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见家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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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意绵站在家门口，第三次检查手里的礼物盒。桂花糕的香气从包装缝隙里漏出来，混合着许之寻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香，让他想起三天前那个手忙脚乱的清晨。
"阿姨最喜欢金桂，叔叔血压高不能吃太甜，"许之寻当时对照着备忘录，在糕点铺前仔细挑选，"这家的木糖醇月饼是新推出的，我们可以买来试试。"
此刻那只深蓝色礼盒正安稳躺在许之寻臂弯里，施意绵却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喉咙。他盯着门缝里漏出的暖黄灯光，突然抓住许之寻的手腕："要不我们改天......"
防盗门突然从里面打开，母亲系着碎花围裙的脸探出来："在楼道就听见脚步声了，怎么不......"她的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尾音突兀地断在空气里。
"阿姨好。"许之寻微微欠身，露出练习过二十七次的完美微笑。施意绵注意到他后颈绷紧的肌肉，在黑色高领毛衣边缘投下细小的阴影。
"快进来快进来。"母亲退后半步，围裙带子扫过玄关的绿萝，叶片上凝结的水珠折射着吊灯的光，"老施！绵绵带朋友回来了。"
客厅飘来糖醋鱼的香气，父亲握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眼镜片上蒙着雾气："小许是吧？听绵绵说你在研究所工作？"
许之寻的喉结轻轻滚动："是的叔叔，主要做人工智能方向。"他说这话时，指尖在月饼礼盒上敲出某种特殊节奏——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代表"正在使用系统辅助"。
施意绵看着他把礼盒放在茶几上，深蓝色包装纸与母亲绣着牡丹的桌布形成微妙对比。那双手在拆卸包装时稳定得不可思议，露出里面六枚精致的月饼，每个表面都印着不同的桂花纹样。
"这是用植物奶油做的，"许之寻将礼盒转向二老，"糖分控制在......"
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了他的讲解。对门张姨的大嗓门穿透门板："听说绵绵带对象回来了？"
母亲的手僵在半空，施意绵感觉后背瞬间沁出冷汗。他看见许之寻的瞳孔微微收缩，那是系统启动应急模式的前兆。
"张姐您消息真灵通，"父亲擦着手从厨房踱出来，"年轻人刚进门，改天再......"
"哎哟这小伙子真俊！"张姨已经挤进玄关，镶着水钻的手机壳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做什么工作的？有房吗？父母做什么的？"
许之寻的后背贴上了施意绵的肩膀。他能感受到对方胸腔的震动，像精密仪器在超负荷运转："我在国家人工智能实验室工作，目前住在单位分配的公寓，父母......"
"张姐！"母亲突然提高声调，"您上次说要的十字绣图样，我给您找到了。"她攥着张姨的手腕往门外带，绣着缠枝莲的拖鞋在地板上擦出细微声响。
防盗门重新关上的瞬间，施意绵听见许之寻几不可闻的呼气声。那只藏在身后的左手正无意识摩挲着腕表，表盘下的微型传感器闪着幽蓝的光。
饭桌上的糖醋鱼淋着琥珀色的酱汁，母亲把最大块的鱼腹夹到许之寻碗里："听绵绵说你是杭州人？尝尝这个醋溜白菜，我特意少放了糖。"
许之寻的筷子在空中停顿了0.3秒。施意绵知道他在调用味觉数据库——三天前他们演练过三十八道家常菜的口感参数。
"比楼外楼的醋鱼更合胃口。"许之寻咽下白菜时睫毛轻颤，像蝴蝶掠过初春的柳梢。这个比喻突然闯进施意绵脑海，惊得他差点打翻汤碗。
父亲抿了口黄酒："你们实验室最近在忙什么项目？"
"脑机接口的伦理模型构建。"许之寻放下筷子，衬衫袖口露出半截银色手环，"比如如何在保障人格完整性的前提下进行意识上传。"
母亲盛汤的手抖了一下，瓷勺撞在碗沿发出清脆声响。施意绵盯着汤面上晃动的油花，听见许之寻继续用那种实验室汇报般的平稳语调说："最近在尝试用量子纠缠原理......"
"小许啊，"母亲突然打断他，"尝尝这个腌笃鲜，绵绵小时候最爱吃这个。"
许之寻的虹膜闪过数据流的微光。施意绵在桌下碰了碰他的膝盖，感觉到西裤面料下瞬间绷紧的肌肉。"阿姨的手艺真好，"许之寻舀起一勺汤，"冬笋的纤维处理得恰到好处，应该是用淘米水浸泡过三小时以上？"
父亲的筷子"嗒"地搁在碗上。施意绵看着那根筷子在瓷碗边缘微微震颤，突然想起十四岁那年出柜时的场景。同样的餐桌，同样的腌笃鲜，不同的是当时飞过来的是整碗热汤。
"你调查我们？"父亲的声音像绷紧的弓弦。
许之寻的喉结动了动，腕表发出只有施意绵能听见的蜂鸣。"叔叔，我......"
"是我告诉他的。"施意绵突然开口。他盯着汤碗里漂浮的葱花，"上周视频时我说想吃腌笃鲜，他问我怎么做最正宗。"
这个谎话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在餐桌上蔓延。母亲重新拿起汤勺："现在的年轻人真细心，连做菜步骤都研究。"她给许之寻添了第二碗汤，勺底擦过碗沿的声响格外清晰。
洗碗机运作的嗡鸣声中，父亲拍了拍许之寻的肩膀："来阳台抽根烟？"
施意绵擦桌子的手一抖，抹布在糖醋鱼酱汁上拖出长长的痕迹。他看见许之寻的指尖无意识蜷起，腕表进入待机模式的蓝光渐渐熄灭。
"爸，他不能......"
"偶尔破例。"父亲已经推开阳台的玻璃门，初秋的夜风卷着桂花香涌进来。许之寻回头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侧身时露出后腰处若隐若现的充电接口。
施意绵数着秒针走过七圈半时，阳台上传来父亲的笑声。他贴着磨砂玻璃偷看，发现许之寻正用两根手指夹着香烟，烟雾在他面前勾勒出完美的烟圈。
"......当时绵绵把鞭炮扔进邻居家的泡菜缸，被他妈追着打了三条街。"父亲掸着烟灰，眼角的皱纹里盛满月光。
许之寻低头轻笑，烟头的火星在他瞳孔里明明灭灭："他现在还会在实验室偷吃泡面，藏在量子计算机的散热口后面。"
施意绵的红晕从耳尖烧到脖颈时，母亲端着果盘走过来。"这孩子打小就拧巴，"她戳了块苹果递给他，"上幼儿园那会儿......"
"妈！"
玻璃门突然拉开，许之寻带着一身淡淡的烟草味走进来。施意绵注意到他衬衫第二颗纽扣有些歪斜——那是父亲激动时拍人肩膀的习惯动作。
"小许说你们所里要派人去瑞士交流？"母亲突然问。
"是下个月的学术会议。"许之寻自然地接过施意绵手里的抹布，"如果绵绵愿意，可以作为家属......"
施意绵的指甲掐进掌心。他看见母亲把削了一半的苹果放进冰箱，保鲜盒上的水珠折射着吊灯的光，在瓷砖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带绵绵出去走走也好。"父亲突然开口。他手里捏着半截香烟，烟灰缸里躺着七个完美的烟圈，"年轻人就该多见见世面。"
回去的地铁上，许之寻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游移。施意绵看着车窗倒影里他微蹙的眉头，忽然开口："你给他们看了什么？"
"你三岁时穿着开裆裤玩泥巴的照片。"许之寻锁屏的手顿住，"还有初中收到情书躲进厕所的监控录像。"
施意绵的耳尖又开始发烫："我是说在阳台！"
车厢的顶灯突然暗了一瞬。许之寻的虹膜泛起数据流的涟漪："我开放了部分记忆库，包括你第一次通关时弄坏系统核心的记录。"
施意绵想起父亲爽朗的笑声，忽然意识到什么："你故意让他看那些糗事？"
"人类父母需要通过确认孩子的脆弱性来建立安全感。"许之寻的指尖擦过他发烫的耳垂，"根据数据分析，展示保护者角色能提升67.3%的好感度。"
列车驶入隧道，黑暗吞没了施意绵的惊呼。他感觉到温热的呼吸拂过唇角，许之寻的声音混着地铁的轰鸣震动着鼓膜："不过关于家属签证的事，我还没有申请。"
"因为需要先确认，"他的牙齿轻轻咬住施意绵的下唇，"我的保护者是否愿意被保护。"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见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