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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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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时节，暑气蒸人。
宁城新阳区君悦酒店，六楼宴会厅内华灯璀璨，亮如白昼。
一年一度的商业盛会在此隆重举办，宁城商界众多企业家们齐聚一堂，共同探讨商业战略，谋求机遇。
宴会厅内，觥筹交错，交谈声此起彼伏、欢笑声连绵不断，看似其乐融融，实际暗流涌动。大家各怀心思、各有所图。
“言总，听说贵司最近有个科技项目在招商，我近来对科技类项目很感兴趣，不知能否改日详谈？”
“周总消息灵通，这项目目前仍在磋商，一切还需家父同意。”
“言总谦虚了，谁不知你年少有为，早早创立自己的公司，在商界初露锋芒，实在是后生可畏。”
“周总说笑了，晚辈初涉商场，还需向您这样有经验的前辈学习。这是晚辈的名片，望您多多指点提携。”
“这是我的名片，有空到我公司参观交流，相互切磋。”
……
言皓川接连跟十几家企业的掌门人寒暄，互相客套定是少不了的。他以自己涉足商界时日尚浅、公司大事由言父做主为由，拒绝了好些对他的科技项目不怀好意的人。
宴席纷纷攘攘，有人置身事外，仿佛周围的喧嚣与他无关。
借着上洗手间的间隙，言皓川走到大露台透气，回室内时无意瞥见一旁欧式象牙白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位年轻男子，约摸二十出头，不知是哪户人家的少爷，看起来像涉世未深的大学生，竟也来见识这种场合。
那男子左手搭在沙发扶手上，下巴微扬、眉头紧蹙，目光看向露台外，似在沉思、又似在出神。他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与在场大部分男士无异；他的坐姿端正挺拔，不像旁人那样随意倚坐，故而显得他仪态不凡。
“皓川，你在看什么？”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搂住言皓川的肩膀，“我也看看。”
“沙发上那人。”言皓川目不转睛道，那男子始终望向露台，似乎对宴会厅里发生的一切丝毫不感兴趣，“知道他是谁吗？”
“只有侧脸没有正脸……”云泽风往前几步，想看清男子的模样，“看不清。不如你上去打个招呼，认识一下？”
“无聊。”言皓川不做这样冒昧的事情。
“无聊你会站在这？该不会想假装不经意地与他对视吧？”云泽风问，这男子肤白腿长，估计相貌不会差到哪里去。
“有点好奇罢了。”言皓川此地无银三百两，眼神和脚步依然一动不动。
“是挺奇怪。来这儿的，不都是为了拉关系套近乎谈合作，只有他纹丝不动地坐着，雕像似的。”
云泽风和言皓川是大学同班同学，一起保研又一起创业，两人在言家的支持下开了家科技公司，名字叫“皓泽”。他们想借这次宴会继续扩大交际网。
“该不会是深藏不露的大佬，等别人主动搭讪？”云泽风随意猜测。
“你见过这么年轻的大佬？看起来比我们还嫩。”言皓川挤兑好友，“如果他是大佬，早在进场时就被人围住了，还能有坐下的机会？”
“他要是能回回头，或许我可以认一认。”云泽风认人的本事相当不错，哪怕仅有一面之缘，再次与人见面时，他都能记得那人的名字、在何处见过。
“两位帅哥，在这看什么呢？”
正当言皓川和云泽风还在乐此不疲地讨论那男子时，一道女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两人回头，脸带笑意：“陈总好。”
陈芳一袭黑色缎面连衣长裙，卷发及肩红唇鲜艳，她与言皓川、云泽风对视过后，也将目光投向沙发上的人。
陈芳问：“看他？”
“是，陈总好眼力。”言皓川笑道。陈芳是芳华鞋业的创始人，白手起家，在宁城本地打造出以女鞋箱包为主的品牌，是个女强人，跟言家有不少生意往来。
“顾家三少，顾知行。”陈芳压低声量说，“我们走远点再说。”
三人走到墙边稍微人少的位置，陈芳才继续道：“皓川，你们怎么突然问起他？”
“我们好奇，他怎么不与人交谈？”言皓川说，陈芳为人爽朗，交际甚广，对后辈多有照顾，他并不排斥与她多来往，“顾之行？顾家不是两儿两女，小儿子在上初中吗？这位看着比较像大学生。”
“你们有所不知……”陈芳神神秘秘道，“这三公子鲜少抛头露面，外界多有传言他是私生子，实际上他是顾鸿铭和陈心蕙的二儿子，顾之杭和顾之柠的亲弟弟。”
“陈总能不能再详细说说？”云泽风嗅到豪门秘辛的气息。
顾家数代从商，在宁城根基深厚，是出了名的大户人家，目前的掌门人是顾鸿铭。顾鸿铭的长子顾之杭、次女顾之柠都掌管着数家公司，小儿子顾之桥正读初中、小女儿顾之棠在上小学。
至于这顾之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能说，不过你们记得管好嘴巴。”陈芳也是知道言皓川和云泽风并非多嘴多舌之人，才敢放心把这些事透露给二人听。
说来，皆因顾家不喜外人过多讨论顾知行、又对顾知行严加看管，碍于顾家的名声地位，讨论声便也渐渐减少。
“我们明白。”言皓川意会，“陈总放心，我们一定守口如瓶。”
陈芳说：“大家都知道，顾之杭这一辈，取名皆从‘之’从‘木’，可顾知行既不从‘之’也不从‘木’，所以有人误认为他是顾鸿铭在外头的私生子。知行，就是‘知行合一’的‘知行’，取中间字同音。”
言皓川一开始以为是“大道之行也”的“之行”，不曾想顾知行的名字与他的兄弟姐妹不一样。
陈芳细细道来：“当年他出生的时候，知道的人其实不多，没人闲得盯着顾家生了几个孩子。多子多福是这种大家族的传统观念，多一个少一个都是家里头的事。他回来的时候却不一样，虽然顾家上上下下都不喜欢这个孩子，可毕竟是顾家血脉，顾鸿铭给他办了一场简单的接风宴，向商界相熟的朋友介绍他，说是顾知行从小体弱多病，一直在外头静养，因此大家不知道顾家还有个三儿子，眼见马上高中了，所以把他接回家。我当时受邀去了接风宴，后来他进了安德烈读书，跟我女儿同班，高考考上了国内最好的美术学院，读的是什么……我想想……”
安德烈国际学校是宁城最有名的私立学校，以学费高昂、师资雄厚、课程丰富而闻名。选择这所学校就读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大家所处的圈子或多或少有所重合。
而言皓川在家人的建议和自身的考虑下，考上了宁城最好的公立高中，对安德烈略有耳闻。
“油画。”陈芳终于记起。
在宁城，像顾鸿铭这样的家族，子女大多继续从商、或是从政，虽然有年轻后辈学艺术，但普遍以乐器或舞蹈居多，像顾知行这样读油画的是少之又少。
曾经有人私下取笑顾知行，说他是绣花枕头，学的东西毫无用处，一看就知道是顾家不打算让他接手家业，才让他选了个中看不中用的专业。
陈芳又道：“干这行的，有几个让孩子学油画的？顾知行刚进安德烈的时候，成绩排在班级中等，很快期末考试拿了年级前二十，之后常年位居年级前三，拿过多次第一。当年顾之杭和顾之柠在安德烈的成绩不差，可从未进过年级前十。现在顾之桥和顾之棠，好像也比较普通，小儿子小女儿嘛，娇惯些很正常。依我看，顾家这五个孩子，读书最厉害的肯定是顾知行，他成绩这么好，规划稍微清晰点，都不会选这种专业，当爱好还行，当职业，路就不好走了，现成的阳关大道摆在这呢，除非他特别热爱画画。当然，如果顾家有意不让他接手生意，非要让他学些与从商毫不相关的专业，也是有可能的。”
“他长什么样？”言皓川问，学艺术，怪不得这么有气质。
“完美融合顾鸿铭和陈心蕙的优点，瘦高个皮肤白，丹凤眼高鼻梁，文静得不像顾家的人，倒像哪家的白面书生。”陈芳说，顾知行长了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你有机会看他正脸就知道了，冷美人。”
“家境优渥、貌美高冷体弱……不就是花瓶？”云泽风听了半晌，如是评价道。
“一个不受宠、排在中间、临近成年才被领回家的孩子，你想他有多热情？”陈芳说，据她女儿描述，顾知行绝不是那种花瓶美人，“他一点都不亲顾家的人，甚至说得上冷漠，顾之柠特别讨厌他、经常欺负他，这就不细说了。有些消息，有没有被添油加醋也说不准。总之呢，想找他交朋友谈生意大可免了，顾家以后大概让顾之杭和顾之柠当家，这老三怕是掀不起风浪……”
云泽风：“……”顾家的故事真是复杂，听起来好像还有很多内幕。
言皓川仍有不解：“谢谢陈总解答，您的意思我们明白。只是，若顾家不想顾知行从商，又何必把他带到这里来？”
“多少露个脸。”陈芳捂嘴轻笑：“都姓顾，大学毕业了，怎好藏着掖着，厚此薄彼，说出去岂不让人看笑话？顾之桥尚未成年，也没少在人前出现，早跟那群公子哥玩成一团了。”
言皓川颔首：“陈总说得是，是我浅薄了。”
“你们家跟他们家不一样，不懂很正常。”陈芳说，顾家看似家大业大，里头的人少不了互相算计，现时还风光无限，往后就不好说了，“不说了，说多了惹人怀疑，有空再聊。”
言皓川微笑道谢：“好，那就打扰陈总了。”
陈芳摆摆手：“没事，你们忙。”
顾家这点事，没少被当作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不少知情人早已心照不宣。言皓川和云泽风是年轻一代，不了解那是再正常不过。
另一边，被谈论方——
“怎么还坐在这？”顾之杭跟人交谈多时，才想起他把顾知行晾在一旁太久，生怕顾知行出意外，回头要他收拾烂摊子。
他给顾知行打电话，无人接听，四处寻找一番，见顾知行独自坐在远处，顿时松一口气。
顾知行站起身，脸偏向一侧，并未直视顾之杭，冷声道：“不然呢？”
就在这时，言皓川和云泽风清楚看到顾知行的相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