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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可以做朋友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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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你好,我叫文昭。”
云雁山目光中带了些探寻,亦对文昭的行为感到惊诧,不觉间抿了抿唇,才开口道:“云雁山。你好,有什么事么?”
“我是早上捡到你的纸飞机的。我早上上学迟到,刚跑到教学楼下,就看到你的纸飞机从楼上飞了下来。”文昭有些不好意思,脸颊上染上绯色,就像是窗外正烧得和暖的夕阳。他的手在桌下攥了攥,随之微微低头,轻声道:“How far are you from me, O Fruit. I am hidden in your heart, O Flower.是飞鸟集中一句,我也很喜欢。”
文昭的声音很好听,念起英文来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不待云雁山开口,文昭又道:“所以,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朋友?云雁山有些诧异。云雁山抬头去看眼前少年。夕阳洒在文昭微微翘起的发梢,度上点点的琥珀色的灿烂的光,就像是他琥珀色的眼睛那样,散出点点真诚与热情似的光。
云雁山几乎没有同人交过朋友,倒也不是没有熟人,却也不过是点头之交,从不深入。
可此刻,或许是眼前少年太过真诚,云雁山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好啊——”
“你是七班的么?”
云雁山摇摇头道:“文A。”
“你是文科班的啊。”文昭一边说,一边将自己买的蛋挞往云雁山眼前推了推,“很好吃你尝尝。你今天早上站在七班门口,我还以为你是七班的。原来你们班就在我们班对面。”
“我们班那里看不到花。”云雁山说,却想去他们班对面恰好是理A班。他现在倒明白了为何看文昭徽眼熟,原来他是经常挂在年级荣誉墙上的。
二中有三种班型,理A理B,以及剩下的六个平行班。文科同理,不过只有四个平行班。但二中理科较强,理A班每年能有将近三十个人考入B大T大,而文A就要折去三分之二了。
云雁山放下了筷子,去看窗外的夕阳。太阳已渐渐黯下去,带出抹浓绀色来。
“你吃完了?”文昭见云雁山放下筷子,不经戳了戳自己碗中还剩的半碗饭,“不好意思啊,我吃饭有点慢呀。”文昭垂下头,表情也有点窘,“我快点吃。”
“没事,不急。我等你。”反正也没什么急着要做的。况且,朋友之间不就应该相互等待吗?
文昭吃完时,太阳几乎全部落了下去,晦暗的蓝铺就了满天。时间已经不早,云雁山看了看腕间的手表,只剩五分钟就要上晚自习了。
他们很默契地放了盘子,一起往教学楼跑。当跑上二楼时,预备铃已经响了。
“明天见——”文昭在转头往走廊另一头跑时气喘吁吁道。
云雁山很快写完了作业,又将桌上的试卷整理干净。之后他掏出水彩本来,望着上面的稿,他已经想好颜色只上淡彩,却又为底色的选色而犹豫。
下课铃响起,前桌宋子阳回头,看向云雁山的本。
“哇,这是什么啊——”
“哇,这是什么啊——云雁山。”
Cindy抱着平板走过来,一边含笑,一边将平板递给云雁山,耳畔镶着碎钻的耳环还在轻轻地荡。
画面上是文昭的第三组照片,他的眼睛怜惜地望向手中正在燃烧的一株白玫瑰。
“他的脸真的好精致啊,真的太适合做模特了。可惜他是演员,只做一些产品代言。”Cindy感叹。
云雁山失笑,想到文昭无论做什么都很优秀,原先在高中时成绩名列前茅,在娱乐圈也风生水起,如今还拿到了Astoriya香水的代言。
“你们在选照片吗?”
Cindy点点头。
“我打个电话,也过去看看。”
云雁山拨了个语音通话给文昭,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接起来。
“喂——”文昭的声音有些哑,又带着刚睡醒的懒意。
现在已经早上十点多了,云雁山似是想到什么,不禁皱了皱眉。
“文昭。”他顿了顿,“我来和你说吃饭的事。”
可他又在说出口的时候意识到,他们已经阔别十年,早已不是当年那般相熟了。那天的话,大抵是文昭说来的客套的。而他却着了道,昨晚的询问,或许已是冒昧了。
于是他补一句。“我请你吃饭。”
“好。你定好去哪了吗?”文昭听出云雁山改掉了说辞,不过他并没有戳破。
“离你的酒店不远,就两个街区。明天晚上会下雪,需要我去接你吗?”
文昭一时没说话,因为他想起十年前高中时,云雁山每天接他上下学的时光。
“好。你几点来啊?”
“六点半。”
“OK,那明天见。”
“还有别的事吗?”
“没。”
“那我挂了。”文昭说道,又等了几秒,才挂掉了电话。
“嘟嘟嘟——”电话断线的声音在听筒器里响起,云雁山愣神许久,才往美编部走去。
美编部的装修设计感十足,超大幅海报从防廊上垂下,墙面装修采用亮黄和浅橙,拼接着花体单词,屋角的架子上放满了各色杂志。窗台上摆了不少玫红色的非洲菊,散出淡淡的香。
文昭的照片被放在多媒体上,青年姣好的容颜被屏幕放大,宛如一块姣好的美玉,就连眼角的红痕也成了装点。云雁山一张一张看过去,只觉得比那样拍摄效果更好。
云雁山转头去问一边的Cindy。
“这份的杂志是随产品一起在新年发布么?”
“当然。”Cindy一瞬间就明白了云雁山的意思。她的姐妹在美编部,大抵是能搞出几张原片出来。
“发布了我就问她,偷偷给你要出来几张。”
云雁山点点头。
时间过得很快,云雁山刚刚在设计图眼角画出一小簇栀子花,时间就已经过了下午五点。不过他又有些犹豫,因为他有些担心文昭眼角的伤因此而发炎,不过那天拍摄伤口已经结痂,虽然还有些红肿,但也不算严重,二十六号拍摄时,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Berna,晚上有party,你要去吗?”Cindy走来问她,“可是很好玩的哟。”
云雁山却摆摆手,道:“我还有事,你们去吧。”
巴黎的冬日总是阴沉的,冷风呼啸,从衣缝间灌入,云雁山的指尖都泛着凉意。
云雁山步行往公寓走,路过照相馆时走了进去,将文昭新电影的海报洗了出来,珍贵地卷起来,捧在手上。
又在花店门口驻足。
“叮叮当——”花店门上挂的铃铛清脆地响,带着花香的和风扑面而来。
“欢迎光临。”花店老板叫Jessica,是一位金发美人,碧蓝色的眼睛仿若季夏时的地中海,是极为温柔的长相,“还是要百合和木槿吗?”
云雁山总爱在家里摆些鲜花。他本欲应下,却又在栀子花前停下。
他拿了几支栀子花,还有雪青色的熏衣草,和被染作天蓝色的满天星。
“这几支放在一起很合适呢,你们做设计的搭出来就是很好看。”Jessica将花抱起来,一壁问道,“怎么不见上次和你一同来的那位小姐?”
云雁山想了想,才明白Jessica问的“小姐”是Cindy,于是说:“她去开party了。”
“原来她这么爱玩啊。”Jessica仿佛明白什么似的眨眨眼 将手中花和储值卡递给云雁山,“22法郎,余额还有324。”
云雁山抱着花和海报回到公寓。
他的公寓是极简风格装修,多为黑白的几何拼接。云雁山将大衣搭在入户处的衣架上,拿着东西往客厅走去。
客厅中是一大面落地窗,屋外的灯光挽着霓虹映入家中,添了几抹烟火气息。在临近卧室处有一大面深灰色的墙,墙纸背后顶了铁板,上面用彩色的磁铁吸住了文昭的各色照片与海报。有从国内买到寄来巴黎的,也有从杂志和娱乐报纸上剪下的,还有从微博中保存下来洗出来的……已经铺满了整面墙。
Cindy就是从这里得知他是文昭粉丝的。
云雁山走上前,用几个浅金色五角星形状的磁铁将海报吸上去。
又将客厅中的玻璃花瓶拿到厨房洗了洗,灌满水后将花插了进去。
云雁山花了一个多小时将原先堆放在玄关处的行李收拾好,才走入衣帽间。架子上挂了几套搭好的衣服,云雁山一一看过后,还觉不满。最后他选了一件白色衬衫,搭一条银质项链垂至胸口,和一条黑色宽松牛仔裤,外搭深灰色呢绒外衣。他在镜前摆弄许久才满意,于是将身上衣服换成浴袍,走进浴室。
洗完澡后,他又走进衣帽间看了一眼搭好的衣服。他想这样穿一定会很冷,不过为了好看,冷一些也是无所谓的。他早早地就上了床,心中却期待又紧张,辗转许久也难以入睡。于是他起身,披上大衣,去阳台的沙发上点了烟。
尼古丁的气息扑来,云雁山咬破爆珠,水蜜桃的气息顿时盈满唇舌,他一向爱抽爆珠口味的烟,尽管身边许多人都说他口味像是小孩,不过云雁山并不以为意。
阳台的寒风将烟头吹得火红,而云雁山一颗徘徊而悸动的心也被吹得寂寥了。
他想起那日与文昭的重逢,就像是为他们之间匆匆画上的句号又续上了一个新的篇章。可文昭的惊喜讶然又遗憾的表情,以及问云雁山还戴着自己送的耳钉,不停地在云雁山脑海浮现又闪过。
可惜年少离别太匆匆,这些思绪在十年前都被掩埋在内心深处,难以窥明。
而明天再与文昭相见时,又会是怎样的局面呢?
云雁山手中的烟燃尽了,他并没有烟瘾此刻却点了第二支。
直到第二支也化作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