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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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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就各位——”裁判的哨声惊飞一群单杠上的麻雀。
楼归迟缓缓摆出起跑的姿势，目光直视前方。他干什么都很认真，既然答应了要去做，那一定会在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
“开始！”发令枪响起的刹那，楼归迟的运动鞋擦过跑道，带起一阵尘土。
与此同时，俞烬秋冲进广播站的动静惊落窗台的银杏，教室里夏枝跃举着他昨夜写的加油稿刚要念，此刻震惊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等等！再加几句！”俞烬秋拿起笔在末尾又添了几行。笔尖划过的沙沙声，与楼归迟此刻在跑道规律又不失速度的脚步声，在风里撞成同频的心跳。
刚跑过半程，广播站的扩音器传出夏枝跃的笑：“接下来，是来自高三（19）班俞烬秋同学的加油稿，献给正在跑3000米的楼归迟同学——”
俞烬秋赶到终点处时，楼归迟的校服正在风里猎猎作响。广播里，夏枝跃的声音清亮而温柔：“楼归迟同学，无论结果如何，请记住，终点有人在等你。你的每一步，都会有人为你加油，为你欢呼。”
听在楼归迟耳朵里，就连夹杂的电流声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俞烬秋一把抱住了他。
当撞进毛茸茸的怀抱，最先嗅到的是玩偶服里阳光烘焙过的棉絮香。楼归迟虚握的指尖悬在俞烬秋后背，像要抓住一缕随时会消散的秋风。明明3000米已经练习了很多遍，此刻却像第一次那样喘得厉害——这个穿着玩偶服迎接他的人，比终点线更让他目眩。
“我来了。”楼归迟低声说道，下巴甚至不敢碰到这人的肩颈。
“知道。”俞烬秋笑着轻拍他绷紧的脊背，“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楼归迟低头时，额头抵住的玩偶服突然传来细微颤动。他后知后觉那是对方因剧烈运动未平复的心跳，隔着棉花与布料，竟比自己的喘息更震耳欲聋。
“下次换我当熊。”俞烬秋听见楼归迟同学闷闷的声音，忍俊不禁。
“好好的人不当，干嘛要当熊啊。”他故意曲解楼归迟的意思，戏谑地揉了揉他的头。
楼归迟不说话了，只是安静又认真地看着他，像是要把这个转瞬即逝的时刻镌刻成记忆里的永恒。
俞烬秋突然松开他，怀里的温度骤然消失，楼归迟睫毛颤了颤。
“我给你带了饮料。”他说着就要打开，忘记了自己刚才一路从广播站飞奔过来。拉环开启时发出 "呲" 的一声，俞烬秋暗道不好，然而气泡已经在罐子里炸开了。
楼归迟连忙抬手挡在俞烬秋面前。他注意到这人懊恼又忍不住笑的表情，就像汽水的气泡，在阳光下碎成亮晶晶的瞬间，足够轻盈地托起整个秋天。
他不知道俞烬秋的出现是好是坏。有时候盯着墙角那片顽固的绿时，总觉得自己可能真是苔藓——遇见太阳会枯卷，可离了光又活不过一个雨季。
楼归迟的人生像台接触不良的老式电视机，俞烬秋伸手拧了把亮度旋钮。黑白画面终于开始有了色彩，可彩色也会晃眼：他开始患得患失，辗转反侧，开始体会到，把所有目光都看向同一个人时，连他带来的苦涩都新鲜。
原来被光照亮时，连影子都会颤抖。
*
“青春待续，在这个秋天，我们共同翻过了岁月斑驳的一页……”林雁回的声音裹着电流响起，宣告这场运动会的落幕。
原来真正难捱的不是运动会时一直在教室刷题，而是尝过并肩奔跑时裹着青草气息的风后，再退回用余光丈量的距离。
“我们小楼就是厉害哈，”俞烬秋一把搂住他的肩，打断热闹散场后的惆怅与不舍，“第一次参加运动会就拿了这么多奖。”他捧着几个奖牌左看右看，楼归迟心里最柔软的那部分像被轻轻蹭过。
看着他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开心都是双倍。
“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苔藓吗。”
当然记得。每一句都记得。
“其实，偶尔出来晒晒太阳也很好。”俞烬秋抬头看了看天空，阳光透过他的睫毛洒下一片细碎的光影。他转过头，冲着楼归迟眨了眨眼，“你看，这不就发现了一个全新的你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