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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意外救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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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Benar,你到巴黎了吗?”
云雁山刚踏进家门,连皮箱还没来得及放下,一个电话便打了进来,助理Cindy焦急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嗯,刚到家,什么事?”云雁山问道,却明白让Cindy这样焦急,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概念图,设计图早就做好了,昨天客户方打来电话,说是客户拍戏眼角受伤,Steve看了照片想也没什么大事,今天客户来的时候伤口结痂外侧还有点泛红,情况也不适合大范围遮盖。总之,女魔头让我通知你快来。Benar,这个救场非你不可了。”Cindy语速很快,一连串话如同珠子般弹出,让云雁山都有些猝不及防。
“总之——我现在把产品概念发给你,Steve已经往你家楼下赶了,你来的路上构思一下。”
云雁山不得不将箱子快速放下,撑起伞往门外走去。
十二月的巴黎很冷,外面飘着雨夹雪,无情地打在汽车挡风玻璃上,无论雨刮器如何刮,都清除不去它们的踪迹。
“很快啊,Steve。”云雁山笑道,坐到了后座。
其实公司离云雁山的公寓只有不到两公里,加之Cindy急催,Steve在云雁山下楼前就已经到了。
“是啊,Cindy姐在给你打电话之前就已经催上我了。”
云雁山坐在后座,打开Cindy发来的造型设计图,只有产品文字描述与原画稿。他一向不喜欢在设计之前看模特的相貌,觉得会限制构思,因此Cindy并没有发来模特的照片。
这是为Astoriya香水代言人设计的造型,云雁山不禁挑挑眉,Astoriya香水可是艺人们挤破脑袋都想代言的,不知是谁这样幸运,赢得了品牌的青睐。
Steve通过后视镜往后望,本想问云雁山“旷工”一月的事,不过看云雁山看得很认真,便没有再打扰。
云雁山将画面往下滑,去看产品介绍。这是一款中性香水,前调为柑橘,中调是淡淡的玫瑰香,后调则为焚过的香草味儿,取名为“Burn at sunset”(日暮时燃烧)。
指尖继续向下滑,去看设计稿。设计稿的妆容色彩感很强,橘红色的眼影,从眼中向眼尾过渡,颜色逐渐加深,向上挑的棕色眼线,将眼型拉长,偏粉调的氛围腮红落在眼睑下,显得活泼又俏皮,镜面唇釉彰显出面部的灵动感。这无疑是一个极贴合产品概念的设计。
云雁山闭上眼,去想象模特眼尾小小泛红的伤口,大致构思出一个雏形时,Steve已经把车停在了公司楼下。
“Benar,到了——”Steve开口,将云雁山的思绪打断。
云雁山推开车门,冷风扑面而来,雨滴夹杂着冰珠打在伞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不过他很快走进了大楼。
“可算把你盼来了要不是我昨天看见你的动态,知道你今天能回来,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找谁了。”Cindy一边用她那粘了金色亮片,又贴了一层厚厚的假睫毛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着云雁山,一边踩着高跟鞋快速往前走,发出“咚咚”的响声,“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就是被困了好久。”云雁山无奈一笑,“忙完了我再和你细讲。”
Cindy又神秘兮兮地说:“你知道这次的模特是谁吗?是个很重要的大明星哦。”她特别强调了“重要”两个字。
“谁啊?”云雁山问道。
不及Cindy回答,他们就已经走到了门口。
“你看看就知道了。”Cindy眨眨眼,笑道。
“咔哒——”Cindy推开了化妆室的门
化妆室里格外明亮,尤其是镜子周围的装饰灯,发出耀眼的白光。
四周围了很多人,有几个摄影组和美编组的,剩下的都是服装组,可云雁山的目光偏偏落在室内一角,那个坐着和旁边助理说话的青年身上——青年只露了小巧而挺翘的鼻尖,和柔和的下颚,柔软的栗色头发遮住了他大半的面颊,却又因为灯光的照耀,发出明莹莹的光。
云雁山一时怔仲——
那青年听见了身后的动静,一时也停下了交谈,回过头来,笑容却也僵在了脸上。
云雁山却看清了青年的模样,他的长相与十年前相比变化不大,只是线条轮廓变得更清晰,皮肤也比先前更白。是云雁山无数次在屏幕上看到的模样。
这是梦么?云雁山想起他被困在阿尔卑斯山间许下愿望的人。那个他期许在得救后能第一次见到的人。
这是梦么?他明明已经买下了回国的机票,却又在清醒时分,坐上了返回巴黎的列车。
这是梦么?可为什么镜前的灯光却照得云雁山双眼发酸?
云雁山想,或许这是注定的重逢。是一个云雁山不想打破的、意外的“梦。”
青年很快不再愣神,他又开始笑,一双杏眼弯弯。
他说:“云雁山,好久不见。”
云雁山的目光落在青年受伤微微发炎的眼角,那是一块小小的血痂,虽不严重,却在此时红肿,在如此一张无暇如璧的脸上,显得有些骇人。
“文昭。”云雁山说,声音有些哑 “怎么受伤的?”
其实云雁山在未说完时已经想到了文昭新拍的电影,算上云雁山被困辗转的大半月,如今应该已经杀青了,或许是那时伤的。云雁山几步上前,走到文昭身边,去看他眼角的伤口。若是再偏一些——云雁山不敢再往下想。
“不严重的,你看它已经结痂了。”文昭冲云雁山笑了笑,眼睛里盛了镜前的碎光,“最后一场戏,有个树枝划到了。没事的。”
云雁山点点头。
阿尔卑斯突然的暴雪切断他与外界所有的联系,使他困在山腰近一个月,就连文昭与公司签约也不知。得到救援后内心又徘徊许久,加之奔波回巴黎,他给母亲打了电话后只发了动态报平安。火车上信号时断时续,他将手机彻底关机,想将凌乱的思绪理清,只可惜剪不断,理还乱了。如今,倒算是猝不及防。
“你一定要小心。”云雁山说。因为你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
“你们认识?”Cindy走了上来,打破了一时间的沉默。
“嗯,高中同学。”云雁山回头,对Cindy道,“你去准备一下材料,再和服装组的说,一会儿服装部分我负责就好,妆容改动有些大。”
Cindy蹙了蹙眉,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探究的欲望,去寻找别的助理安排开始。
“可以开始了么?”云雁山微微垂头,看向文昭。
“好。”文昭点点头。
云雁山用粉扑将文昭脸上的粉底拍匀,文昭的皮肤很好,无暇的,就像是刚破壳的鸡蛋。都不需要遮瑕。而云雁山在拍到伤口周围时都变得格外缓。
“疼么?”云雁山对上文昭的目光,指尖轻轻碰了碰伤口的外缘,心跳漏了一拍。
文昭摇摇头。“不用这样小心。”
“嗯。”云雁山却并没有加快速度。
相较于原先的色彩氛围营造,更注重五官的轮廓和立体感,将文昭本就姣好的轮廓凸显。他将原先鲜艳的眼妆颜色变浅,换为浅棕橘色,上挑的眼线变为只贴着睫毛根部,使文昭的眼神更加突出。加之眼角的伤口,和文昭琥珀色的瞳,便是柔和中带了倔强。
“哇,Mr.When的眼睛好亮呀。”
“就像是宝石一样。”
“是啊,这和原先设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原先是夕阳燃烧的活泼与俏皮,如今,就像是燃烧后、黑暗前的希望。”
“这样年轻就这么有实力,怪不得Astoriya香水要让他代言呢。”
一旁的助理们感叹道。
云雁山用唇线笔将文昭的唇勾勒出。尽管他一向工作都极专注,可如今心跳加速,时他的手都快不稳。他不停地告诉自己稳下心神,文昭的唇形勒出。又用一只刷子沾浅豆沙色哑光唇釉填充,只薄涂一层。
云雁山放下唇刷时,匆忙用纸巾擦去手心淌出的汗。又拿起修容刷,对文昭的面部整体进行反复调整。直到满意,才将文昭头上的夹子取下,柔软的栗色发丝划过手心,云雁山用梳子将头发轻轻梳开。他并没有遮住文昭额头,只自然垂下几簇小小的碎发,是不同于以往文昭的造型。随之他用定型喷雾固定。
云雁山放下手中的喷雾罐,回头对Cindy道:“让摄影组换一下布景,服装组准备好了吗?”
“你还带着它——”文昭的目光落在云雁山的右耳上,那是一颗小小的方形蓝钻,在灯火下熠熠地闪烁。
那是十年前离别前夕,文昭发现云雁山在右耳打了耳洞,而送给他的礼物。
文昭的手轻轻颤抖,却沉下目光,不敢看向那颗漂亮的宝石,也不敢看向云雁山。
云雁山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嗯。”
他想起他自己站在镜前,穿刺枪“嗒”一声穿过皮肉。银针穿过皮肉的痛云雁山早已忘却,连带着往昔心中的遗憾与酸涩,却没有因此而淡去。
云雁山下意识地摸了摸耳钉,仿佛触碰到了那个夏天的温度。
“疼么?”
只可惜那时两人说话的次数已然渐少,就连这样寻常的问话,也未曾提及。
“不疼。”
云雁山不知是在回答文昭,还是在回答自己。
“你自己穿的么?”
“是——”
文昭张了张嘴,似是还想说什么,不过他却没有再往下说。
“和我一起去换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