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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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铃声刺破车里粘稠的氛围，周杰伦沙哑的声线裹着电流淌出来：
缓缓飘落的枫叶像思念/
我点燃烛火温暖岁末的秋天/
是《枫》——2019年的校园广播站，总在黄昏准时响起。俞烬秋那时候就换成铃声了，尽管这么多年一直被嫌弃老套，但始终没变过。
后视镜里楼归迟的睫毛颤了颤。
俞烬秋的拇指在挂断键上打滑，林雁回的名字被冷汗晕成模糊的光斑。手机震动的频率与心跳共振，他听见命运齿轮错位的声响。
锁屏界面浮出个“？”。
“我没事。有点事情需要解决。” 他快速回复，刚发送，就听见皮质座椅传来细微的摩擦声。
指尖泛白地蹭过手机壳边缘的裂痕，直到屏幕的温度渗进掌纹。他盯着自己映在熄屏玻璃上的倒影——此刻他后颈黏着冰凉的汗，廉价卫衣领口早就起球，疾驰过的霓虹灯五光十色映在他脸上，也拯救不了苍白憔悴的面容。
想他看着自己，又怕他看穿自己。
楼归迟转过脸，睫毛在鼻梁投下的阴影刚好遮住瞳仁里的情绪。空调出风口突然涌出的暖风卷着熟悉的冷香，把他没扣紧的衬衫领口吹得轻轻翻折。
“哥哥。”这个称呼裹着体温擦过耳廓，过于自然的语气让俞烬秋错觉他们之间从未横亘五年光阴。
他一开口就扔出炸弹。俞烬秋错愕地抬起头盯着他，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别叫我那个。”声音沙哑到像被砂纸磨过。
他移开目光，错过楼归迟抬眼时漆黑的瞳孔。
“好吧。哥……” 楼归迟眨了眨眼只是笑，“你不喜欢，我就不叫了。我都听你的。”
最致命的温柔刀在此刻出鞘：“林雁回倒是殷勤。你回国，不应该是我去接吗。”
俞烬秋感到一阵深深的割裂。旁边这个微笑时嘴角上扬弧度都被精心计算过的人，和记忆中总在草稿纸上写物理公式的少年，重叠又分离。楼归迟从没叫过他“哥”，也从没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话。
他深呼吸一口气，表情冰冷。
“我们没有——”
未尽之言掐灭在楼归迟的动作里。他忽然伸手替他调整歪斜的安全带锁扣，金属卡扣在他掌心发出濒死的吱呀声。
"你总说安全带勒脖子。"他把垂到脸侧的长发挽到耳后，眉眼完整清晰地露出来，琥珀色的笑意在他眼中流淌，“我特意订做的这一款，每辆车都一样。”
他调整安全带的动作如同在演独幕剧，连自欺欺人都带着镜头感。
沉默在保姆车里蔓延。
黄昏的光线斜斜切进车窗，俞烬秋只是望着窗外飞掠过的景色，楼归迟看见他毛茸茸的后脑勺。无论这个人说出多少冰冷的话，做出多少让他心碎的事——他的头发看起来总是那么柔软，像蒲公英绒球，风吹草动就如临大敌。
头发很柔软的人叹了口气，“楼归迟，你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和你在一起。”
每个字都像手术钳夹着玻璃碴在喉管里推进。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来，就此宣读楼归迟的死刑。
掩耳盗铃的高墙被这个人亲手推倒，尘埃落定的那刻显出一种自欺欺人的荒谬。
远处的巨幕广告牌上是这人完美的表情管理。但此时此刻，楼归迟左手无意识摩挲着车门内侧的皮质纹路。笑容龟裂成废墟，他的唇角拉直，听见那个梦都不敢梦见的人厌恶的声音。
“放我下去。楼归迟。”他脖颈淡青的血管在暮色中跳动，“不要逼我恨你。”
俞烬秋下车前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里，那个总是游刃有余的巨星正蜷成十七岁的姿态。
做演员真好，连掉眼泪都像在演电影。
但他还是走了，再不回头。
夜色终于吞没了最后一片衣角。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