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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乍见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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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格利缇久违地露出烦躁和暴戾,“你好慢!”
戈里昂这才敢翻进房间,半跪着说,“抱歉,主人,现在有些难寻了。”
戈里昂见蒂格利缇不耐烦地倒下去,立马上前抱起,怀里的血族一如既往的冰冷,苍白的皮肤下藏着攀附的紫色血管。
划开空间隧道,不一会,戈里昂便站定在浴池边,池子里的热水是温泉里引来的,蒸腾冒着热气,熏红了苍白的皮肤。
戈里昂轻手轻脚地把蒂格利缇放进去后,才褪去外衣,跟着缩进浴池里。
蒂格利缇疲乏的四肢被泡得轻快,耳边响起一阵水声,他便自然地一手拉过来,微眯着眼蹭到脖颈,蜻蜓点水般地细嗅皮肉下透出来的芳芳。
微凉的呼吸扰动脖子上细小的绒毛,泛起不可忽视的痒意,戈里昂缓缓蹲低自己的身子,好让蒂格利缇毫不费力地寻到血管在的位置。
鼻腔下的皮肉需要细嗅才能嗅到一层浅浅的花香,贴近了才能感受到流动而生机的血气。
“你洗过了?”
戈里昂仰头轻嗯一声,头偏向一边,露出修长的脖颈。
蒂格利缇舔了舔尖牙,安抚性地舔了几口那处皮肉,润凉的贴上燥热的。觉察到耳边的呼吸声陡然重了一点,蒂格利缇便一口咬破那处皮肉,大口吞咽流出来的鲜血。
塞威基森那小子是一点都不懂啊,唤醒血族的第一个威胁,便有可能被饥肠辘辘的血族吸干,那般单纯,真是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轻微的鼻音随着吞咽地动作幽幽地散在水声里,勾得他的耳朵发烫,被咬的伤口那儿升出一阵燥热,过电似地传遍全身。滚烫的呼吸再也忍吞不住,才刚刚松着吐出一口,就感觉那尖牙咬得更深了些。
戈里昂没法,只得一口咬住自己的手臂,企图咽回去那炽热而粘稠的呼吸。刚刚补充的血液还没来得及被消化就被吸走,从深处升起一种又饥渴又饱腹的感觉。
好甜,又甜又香,还带着一些湿暖,积攒了六百年的饥饿叫他几乎不能停下来。一抬眼,余光中的戈里昂克制地咬着自己的手臂,明明绷紧了身体想逃离,却仍然乖顺地将脖颈露出来。
蒂格利缇垂下眼,吸走最后一口血液后,舌头抵着皮肤才退出来,安抚性地舔吻猎物的伤口,把愈合了的脖颈舔得湿漉漉的。
戈里昂从喉咙里泄出一声痛呼,随后便是松了口气般的抽气。
蒂格利缇退开后问他,“很痛么?”
戈里昂摇摇头,强压着自己的喘息和不自在,扯着嘴笑,“不是痛……”
蒂格利缇唔了一声,没理他的后文,直接靠回去闭目养神,回味着刚才的味道。
戈里昂腾地上岸,湿漉漉的衣服挂在他身上,显出他精壮的腰身。跪坐在蒂格利缇身后顺从地为他湿润的头发抹蔷薇花油。
红月从穹顶撒下月光,照在蒂格利缇发着柔光的皮肤上,若是更仔细些看,便能看见那些月光化作细丝轻轻溶进皮肤里。
说是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蒂格利缇忽的提起些劲来,心中的烦郁也消散了些,不过是些琐事,随便处理了就是,哪里需要他劳神这么久呢。
繁复夸张的浮雕高悬在厅堂上,条状窗花格撒下冰冷而华丽的光,连环拱上走着细致的线条,视觉上更添复杂高贵。
可惜如此美丽的建筑没能吸引下首血族的关注。也许他们已经看惯了这幅风景,而并不以之为伟大的奇迹。
“珂达芙尔伯爵,许久不见,您又漂亮了!”
珂达芙尔轻蔑地瞥他一眼,“这不是迪莱家族的男爵?你们家的子爵身体好些了吗?被区区血仆扎伤了眼睛可是一个新鲜事儿。”
那男爵颇为恼怒地伸出尖牙,却迫于她的威慑悻悻离开。
爱芙丽斯提着蕾丝边的裙摆,蹦蹦跳跳地冲过来,一把扑倒珂达芙尔,“姐姐!爱丽好想姐姐!”
珂达芙尔被她扑得一个趔趄,点着她的脑袋,“你啊!”
珂达芙尔一身黑绒拖地鱼尾裙,配着谷物玫瑰的花饰。爱芙丽斯盯得有些痴了,不由得圈紧了珂达芙尔的腰,她觉得配罂粟花才更好呢。
“呦,这不是小罂粟嘛,怎么还没长大?”温奇忒伯爵调笑着走过来,“你要是一直这样长不大,刚好来做谷物玫瑰家族和大丽花家族联姻的花童?”
爱芙丽斯几乎是瞬间亮起獠牙,猛地张开翅膀,要不是珂达芙尔拦着她,她几欲要冲上去把他撕碎。
“爱芙丽斯是未来的侯爵,伯爵还是恭敬些吧。”珂达芙尔冷冷看他一眼。
温奇忒无所谓的耸耸肩,惹事不嫌事大的说,“啧啧啧,占有欲可真强,你可要好好看着这侯爵小花童。”
爱芙丽斯再也忍耐不住,竖瞳闪起幽幽的红光,冷静地伸手割破自己的手臂,抽出一柄血剑,二话不说就劈砍下去。
温奇忒瞬间变成两半,轻飘飘的两片身体一沾地就化做一团血泥,瞬间拉开距离在远处融到一起,居然又聚回原型,竟一点伤都没有。
爱芙丽斯几欲喷火,刚又要冲上去,就被一根拐杖压在剑上,生生止住了动作。
“祖父,他胆敢挑衅我!”
那拐杖的主人取下斗篷,露出一张苍老的脸,身边的侍从恭敬地接下退走。
“等你什么时候能收服自己的侍从,再来说挑衅的事!”托里奥哼了一声。
嘴上说着不饶人的话,手上却一敲拐杖,数条银链从四面八方袭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上温奇忒,霎时便将他身上烫出青烟,黑焦的伤痕横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骇人。
温奇忒被缠得爆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奋力挣扎着想逃脱,却被越捆越紧,伤痕也越烧越多。
托里奥侯爵,那可是长老院里的,他想收拾谁,谁敢去阻拦?哪怕是弄死一个伯爵又如何?他大限将至,谁都怵他万一多带几个走。
眼见着温奇忒越来越虚弱,所有孔窍都溢出血来。那银链却突然寸寸爆裂开,零零碎碎响了一地。
“呵呵,看来是我来得不凑巧,侯爵心理真是越发脆弱了,抓着一个小孩儿欺负?”
温奇忒一见是他来,先是一喜,后又被他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脾气气得想破口大骂。
张扬的金发随风晃动,尖利的獠牙明晃晃地露出来,不愿做任何掩饰,一身红色在黑云里显得格外扎眼。
一如既往的张扬。
不过他居然还敢来?谁不知道始祖被唤醒,小国王必定首先拿他开刀,今天说是他的祭日也不为过。
诺伯理斯好似半分没觉察到这怪异的气氛,好像别人只是叫他来参加宴会,他就来了。
托里奥哼了一声,走到前面长老院的地方落座。爱芙丽丝也黏着珂达芙尔去坐下。原本四处攀谈的血族也纷纷坐回去,为诺伯理斯留下一个巨大的圆形真空区。
温奇忒半死不活地摔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唤。诺伯理斯踹他一脚,有些不耐烦,“行了吧,赶紧起来,谁叫你嘴欠?”
温奇忒被他拽起来,颇为不满的嘟囔,“那我怎么知道,一个几百年前的玩笑话,还能叫她气这么久?”
诺伯理斯白他一眼,一拳抡到他脑子上,“你那是玩笑话么?句句往人家心窝子上戳。收敛点吧你!”
温奇忒简直要被气笑了,嘶着气骂他,“我收敛?你咋不看看你是什么德行?你自己收敛点吧。”
气话说完,他也有些不安,下意识地看他一眼,明明叫他别来了,怎么不听呢。
诺伯理斯扬着笑,自顾自地拽着温奇忒来到最前面站着,知道他担心什么,诺伯理斯干脆说,“我就是专门来看看这位始祖的,你担心我做什么?打不赢就跑呗。”
温奇忒被后面一众血族盯得发毛,“要打你打,要跑你跑,恕不奉陪。”话音刚落,就脚底抹油的溜到后面坐着去。
诺伯理斯无所谓地跺了跺脚,不知是什么植物的藤蔓缠过来,编出来一个正正好好的椅子供他坐下。
塞威基森这时候也踩着地毯走进来。若是以往,他必然又要挑诺伯理斯的刺了,再不济也要踹他一脚。今日却一反常态,把他当空气般忽略。
说到底也只是个小幼崽罢了,继承了高贵的血脉却没来得及学会运用,就被成年的野兽欺负戏弄。一时间不少血族也直勾勾地看了一眼爱芙丽丝。
塞威基森矜贵地坐在主位上,也不说话,就那样冷冷地盯着下首的血族,年幼的国王身上第一次散发出惊人的威慑,让他们不由得开始猜测,那觉醒的始祖究竟是谁?
正当其他血族惴惴不安时,诺伯理斯直接站起来说,“陛下,恕臣直言,您将我们叫过来总不能是这样大眼瞪小眼吧?还请快些开始会议,我还要回领地见证我姐姐的婚礼。”
塞威基森还是年轻了些,一点都按耐不住自己的脾气,一拍扶手怒骂,“你这黄毛怪真是不识好歹,谁管你什么姐姐的婚礼?不过是下等血族之间的苟合!”
诺伯理斯气得森然一笑,“你这小杂种……”说罢身后爆起气旋,不由分说地向塞威基森砸去。
塞威基森也不甘示弱,“停下!回去!”
那几团气旋急急刹住,晃动几下后便直接不堪重负地爆开。
塞威基森有些怔然,他第一次有了对抗诺伯理斯的力量,虽然头上爆起了冷汗,但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强大的力量应该有的样子。
长老院的长老有些诧异地纷纷收回自己的异能。托里奥也有些怅然,喃喃陛下终于长大了。
反观诺伯理斯,他倒是气定神闲,既不意外,也不恼怒,反倒是暗戳戳地将一根藤蔓绕到主座后,在塞威基森头顶开了一圈不伦不类的野花。
塞威基森气得一把将那花扯碎,暴涨的怒气叫嚣着撕碎这个黄毛怪!
大不了,就拼上自己的全部,也要叫这该死的黄毛怪付出代价!
躁动的异能气流开始极速的运转,长老院的觉察到不对,纷纷上前阻拦,企图劝退他这近乎自残的行为。
“停。”
所有人的脑海里突然出现这个字,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地落下,前面乱糟糟的一群血族也退了回去。
蒂格利缇几乎是瞬间出现在了塞威基森的身后,伸手一按,主座上的藤蔓瞬间烧成了灰烬,风一吹连灰都消失了干净。塞威基森被按住后,有些失神地盯着地面。
“感受到了吗?这才是言灵。”
塞威基森攒紧了衣摆,死死咬住唇瓣,不让眼中的泪水流下来。“感受到了。始祖大人。”
蒂格利缇轻飘飘地看他一眼,“唤吾德斯大公。德斯家族想必是后继无人了,不然这边应当有一个大公的位置。”
德斯家族!一时间下面所有的血族都讳莫如深,这小国王找谁不好,居然找上了蒂格利缇·德斯!这算什么?开玩笑吗?
诺伯理斯终于等来了那位神秘的始祖,奇怪,他明明是想与他动手的。可他们也没说……始祖长得这样好看啊!
古老血族的高贵神秘和冰冷颓靡揉成了一种惊人的气质,震得他脑海一片空白。他该去染银发的,他怔怔地想。
站在蒂格利缇身后的戈里昂却死死盯住诺伯理斯。疑惑,恼怒,不满,忌惮。
很奇怪的眼神,不像那位德斯大公,漂亮的眼睛里是溢出来的兴趣。
诺伯理斯像是陡然换了一个人,乖乖地收回那些藤蔓,连同那座椅子也收回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地,虔诚地半跪下去,迅速地编上一篇赞美的腹稿,抬头笑望着蒂格利缇。
蒂格利缇也勾起一个极轻的笑,轻得只有一直盯着他,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的眼睛才能觉察到。
“我……”
噗嗤!
一弯染血的长镰狠狠地朝他胸口来了一下。
剧烈的疼痛叫他瞬间模糊了视线,只是他之前死死盯着的弯起的弧度,现在更加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