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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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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刚刚，宋修清才见到了大部分选手。
他所参加的节目叫《妙作声花》，歌手、乐手、创作人共三十名，相互组合，在导师的指导下，经过一轮又一轮的淘汰赛，角逐出最佳团队。获胜者将获得签约机会，发行专辑，并以乐队形式举办巡回演出。
宋修清没打算进入娱乐圈，只是那几天他发愁送顾显允礼物，妹妹宋攸宁看出了他的烦恼。
她说：“我听大哥说公司有综艺缺人，我帮你问问。”
宋修清小心翼翼：“可以吗？”
宋攸宁随意道：“又不是什么大投资，一个小综艺，素人音乐选秀，不用担心。”
然后过了几天，宋攸宁对他说：“大哥同意了，节目导演会联系你，至于工资……”
她笑了笑：“他们说是录一期发一期，我先给你垫上，到时候录完节目，你再一起还我。”
宋修清还在犹豫，然而钱已经到了卡上。
在这个家，妹妹宋攸宁算是他最亲近的人。
记忆里，妹妹还是刚出生的肉团子，咿咿呀呀连妈妈都不会叫，但当他再次回到家，当初小小的像猫一样的妹妹，已经长到他胸口，漂亮的脸蛋挂着微笑，房间里的奖杯几乎可以叠成山。
回来时他十五岁，大哥十九岁，在国外读商科，而宋清晏和他同岁，在京市音乐附中学钢琴，只有妹妹和他一样，在启明国际学校读书。
宋修清被找回时是在春天，为了赶上进度，整个暑假都在一对一家教，每天八小时学英语和数学，这才勉强通过了入学评估。但他的临时抱佛脚显然比不上从小培养的同学们，无论是什么课，最终的成绩都不尽如人意，升学指导老师对他的评估是，如果不氪金，就只能上社区大学。
即便生长在再偏远的山区，到了这里，宋修清也明白升学的重要性——
改变别人的态度。
未来独立的可能。
宋修清鼓起勇气，提出继续请家教，同时想着和妹妹亲近些，三天两头敲响宋攸宁的房门，向只有三年级，但横扫了各类数学竞赛的宋攸宁，请教各种问题。
宋攸宁态度冷淡，嘴上一直嫌弃他笨，可一直没有拒绝他的请求，带着他纠正英语口音，解释数学题，两年的时间，从社区大学到常春藤，最后成功申请到和大哥一样的学校。
更重要的是，当所有人都拒绝他学习钢琴的请求时，是宋攸宁，主动说想要一台钢琴，放在房间，又假装施舍般，让他碰碰。
可现在，当他看清化妆间内的人，宋修清动摇了——
宋攸宁……真的像他想的那样友好吗？
宋修清向来只听歌，不认人，可现在，面对还在公共化妆间内的选手，他竟觉得眼熟！
再仔细辨认——
坐在墙角戴耳机的，是油管著名翻唱歌手，离他最近在画眉毛的，是国内某平台百万粉创作人！
这真的是所谓的素人音乐综艺吗？
宋修清站在门口，化妆助理见他发愣，连忙拉着他上底妆。
直到被要求闭眼涂粉底的时候，宋修清才回过神，张了张嘴，还是问到：“这个节目……规模很大吗？”
化妆助理有些纳闷，但人总有怪癖，说不定面前这家伙就是想听别人夸赞，于是他夹着声音：“大，当然大了。这可是今年前三的s级综艺！而且据说导师来头不小呢……”
化妆助理甜腻的声音在宋修清耳边回响，一瞬间，他仿佛听见尖锐刺鸣，贯穿他整个脑袋！
宋攸宁……真的故意骗了他！
宋修清不追星，对于各种综艺娱乐节目也不感兴趣，参加这次综艺不过是为了钱，也因此，即便知道了综艺的名字，也没细查，只是等着节目组安排。
但宋攸宁试探过他。
“这个综艺的具体介绍，导演有和你说吗？”
而他是怎么回答的？
“我没有了解过……不过你和我说过，素人音乐选秀对吧？工作人员给我的流程和其他选秀应该一样，组团比拼……我问问去！”
他本以为宋攸宁是好奇，但宋攸宁立刻拒绝。
“不用。”
宋攸宁推他出房间：“你别问！让我保持好奇！走走走去准备你的彩排，别来烦我！”
现在想来，宋攸宁脸上那紧张又暗喜的表情，分明是盼着他一无所知上综艺，在大众面前出丑！
宋修清想努力说服自己，宋攸宁什么都不知道，这只是个误会，但……
s级的综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让他参与，要想说服利益至上的大哥，很难，宋景行不可能不告诉她这档综艺的重要性！
难过的时候，最先感受到的是空洞。
宋修清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飘出了身体，从这间小小的化妆室，到这座天成娱乐专属大楼，最后漂浮在京市上空，低头看着渺小又笨拙的自己。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鼻腔连着喉咙开始发肿。
宋修清意识到这是控制不住想哭的前兆。
不能哭。
宋修清咬着牙。
即使这个时候，他最先想到的也是化妆助理为他涂上的粉底。
如果哭了，就会给他们添麻烦。
他幻想着周围人脸上不耐、鄙夷、轻视的表情，用力闭上眼，仿佛好像这样，他就能把眼泪憋在眼眶里。
眼泪已经掉过很多回了。
从和爸爸妈妈分开的那天开始。
每一道疤都是一串眼泪，直到眼泪填满了水壶，他再也不会因为被打而哭。
可是——
不过是被妹妹欺骗，为什么他还是忍不住想哭？
宋修清想让化妆助理走开，让他自己待一会儿，但是他怕自己一说话，一睁眼，眼泪就会不受控制的掉下来，所以他微微向后仰，假装自己睡着了。
对于哭，宋修清已经有了成熟的解决方法。
越想哭，就越不能想笑。
最好的方法是，想一件必须喜欢的，紧急的，必须需要全身心投入去做的事——
比如，在脑袋里弹琴。
这是宋修清最习惯的一件事。
实在难过到无法忍受，但又不能哭的时候，就必须转移注意力——于是他开始幻想前因后果，给当下的场景配BGM，想象着钢琴改按下哪个键，节奏该如何划分，甚至还有歌词。
而现在，他幻想自己是即将登场的拳击选手，在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刻，他选择挑战拳王，拳击台下灯光昏暗，医生为他破损的脸涂抹药水，四周观众不断欢呼，而难以战胜的对手神色阴郁，低音区渐急，加入八度和弦，颤音连续，最终戛然而止于主持人高声报幕——
“完成了。”
化妆师扑上散粉，结束底妆。
面前的选手一动不动。
就在化妆师腹诽这选手没牌硬耍时，面前的人闭着眼，忽然道：“谢谢。”
声音带点哑，轻轻的，像是在耳边呢喃。
化妆助理的脸红了，手忙脚乱：“不客气不客气。”
宋修清知道再不睁眼就显得奇怪，但他能够想象，要是现在睁开，眼睛估计是一片红。于是他用力闭着眼，舌头抵住上颚，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猛地睁眼，腾的起身就往外走。
“诶诶还没结束呢？”
化妆助理喊：“你去哪儿？接着要画修容和眼妆了——”
宋修清没有回头，只是挥手：“马上回来。”
他躲在走廊，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直到看不眼睛异样，这才回到化妆间。
此时大部分选手都已完成，只有他，才上了底妆。
“这人怎么回事？耍帅？”
“他谁啊？”
“好像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我猜是皇族。”
分不清是选手还是工作人员在议论，宋修清只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但那些话就像是被扩音器放大无数倍，一句有一句，反反复复在他脑海里回荡。
宋修清越想，越鼻酸。
他只能暗暗警告自己——不准再想，控制住，马上就要进行综艺了，如果以这种状态进行，一定会被淘汰的！
可脑袋里盘旋的念头没法说走就走。
宋修清坐在椅子上，看镜子里自己的脸，竟觉得无比陌生。
他的鼻子……是这样的吗？
眼睛为什么一点神采都没有？
嘴巴……
宋修清扯了扯嘴角，想做出一个笑容，可那唇角动了动，连养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真难看！
宋修清想。
难怪没有人喜欢你。
难怪……连家人都讨厌你。
想到这，他觉得也许是眼线笔的问题，眼睛发痒，眨了眨眼睛，微微偏过头，压下想要逃走的心，不去看镜子里那张扭曲疏离的脸。
宋修清是最后一个画好妆的人，踩着时间线，化妆师刚落下最后一笔，就被pd催促着，插入选手队伍，匆匆忙忙上了台。
灯光打在头顶，他听见周围人小声议论。
“听说有邓小天后……”
“之前彩排的时候，我看见过蓝屿的保姆车，肯定有他。”
“不是吧？那个才不是他的……”
在导演的指挥下，聚光灯砰的一声亮起，隔着舞台，是五名神秘导师的身影。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清导师面孔时，所有人都被下了一大跳。
——成名已久的老牌歌手，热门乐队主唱，不同风格的实力唱作人，还有顶尖乐队的吉他手！
可以说，路上随便拉个人，都听过他们的歌！
这样大的阵仗，足以见得出品人对这档综艺的重视！
宋修清面色苍白。
虽然没法认全所有选手，但他可以猜出，和他站在同一个舞台的选手，除了他，都能为这档综艺带来利益！
想到未来节目播出后可能的争议，宋修清顿时头晕目眩。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