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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

  •   硕涵清楚朗浔对他畏惧,所以他没睡床,而是坐着椅子上。
      他能够坐着睡,以前包抄敌军时轮流换岗,基本也不会躺下,就是靠着堑壕眯一眯。别看只是眯一眯,对于习惯行军的人来说,已经足够补眠了。
      但这却让朗浔为难。
      硕涵对他消了脂粉油的气,不代表他能肆意享受对方的好。低位者要懂得感恩,毕竟不是所有的好都不求回报。
      所以他躺了一会,还是问——“队长,要不……要不你来躺床?我一个随身奴睡床,太难为我了。”
      也听不出硕涵到底睡没睡着,反正声音是清醒得很,回答也像石块一样——“不用。”
      朗浔又躺了一会,不知道是腿疼得难受,还是睡多了不困,他又问,“队长,要不……还是一起躺床?”
      “我说了不用。”硕涵又回答。
      “可是我——”
      “好,那你过来这坐,我睡床。”硕涵没多少耐性,既然你要求,那就这么着。
      朗浔听话地坐起来,而硕涵则去繁就简干脆利索地躺下,不仅躺下,还拦在朗浔和床铺边缘之间。
      他琢磨着你就折腾吧,我看你有多少能耐折腾下床。
      朗浔是真下不了,他又不敢让硕涵让一让,又捂着伤口不知道该不该站起来。搞了半天只是干坐着,甚至有些委屈。
      “行了,别弄了。”硕涵说着,挪了个够朗浔躺下的位置。
      朗浔乖乖地躺回原处。
      但是床实在太小了,虽然朗浔稍微瘦一些,但到底是两个男人睡一起。两人挪来挪去也没找到了舒服的姿势,直到硕涵手一揽,干脆让朗浔躺在他臂弯。
      就这么一揽,朗浔紧张得差点求饶。
      但硕涵没再多举动,甚至没多说什么。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在黑暗里对峙着,直到朗浔因虚弱而闭起了眼睛,接着,居然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可硕涵没睡着。
      他已经很久没有搂着人睡觉了,他甚至还追忆了一下,唯一记得的,就是当初在贬谪债奴时,搂过那个饥肠辘辘却又在吃饱喝足后拿起刀子扎向他的债奴弟弟。
      硕涵没有伴侣,从来没有过。非得数,或许有过几个解决需求的伙伴。虽然在训练营的时候有过追求者,但那会只想着尽快通过考核留下来做巡岗兵,所以从来不与人交好。
      谁知道考核结束后便出沟了,沟外的恶劣让人逐渐失去了为人的脾性。有伴侣就有牵挂,而有了牵挂又岂能无所畏惧。
      这话说出来没有力量,可当遭遇了各式各样的恩将仇报和算计背叛,他便理解了铠甲不仅穿在肉身,还得武装他的灵魂。
      可当下他似乎给铠甲解开了一个口子,让这个被他侵犯、鄙夷、伤害的低贱债奴趴在他的胸口。
      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做对还是错,但有那么刹那,他认为在尘埃落定之后,他会用自己从来没使用过的特权,改变朗浔的身份,让他做个平民。
      但当然,那会的他压根没有想过,之后的他会变本加厉地折磨朗浔。甚至于直接对朗浔开枪,恨不能把他皮肉剥离。

      朗浔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却被硕涵推醒了。
      而当他睁开眼睛刚想说话,却被硕涵捂住了嘴,紧接着便听得对方在耳边低语。
      “别说话,你拿枪。”他对朗浔说,从褥子旁把他的枪过到朗浔手里。
      朗浔瞬间毛骨悚然。他的后背紧贴着硕涵的胸膛,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热,让他的手掌都出了汗。他屏息静听着响动,却只听到硕涵的呼吸喷在耳畔。
      硕涵也握住了另一支枪。
      夜已经很深了,甚至再过一会就能见到淡蓝的薄雾。这时候甚至楼下的夜市摊都没了生意,可是硕涵听到有人走过楼梯的脚步。
      要是那脚步踢踢踏踏,他倒是不会防备。可那一听就是特地放轻,就像他们潜伏敌军的岗哨,特地在脚底贴了胶一般。
      他们就这样在静谧的房间里等待,直到门锁被铁丝搅动,轻轻地发出咔哒扣响。
      而后,门被蹑手蹑脚地推开了。
      硕涵的动作极为迅速,他立刻翻身站起,把被子盖在朗浔的身上往后一推,对着打开的房门瞄准。
      然而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对方的动作比他还快。他还没来得及质问或警告,就有一个黑影完全不畏惧他的枪口,直接向他逼来,在他的手腕上狠狠剜了一条。
      是薄刀!
      他的枪立刻脱手,他则赶紧扑向脱手的方向,用另一边手抓起枪,对着朗浔吼了一句“快撤”,便朝着黑影的方向射击。
      几枚子弹打在本就不扎实的木板上,震得周围的灰尘簌簌落下。
      然而光线的晦暗给了黑影再好不过的掩护,他继续直接蹿向了硕涵,那刀片犹如滚轮般朝着硕涵裸露在外的脖颈削去。
      硕涵抬手抵挡,而他的手臂马上绽开条条殷红。
      这是比他之前遇到的招式还要狠厉的进攻,若是说之前的蛰伏只是试他的身手,那当下却是刀刀向着取他首级而来。
      薄刀锐利非凡,能直接撕开衣服和皮肤,何况是脆弱的脖子。
      于是那刀刃继续向着他的脖子方向寻,逼着硕涵又往后滚动躲避。可是对方的招数实在太密集,他根本挡不住。薄刀削着他的衣衫,像是要把他凌迟一般。
      朗浔赶紧拿枪对着那黑影射击,他不知道打到了没有,但至少让那黑影稍稍滞了片刻,能看清是个体型修长的人。他戴着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而那双眼睛看向朗浔,竟带着愉悦的笑。
      朗浔慌不择路,他也感觉不到疼不疼了,甚至管不了他到底在几楼,扒拉着窗户就想跳。可他还没把窗户打开,竟被那个黑影抓住脚踝拖回来。
      这一扯,让之前的枪伤裂开,痛得朗浔枪都握不稳。
      而后那人竟拔出另一条厚实的刀,干脆地打穿朗浔胳膊,钉在床铺上。
      朗浔发出了一记惨叫,紧接着那人便抓住朗浔的头发露出了脖颈,之前所用的薄刀就着他的脖颈划过。
      可就在他的刀刃碰到朗浔脖颈之际,竟有另一个黑影破窗而入。那人直接扑向了杀手,抱住对方往前滚了几滚,逼着对方不得不放开朗浔。
      而硕涵也借机爬起来,可怎么都瞄不准到底向哪里开枪。
      两个黑影扭打在了一起,只能勉强看出闯进来的那人身形稍微壮硕些。
      这人似乎非常熟悉对方的招数,竟然能抓住对方的手腕把杀手逼得连连后退。直到把那人抵到了墙面,硕涵才掐住机会对着黑影就是一枪。
      这一枪打到了黑影的肩膀,而前来帮手的男人抓住他的手腕一搅,想要从他手里夺下薄刀。
      岂料对方竟能受伤了也握紧薄刀不放手,反而对着男人的腹部屈膝狠顶。男人吃痛的刹那,杀手迅速地冲向朗浔。
      他就这么硬生生地把镶嵌在床板的厚刀拔出,而后卷出了窗户。
      硕涵立刻想追,然而他朝着窗户外放了几枪,却是连对方往哪里逃都找不到了。
      “走。”闯进来的男人示意硕涵,“这里已经暴露了,跟我走。”
      说着他示意硕涵扛上朗浔,跟着他从旅社的后门离开。

      男人驾轻就熟,他带着两人躲开听闻枪响出来看热闹的商贩,摸进一栋楼里。顺着阶梯往下,能见着相互纠缠的楼梯。他们迅速地在混乱的阶梯之间穿行,直到再次从地下爬出,才见到了通往巡岗区的铁轨。
      铁轨夜间不跑,因为夜间租赁给帮派。而那个男人摸出个像是通行证的东西,两个持枪的看管便示意他们坐上去。
      铁轨是一节一节车厢,坐进去之后直接从地下通道到达巡岗区交界。
      朗浔的衣服全部被血湿透了,而硕涵只能用衬衫捆住他的胳膊,熬到车厢停下。
      终于,他们千辛万苦地从渣市出来了,他们的前面是巡岗区弯弯绕绕的藤条楼梯,而男人把他们带进了像是个凹槽的居所里。
      这一路跋山涉水朗浔已经丝毫力气也不剩了。
      到了这会,男人才摘下了面罩。
      那不是别人,竟是苦沟的恶棍硼砂。

      但惊讶的只有朗浔,硕涵像是已经猜到了一般,不管一条手臂鲜血淋漓,怒不可遏地上前,用另一边手掐住硼砂的衣襟,质问——“好你个混账,果然是你们窝藏了实验体。”
      硼砂却露出招牌般地笑,他握着硕涵的手腕,说硕队,是你查了不该查的东西,“你得谢谢我才是,要不是我,你和你的男宠可就交代在这了。”
      硕涵才不信,看着就要跟硼砂打一架,然而这会屋里有人穿着睡衣出来了,一见着这几个人,立马哎呀呀地叫起来,说我的哥哥们啊,你们可饶了我吧,你怎么来之前也不说一声啊。
      也就是这会,朗浔才发现这屋里有人。
      再环视周围的环境,药箱,手术剪,纱布,酒精,甚至还有些瓶瓶罐罐,才猜到这是渣市医生的居所。
      医生瞥见朗浔,也不管硼砂吩咐不吩咐了,一边抱怨着,一边拉过药箱,说你躺下躺下,我可是服了,就你这身板子也和滚刀干仗呢,你都快被放干了啊!……
      但还好,医生的出现暂时让两人偃旗息鼓。
      或许也是朗浔太狼狈了,他的衣服几乎全部变为了红色,硕涵可能是想表现一下,于是撸起他那被削得一条一条痕的胳膊,说要不要用我的给他。
      医生看着他是又气又好笑,说你有些常识好不好,看着一表人才,怎么和硼砂哥一个文化水平。说着也不管他们,拉过试管架捣鼓了起来。
      硕涵还看了好一会,或许觉着自己确实帮不上忙了,才对着已经自己从一堆不知道什么药膏里摸出酒的硼砂说话。
      “把东西交出来,我就离开苦沟。”硕涵说。
      硕涵已经尽可能稳住情绪了,要凭借以往的行事做派,他不会管硼砂是不是刚刚出手相助,只要得了机会,他会立马派人把硼砂抓起来严刑拷打。毕竟若非是和偷窃事件有关,又怎么可能掐得那么准他会在渣市遇袭。
      之前说过,硕涵已经查到了军火买卖和实验体的消息。虽然之前也有违规购□□械的痕迹,但据他的了解,巡岗区的实验体失窃前后,苦沟竟增多了军火的订购。
      这不外乎是猜到官方会追查到这里,所以做足了防备。
      而另一边他让手下扩展追踪的范围,想挖出肥料队的枪械库。而有边境的居民透露,确凿有肥料队全副武装地进出。他们像是在看管什么东西,甚至还见过个有兽性的玩意没有被关押,自个从苦沟矮墙爬出去。
      这些材料配合沃水车辆被肥料队打劫,已基本能敲定苦沟劫持、偷窃和窝藏的罪行。
      而硕涵这次来渣市,不仅是为了调查那个伤他的薄刀,还为了抓住与蓑笠酒馆往来的酒水商。他相信只要扣下传递订单和送货的人,他就能有足够的论据抓捕和审问肥料队。
      之后顺藤摸瓜,找到囤积军火的仓库,再找到窝藏实验体的地方。
      可他甚至还没开口询问朗浔和哪几个商铺交接酒水,也还没来得及往薄刀的线索追查,那薄刀竟按捺不住,直接冲上前来。
      他的方向定然是查对了,否则怎么可能在他要来渣市之前就要把他灭口,怎么可能刚刚踏上渣市,就已经布设追踪与埋伏了。
      这场涉猎这么广泛的行动,硼砂作为苦沟副队长,没有他的默许,不可能做得到。
      听罢硕涵的定罪论,硼砂喷出个鼻音,灌几口酒才回答,“硕队,在执政官那我就说了,苦沟没偷东西。我们就是穷而已,穷人抢钱枪粮食,没工夫再抢别的东西。反而是那帮肥膏要铲苦沟,拿你当枪使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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