能团聚,林楚陶勾起嘴角,把这当成麻醉剂,去减弱脏器的呻吟。他该留下一封遗书的,告诉邢初遥自己的死和他无关。
但他来不及去想了,身上的手臂垂下,林楚陶听见厨房里滴答一声,水珠落下,邢初遥还在教堂外和邢琏文打趣,要不要去买一束花回去,或者等大学放了假出去散心,当成是度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