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实验室的“完美主义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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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科物理技术学院的穹顶玻璃凝结着霜花，晨光被切割成棱角分明的几何图案，斜斜投射在第三实验室的金属台面上。雅罗斯拉夫·伊万诺维奇·斯米尔诺夫摘下羊毛手套，指尖掠过实验台边缘——很好，温度22.3℃，湿度47%，与昨日离开时完全一致。他像精密仪器般解开深灰色高领毛衣最上方的纽扣，露出被寒气激得发红的喉结。
"7点18分，比计划晚三分钟。"腕表滴答声混着供暖管道的嗡鸣，雅罗斯拉夫将大衣仔细叠放在储物柜顶层。下面这个柜子永远只存放三样物品：备用白大褂、紫外线消毒过的护目镜，以及半瓶用于紧急提神的苏联红牌伏特加——瓶身标签必须与柜门内侧保持平行。
然而今天，某种不和谐的震颤沿着他的神经末梢炸开。
实验台中央赫然摆着个靛蓝色漆器食盒，浮世绘风格的金鱼在盖子上游弋。这团过于鲜艳的异物压着张皱巴巴的便签纸，斯拉瓦甚至能想象出写字人龙飞凤舞的姿态：【抱歉！昨天借用你的烧杯热牛奶，结果炸了……赔礼！——凪早拓実】末尾还画了个吐舌头的简笔猫头。
"牛奶……烧杯？"雅罗斯拉夫浅蓝色的瞳孔急剧收缩。
他的目光扫向试管架后方。本该立着250ml硼硅酸盐烧杯的位置，此刻只剩几片闪着诡异焦糖光泽的玻璃残片。乳白色凝结物攀附在电子天平表面，而恒温磁力搅拌器上——上帝啊——居然黏着块融化的棉花糖！
雅罗斯拉夫的指节重重叩在台面，震得食盒里的和果子微微颤动。抹茶馅从牡丹造型的酥皮里渗出，在雪白豆沙上晕开刺眼的绿。这种甜腻过度的东西，简直是对精密实验室的亵渎。
"加热牛奶需要控制62℃±0.5℃，那个数学系的笨蛋难道连基础热力学公式都……"雅罗斯拉夫突然噤声。余光瞥见通风橱角落蜷缩着半袋白砂糖，包装袋被剪开的角度精准得令人发指——30度斜切口，绝对是他自己的作风。
记忆如试管架上摇晃的液滴般坠落。昨天傍晚，当暮色将窗外的白桦林染成铁锈红时，他确实听见身后传来窸窣响动。彼时他正全神贯注调试分光光度计，只当是哪个粗心的研究生又来借镊子。现在想来，那阵带着关西腔的俄语问候分明说过："斯米尔诺夫同学？我想借用……"
"哐当！"
斯拉瓦猛然转身，消毒柜里的培养皿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脆响。通风系统不知何时停了，空气里漂浮着甜腻的焦糖味，混杂着某种雪松香——这绝不是实验室该有的味道。他的太阳穴开始突突跳动，就像大二那年被迫参加宿舍联谊会时，看着醉醺醺的室友用伏特加浇灭生日蜡烛。
强迫症发作的手指开始无意识敲击台面，三短一长，摩尔斯电码般的节奏。雅罗斯拉夫扯过灭菌纱布，近乎暴烈地擦拭着糖渍。当抹布第八次划过电子天平传感器时，他突然僵住——食盒底部压着张对折的方格纸，微分方程算式如藤蔓般爬满纸背。
【牛奶温度随时间变化函数：T(t)=T0+(Tm-T0)(1-e^(-kt))
考虑到烧杯材质导热系数k=0.023，设定加热时间t=180s时……】
算式在某处突兀中断，取而代之的是铅笔勾勒的小人：戴着护目镜的猫耳少年正对着爆炸的烧杯敬礼。斯拉瓦的耳尖瞬间充血，这比发现实验记录本被画上涂鸦更令他窒息。而最下方那行小字彻底击碎了他的镇定：
"PS：和果子要配玄米茶哦！我在茶水间留了热水壶～(^ω^)"
窗外传来乌鸦振翅的声响，雅罗斯拉夫抓起食盒就要往生物危害垃圾桶扔。指尖触到漆器冰凉的瞬间，却鬼使神差地拈起一枚樱饼。糯米皮在唇齿间化开时，他绝望地发现自己在计算红豆馅的粒径分布——等等，这种甜度至少含有15%的……
"咔嚓！"
实验室门锁突然转动。雅罗斯拉夫以狙击手伏击的姿态迅速将食盒塞进储物柜，却在关柜门时撞翻了伏特加酒瓶。液体顺着《凝聚态物理》教材蜿蜒而下时，他听见了这辈子最可恶的笑声——像格瓦斯气泡在阳光下炸开，清亮得让人牙痒。
"早啊斯米尔诺夫同学！"凪早拓実裹着靛青色羽织靠在门框上，发梢还沾着未化的雪粒，"或者该叫你……斯拉瓦？"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实验室的“完美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