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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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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边说,苦沟区潮湿悄寂,与它相对的粮油区的□□,已经亮起璀璨的灯火。
男人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呼吸了一下湿润的空气。他是很久没回到涸岭了,这气味陌生而熟悉,甚至从会所散发出来的酒精馥郁都能唤起他的乡情。
会所门前是人群熙攘,完全没有物资匮乏的景象。不过也是,要匮乏也不可能匮乏肥膏们,否则他该见到的就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在街上架着枪管。
来接他的叫栅栏,是老朋友的打手。他离开这里的时候,栅栏还是个青涩的小伙,这会已经出脱得肩宽腰窄,穿着个紧窄又有弹力的恤衫,把肌肉衬托得鼓鼓囊囊——是他朋友的口味了。
“墨淳哥。”栅栏迎上来,刚想鞠躬,却被墨淳搂了一下,让他省略这些繁文缛节。
“厉害了,长得这么帅了。”墨淳笑着,捏了捏他臂膀。
得了表扬,栅栏笑开,他说墨淳哥那才叫帅,我这算个啥。
说着他带着墨淳走近员工通道,从后阶绕进长廊。
栅栏没说谎,他是觉着墨淳帅。虽然比起离开之前,鬓角多了些银丝,眼尾也有了皱纹,但经过墨淳的滤镜,那都是给他本身的形象添砖加瓦,魅力有增无减。
之前他就经常被自己老板挤兑,说你那么喜欢墨淳,要不你滚去给他舔□□。
但是栅栏哪敢啊,他觉着自己给墨淳舔□□都不配。当然这都是胡诌,毕竟就算他想舔,墨淳也远在海外,想舔都舔不到。
而且墨淳身边没人,连安保都没有。之前还有些侍卫队,他离开后也解散了。
“聪叔等好久了?”墨淳问。
他打量着这里的装修,一扇一扇包间里是各式各样的格调,有的是玻璃屋,有的挂满了刑具,有的拉着个帘子看不太清楚,但隐约能听见鞭打和欢叫,还有的——像是卫生间,卫生间?超纲了,他不理解但很受震撼。
每个房间门口都有个牌子和铁盘,盘上摆放着一瓶脂粉。按照栅栏的介绍,在这里全免费,之前给沃水国的东西,沃水国非常认可,派人送了不少。
还是朋友会玩,你让是墨淳做个办公楼还行,你让他做夜场——他想不出那么多不同功用和规格的房间。
“聪叔也刚来,吩咐我多拿几瓶酒等您呢。”栅栏示意里间的两个安保让开。这里的隔音效果不错,要是关着门,里面开枪都听不着。这也是老朋友的口味。
说着,栅栏推开了包房的门。
瞬间音乐的鼓点,酒精的腥膻,脂粉的芬芳,以及香烟与雪茄交错的馥郁扑向墨淳。
“哇,我们的淳老板。”人还没看清楚,一个黑影就走向他,再狠狠地抱住他。
而越过对方的肩膀,墨淳看到满桌的酒,烟灰,脂粉瓶,随便丢放的匕首与枪,以及那一个被捆住双手,跪在地上的男人。
“这是怎么回事?”墨淳由卓聪引入座,他瞥了一眼那男人,皮肤黝黑,身上到处都是枪伤和刀伤的疤痕。他的嘴和眼睛都被捂住了,但从他身上的伤痕来看,刚刚受过了严刑逼供。
“从肥料队抓的。”卓聪招手,示意陪酒的男女都出去,只剩下栅栏守在侧旁,帮墨淳殷勤地满酒。他熟练打开桌上的脂粉瓶,倒出少许,在杯口上抹了一圈,递给了墨淳。
“肥料队?”墨淳就着脂粉抿了抿,盯着男人赤裸的胸膛,“他看着不像肥料队啊,这体格像丛林人。”
卓聪哑笑,他说那可不,你知道吗,那展浊这会都做到肥料队长了,听说收了不少境外的丛林人进来。
哦,展浊,这个名字墨淳听过。劫肥料活动从他离开涸岭之前就有了,那会他的车队就被抢过。当时听说有个挺猛的小伙子,枪都不用,拿个砍刀一个人就能拦住护送队。要是没猜错,似乎就是那展浊。
时过境迁,肥料队不仅没被清扫反而越来越有规模,这展浊也混到了队长。
“这不像你啊,我以为你接手后立刻拿肥料队开刀,怎么还给他们养肥了。”墨淳从烟盒拿出一根烟,栅栏立刻摸出打火机为他点燃。
卓聪说我也想啊,就那几条肥膏屁事多,不肯拿钱就算了也不给动枪,否则我把苦沟都铲平了。
“你来了就行了,”卓聪说着搂过墨淳,拿起杯子和他碰一下,“你来帮着我,我能拿枪塞那群肥膏的□□里。”
卓聪好战嗜酒,墨淳还没喝,他又咕咚咕咚地喝干了。喝完拍下杯子,觉着眼前的男人碍眼,便叫栅栏把他弄了拖出去,别在□□里,随便找个地方搞干净些。
这男人也不挣扎,像是清楚被绑了就是这么个结局。然而就在栅栏操起桌上的枪,就要对着男人扣下扳机时,墨淳说——“等一下。”
等一下。
卓聪立刻会意,他说怎么的,见着这身材,觉着可惜啊。
墨淳吐出两口烟雾,微微皱眉,又打量了那男人一会,说,“他进来多久了?”
卓聪说不知道,苦沟话都不会几句,问不出来,不过你也别拿去玩了,他要是和肥料队有感情,指不定你脱了裤子他能给你一刀。
墨淳站起身来,他绕到男人的面前睥睨着,而后摘掉了布条。
男人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墨淳。那眼里还有着动物的原始与粗蛮,像是被兽夹咬住的猛兽。
“听得懂我说的话吗?”墨淳尽可能放缓了语速,一个词一个词地说。
男人虽然没回答,但他的目光有变化。
墨淳又说,“你在肥料队多久了?”
这句话男人没听懂,因为他还是愣愣地盯着墨淳。墨淳想替换几个简单的词汇,但肥料队是专有名词也没得换。
卓聪说我问过了,他不知道啥是肥料队,他只知道苦沟,展浊,枪,刀,别的词超纲了,他可能没学过。
那既然问不出来,就只有试了。墨淳转身拿过酒瓶,对着男人就这么淋下去。男人碰到了水,立刻张开嘴接。而一瓶酒很快就倒完了,男人还没喝够,就着地板上湿漉漉的痕迹饥渴地舔舐着。
“饿不饿?”墨淳又问。
这个词男人听懂了,他猛然抬起眼睛,对墨淳说——“饿。”
我吃。吃肉。我吃面包。吃粗粝。
卓聪扬眉,栅栏也有些吃惊。
墨淳拿起桌上的匕首,还没等栅栏阻止,便勾掉了绳子。男人立刻扑向了玻璃桌,抓起玻璃桌上的肉条和酒狼吞虎咽。
“看着进来没多久,你看兽性还在,”墨淳一匕首扎进男人要抓的肉条,男人马上凶狠地看向对方,但他没有抢,而是等着墨淳拔出刀,再把肉丢给他,“但可能被训练过,还是有些文明的痕迹。”
卓聪佩服,他说你厉害,我没耐性做这些事。
“给我了。”墨淳丢开了匕首,示意栅栏也不用那枪瞄着男人了,朝卓聪扬了扬下巴问,“怎么样,卓老板怎么想?”
“你想要就拿走,送你了。”卓聪阔绰,何况他向来不留苦沟出来的玩意。
酒喝了,礼收了,看着男人津津有味吃得狼狈,卓聪也觉着该言归正传了——“你和沃水的人说,他们要的东西在苦沟区。”
墨淳摁下了男人去够脂粉瓶的手,示意他这个不能吃,接话,“东西才丢了多久,你就查到了?”
“有消息这么说,”卓聪搓搓鼻子,回答,“我派了个巡岗队长去苦沟了,要是找到了会还给沃水。但你也知道苦沟不好对付,之前几车从沃水送来的货还给他们拦了。”
“苦沟向来只劫肥料啊,什么时候劫湿货了?”墨淳轻笑着揭穿。
但卓聪不介意,他要说谎了,你把真话拍他身上都没用。按照他的话说,这不叫说谎,这叫坚持自己的想法。
“饿极了,什么都抢,”卓聪说,“但不能保证那队长查不查得到,也不能保证他有没有本事捉回来。”
墨淳完全不信卓聪说的话。准确来讲,这摆明了就是卓聪在栽赃苦沟。
涸岭军事力量强,但一直因为科技实力太弱,自己的土地有能源也不会开采。而沃水是强国,为了掌控能源,当然不会出卖自己的技术。所以涸岭一直向沃水做渗透,沃水不是没防备,而是没偷到什么价值的东西他们也不想管。
直到,他们偷走了一个叫培育基的东西。
培育基实际不是东西,是人,是个改造型生物。
之所以叫培育基,是因为使用它身上细胞进行传代培养后能让人类适应贫瘠的土地和匮乏的能源,甚至无分性别地进行单体繁育。但它本身不仅不具备繁殖功能,甚至没有人类的情感。
这东西仅凭涸岭的水平研究不了,而沃水动用武力进行全力的搜捕后,涸岭立刻认识到它的价值,但他们当然不敢承认,沃水便找不到证据追查。
墨淳回涸岭前是卓聪派人告诉沃水的人,说找到了培育基踪迹,让沃水派人领取。墨淳一听便觉着蹊跷,于是他便请缨自己去交接这件事。
可是他还没见到培育基,卓聪便说有人偷窃他们的地下室。培育基被人偷走了,经核查,是往苦沟区的方向去。
这么一听,墨淳立刻明白了。
苦沟是涸岭贫穷又不受管的地区,卓聪这类肥膏们想整顿,却谁都不想出人出力,毕竟做了这杆枪,别的肥膏就坐收渔翁之利。于是刚好踩着这么个节点,干脆把偷窃培育基的事栽赃给苦沟,毕竟苦沟劫肥料,本来就是劫匪。
这么一来逼着沃水国对苦沟区出手,既帮肥膏们整顿苦沟,又给了这群肥膏以侵略者的罪名向沃水开战。
是的,培育基不是失窃,而是被涸岭放跑了。
墨淳本来以为自己能说动卓聪,只要卓聪交出培育基,他可以想办法让沃水既往不咎,当做没有这件事。
但卓聪似乎铁定了要打这一仗,没有妥协的余地。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继续看着那男人的光盘行动。
“没有和平的方式了吗?”墨淳问。
“你指的是什么?”卓聪反问。
但墨淳没回答,卓聪也没追问。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