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住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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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了云舒泠的提议后我在家度日如年，觉得老天什么时候都不会开眼。
我想到的第二个能帮我的人是徐郡莉，因为她同样从事教育行业，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路子。
可她对人太有边界感，我断定她不会同意帮我这个忙。
更让我感到压力倍增的是：高万霖没有问我一句关于上学的事，也没有问过我一句关于我工作的事，他每天起得比我早，到了九点左右就会叫我起床，等待我的是买好的早餐或者自己做的鸡蛋煎饼，晚上他还给我洗衣服，作为他哥的我只能窝窝囊囊接受弟弟的帮助，每到半夜里我就偷偷抹泪，觉得自己没用。
我们的房子是一室一卫，没有厨房，我自己有两个电锅，偶尔煮粥下面，大部分时间都是去外面下馆子，可是高万霖来之后，他会自己出去买菜，甚至记账，那两个电锅完全成为了我们一日三餐食物来源之所，我知道他是为了帮我省钱。
其实我有工资。
云舒泠现在去会所点的酒水全部明确记在我的提成上，只是工资不多了。我和她的关系完全属于金钱关系后我开始在会所上挂名上班，刚开始我的陪玩服务很值钱，偶尔去会所打卡都是纯属炫耀，现在我的行情每况愈下，还倒贴、赔钱。
一个多星期前，和我不对付的卡玛主动电话问我要不要回去上班，可能他察觉到我离被踹不远了，说我离开后有好几个人气高的同事离职，他被新人业绩气得冒烟才想起我的好，好说歹说让我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回去上班，我当时含糊其辞说再等一阵。
“你太糊涂了尤金，你最赚钱的时候什么价位，一小时两千！”
“你个人机，性格最烂，别人也就聊聊天喝喝酒，业绩最拉。”
“我不知道你出过几次外场，那是你自己的私事，反正你一点儿都不积极，我赌你马上就会回来上班。”
卡玛的语气意外随口，他不再对我阴阳怪气，而是操着烟嗓意味深长对我说：“尤金，我等你。”
准备去看望杨信的前一天，我带高万霖看电影，吃海底捞，去游戏厅打游戏，买衣服，我一直告诉他我有钱，他虽然担心但还是为了陪我高高兴兴玩了一整天。
在换乘地铁的路上，我注视高万霖咬奶茶吸管的侧脸问他：“万霖，你怎么一直不问上学的事情？”
“哥，我不上学也可以啊。”
矮了我一个头的高万霖，昂起头对我笑：“反正我在这儿也上不了学，我跟着哥就好了，不想给哥添麻烦。”
我当时没说话，回了家我也说不出话来，比起十分的亲缘关系，我对高万霖一直是九分的亏欠，同时他也太懂事，让我个当哥的很挫败。
不读书，就什么都没有了，那就一无所有了。
我们无法回到小镇，唯一的办法是在老家市区找个安稳工作让高万霖把书念下去，如果杨信拒绝，那我就只有让卡玛失望，带着高万霖一起离开这里。
三万三千五一瓶的白兰地，是我买过最贵的酒，用来送人，老板用包装盒装了又装，我估计杨信看不上。
我太久没找人寻求帮助，我以为我的人生就是一个人一条路走到黑。
事前我很忐忑地问了云舒泠有没有什么实用点东西能送，她说送她的鸡汤。
“我知道要帮你送鸡汤，我是说求杨信办事送的礼。”
对于这件事云舒泠罕见地没有摆脸色，而是特意提点我：“你的礼就是送我的鸡汤听得明白吗，说成你自己煮的，因为我从来没进过厨房。”
出发前我在她车里拿到了鸡汤，保温壶装在保温袋里，层层叠叠包了又包，云舒泠嘱咐我要一直拿在手里，两手递过来问：“你弟呢？”
我今天天蒙蒙亮就起了床，为中午的飞机准备了一上午，也许是精神上紧张，我困得不行，回头囫囵意示她，“车里呢。”
“我看看？”
“没什么可看。”我不想高万霖问我这个女人是谁。
云舒泠白了我一眼，我抱着鸡汤跟她说起那天她妈妈给我红包的事，事无巨细，连红包上印的金色缠枝花纹路我都记得，那可不是我自己要的。
我再一次跟云舒泠并肩，她问我：“我妈妈漂亮吗？”
“嗯。”我点头，老老实实说：“很漂亮，很健谈。”
我揉了揉眼睛醒神：“也没帮什么忙。我还是第一次收到红包，回去给我弟了，他很高兴。”
说起来这也是我第一次给高万霖红包，我郑重其事地道谢：“谢谢你妈妈，还有，我和我弟都觉得你们家那个巧克力很好吃，想问问什么牌子的。”
“我不知道。”云舒泠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面上有些古怪。
这是他们公司楼下的地面车位，地下车库就在旁边，此时没什么人。
云舒泠打扮不同往日，头发没了弧度，变得很顺扎着马尾，可能因为方便工作，身上的衣服也不再华丽，只是简便的白衬衣和灰色短裙，我差点没认出来。
她脸色看着格外疲惫，我无法忽视，“是不是累了？”
“没有。”云舒泠扭头望向别处。对话就此中断，过了一会儿，临别，我对她说：“别为难自己。”
想来云舒泠早就习惯吃喝玩乐，这份她费劲心思得来的工作强度大，且第一次上班并不熟练，有压力是正常，即使就跟在她丈夫身边。
对于云舒泠关注事业，之前我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真的来上班了，人有了工作后生活往往会更加规律，这段时间她都没去打牌喝酒，可这样回归安定后，我在她那里的价值也基本接近于零。
云舒泠没有接我的话头，而是特意留给我一个机会：“巧克力的牌子，我勉为其难帮你问问。”
高万霖第一次坐飞机就遇见了一场比较有威慑力的乱流颠簸，他含着泪水又怕其他人看见，只能埋在我肩膀上，偷偷问我俩会不会死。
“没见识。”我假装调侃，其实自己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只能边拆开带的零食逼迫他进食分散注意力边拍肩宽慰：“哪能那么倒霉。”
我明知道不会有危险，却还是乞求命运对第一次远行的孩子好点。
这躺出行高万霖是昨晚临睡才知道，他惊讶于我突然的决定，不过很快就接受了这躺行程，听到要坐飞机眼里还满是期待，连珠弹一样问了我很多问题，我只说是去看望生病的熟人。
当时高万霖问我：“病得很重吗，是不是哥很重要的朋友？”
我点头说是。
然而真的是吗。
站在医院vip病房门口，我想起临行前云舒泠特意交代我鸡汤让孩子抱在手里。她的意思我很明白，可我根本没打算在这扇门打开后直接让杨信看到高万霖，而是让高万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我。此刻他正安安静静地坐着。
我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门开了，看到来人我差点晕倒。
这个世界一而再再而三攻击我——来开门的人是云舒泠那个一声不吭就跑来看心肝女婿的父亲！
这是自椒江一别我第三次看见他，他也被我的到来搞懵了，看着我拎了两手的慰问品眉头一跳。
只见他嘴边的寒暄之词硬生生咽了下去甚至没装一下问我是谁，就退到一边，把手揣进西裤口袋打量我。
“叔叔你好。”我瞥见杨信没有起床，只能硬着头皮笑：“我是来看望杨先生的，听说他住院了。”
vip病房宽敞明亮，设施齐全，周围有其他人送过来的水果鲜花井然有序，摆放整齐，加上窗外天气明朗，画面比静物图还静谧怡然。
“嗯？！”没想到杨信没睡，他听到我声音后原本躺着的身影费力坐起，披了衣服，很是惊讶：“你怎么来了？”
“杨信。”云舒泠父亲神情疑惑诧异：“你们认识？”
“叔叔。”我连忙抢在杨信之前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和杨先生是因为工作认识的，我们是朋友。”
我打赌，杨信绝然没有把他生病的原因告诉亲人，不然他不会一个劲朝我使眼色，咬着牙对我干笑：“我只是生了一点小病而已。这位是我岳父，跟你一样，很担心我，守了我三天三夜呢。”
“不，不是，我倒没有多担心，因为从zoey姐嘴里知道的时候她说你病得不重，我还问了，她跟我说是感冒。她可担心你了，还叫我带了鸡汤，就是这个。”我余光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来自云舒泠父亲，于是赶紧把鸡汤递给杨信。
凑得近了，我看见杨信休息得并不好，他消瘦很多，皮肤惨白，眼下乌青，看着忧思多虑。
保温袋被杨信捧在手里，没打开看，反而笑起来，因为他知道云舒泠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
“你就是为这汤来的？那舒泠太打扰你工作了，她给我点个外卖我都谢天谢地了，真是麻烦你。”
“那倒不是。”我尴尬地抛砖引玉：“其实我来，主要是有事相求。”
“噢，遇到困难了。”杨信面带微笑，丝毫没有意外，安然做出聆听之态，低头之余顺势打开这件千里迢迢送来的补品，说：“说来听听。”
就在杨信拿了里头的勺子要喝口汤的时候，云舒泠父亲看不下去了，一把扯住杨信，严肃道：“不能喝。”
他迅速把保温桶盖起来，直接丢在一边，脸上挂着“他要害你”的表情，对杨信说：“舒泠哪给你做过一次饭，谁知道是真是假，入口的东西谨慎为好，你要喝我现在到餐厅给你打包。”
“叔叔，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能在里面下毒吗？” 我强扯嘴角。
云舒泠父亲脸都绿了：“谁知道你下没下毒这是进嘴的东西，我们家谨慎，杨信他不喝这些。”
“我人都到这儿来了，还能说谎？”我求助般看向杨信。
“爸，我不喝了，您先出去吧，让人把话说完。”
“恕我直言，杨信现在生病了，线上公务繁忙帮不了你，你去找该找的人送礼，我们爱莫能助，咱们第一次见面我没必要为难你，主要是初印象很重要，我爱子心切，你不要少见多怪。”
云舒泠父亲态度已经很好了，话里并没有追究任何，意思清楚，给我诠释了个既有内容又有内涵的“滚”字，还留给我体面，这就是文化人的魅力，我非常容易理解他：“我知道了。”
我把带来的东西都收回去：“不好意思打扰你们，抱歉。”
门被我关上，旁边座位上的高万霖麻溜背着书包站起来看我。
我对他笑：“暂时完事。”
“好。”高万霖露出笑容，仰着脑袋小声跟我说：“赶紧走吧，医院里味道好大，尤其是这儿。”
随着离住院部越来越远，我心里更不知道怎样对高万霖说出实情，看着远处穿病号服的散步的人们，我拉着他随便找了个偏僻长椅借口休息。
高万霖以为我还在晕机，正巧夕阳余晖不错也就没有异议。直到高万霖轻声喊我：“哥，该起来了。”
酸痛的肌肉神经让我很快转醒，我看到天色完全暗沉下来，只有路灯发亮，低下头，身上还盖着高万霖的外套，我睡眼惺忪：“几点了？”
“七点五十五了。”
“好，我们去吃饭。”
我拿开衣服让他穿上，艰难站起来，“肚子饿不饿，怎么不早点喊我？”
高万霖没穿衣，也没说话，不知道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思考了些什么，神色冷静地看着我说：“哥你骗我。”
“我怎么骗你了？”
“你是骗子。”
“我不是。”
“我早就想问了，为什么你拿过去的东西又拿出来，那个不是你的朋友，你的朋友怎么会不欢迎你。”
“万霖，有时候朋友不收礼品是不想欠别人人情，不是不欢迎。”我揉着眼睛把保温杯打开怼他面前。
“你先把这个喝了，反正也要进人肚子，凉了不好喝。”
高万霖穿上外衣，犹犹豫豫说：“刚才有个男的，来来回回看了你好久，变态一样，眼神很可怕。”
我一惊，“谁啊，你怎么不叫我，是不是精神科的病人？”
“……是我。”声音从不远处飘过来。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