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什么关系 ...
-
车黎明总算把闵生的头发别到耳后了，看起来是冰的，刺手的，触碰到后才知道是暖的，柔软的。
但是他的目光像被刺到一样缩了回去，车黎明在床上平躺下，闵生的手已经自然地搭在了他的小腹上，直到闵生平缓的呼吸声响起，盖不过车黎明如飞鸟被捕捉时扑朔翅膀似的心跳。
第二天，车黎明一大早就带着闵生去了市场里买电视。
闵生指着一个四十寸的液晶电视说：“哥，这个这个！”
电视上正播放着美食节目，闵生又喜欢美食，整个人像要掉到电视屏幕中。大概也只是因为它在放映这个节目才决定要这个电视。
车黎明回应了闵生的笑容，抚了抚他昨天晚上睡翘的一簇头发，问旁边笑脸相迎的老板：“老板，这个多少钱？”
老板搓着手，听出了车黎明的外地口音，弯眼说：“给你们优惠，不算运输和安装费，一共999，原价是1299嘞！”
车黎明让闵生自己坐在凳子上看电视，转身和老板讲起价来。
闵生自个儿正看得不亦乐乎，不知道旁边一个扎着羊角辫子的姑娘已经好奇地打量着他半天了。
“这个哥哥，我要换电视看！”小姑娘娴熟地拿起遥控板开始操控，她是这家店老板的女儿。
闵生本来好不情愿，听到这姑娘叫他哥哥的时候出了神，小姑娘已经调走了他的美食节目。
姑娘喜欢看偶像剧，电视屏幕上男女主正面对面交握着双手，含情脉脉地对视。
“哇哇哇！”姑娘拍手叫起来，眼睛不眨一下。
闵生连忙拿了手遮住姑娘的眼睛，“小孩子不……不能看！”
电视上的场景用了隐晦的滤镜模糊了，尚且看不出来具体的情形。
姑娘生气地拍开闵生的手，“谁说的？我不小了！”
闵生缩回了手，问姑娘说：“你多少岁？”
“十五，怎样？”
闵生乐陶陶地说：“我妹妹和你一般大！”
姑娘笑了，“你多少岁？”
闵生数了一会儿手指头，“一二……今年二十三了？”
姑娘说：“那我哥哥和你一般大！”
“八百块钱带走？行不行？”车黎明说。
老板的脸涨成紫红色，小而皱的鼻子往上翻，几乎咬牙切齿地说：“九百，最低的价格了。小哥，真的不能再低了！”
闵生指着屏幕上的相互亲吻的男女主，问姑娘：“他们两个什么关系？”
姑娘甩了甩辫子，用专家的语气乐悠悠地说：“当然是喜欢的关系了。他们要一辈子都在一起。”
“哦……”闵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时候车黎明笑盈盈走了过来，“砍价成功了！这台电视是我们的了！”
店铺里的师傅开着大卡车上来了，一行人七手八脚把电视绑在汽车上，汽车上面除了上门安装的师傅只能坐下一个人。
车黎明看着大卡车，想起了某些往事，笑容黯淡了半分。他推推闵生，“你不是一直都想坐大卡车吗，快上去！”
闵生两眼放着光，兴冲冲爬上汽车之后，看到车黎明在下面站着笑，他说：“哥，一起走。”
师傅也上了车，轰隆一声发动了汽车，滚滚黑烟融入冰冷的空气，呛得车黎明睁不开眼睛，他朝闵生目送手挥，喊着不知道有没有被听见的话：“我坐公交回去，在家里面等我。”
车黎明欲离开，一声清脆的女声响起，“这个哥哥你等一等，东西忘记拿了！”
刚刚和闵生一起看电视的姑娘跑过来，她的两条辫子上都系着一块手帕，奔跑起来像极了两只花蝴蝶，“遥控器！”她喘着粗气把东西递给车黎明。
“谢谢啊！”车黎明说。
姑娘捂着嘴笑，补充了一句让车黎明摸不着头脑的话，“记得对傻子好一点，他说他喜欢你。”
车黎明一愣，嘲弄似的开玩笑，“他怎么懂这些的？他知道什么是喜欢吗？说着玩的。小姑娘你不要听他乱说。”
“才不是乱说！不懂的是你才对吧？”姑娘跺了跺脚，看起来居然生气了。青春期的小女孩给早已过了青春时期的成年人科普，完全是过家家。
“反正对他好一点就对了，他不傻，还记得他妹妹的年纪。”姑娘不管不顾地说，红了眼睛，“我觉得他和我哥哥很像。前年的时候他出车祸死掉了。”
车黎明看着不远处迷雾中行驶过来的公交车，他知道错过了这一班要等下一班还要多久，闵生在家里面要等他多久。那年闵生妈妈抱着闵生还没来得及取名字的妹妹也上了一辆公交车，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看见过他们的踪迹。所有人都快忘记了这件事，忘记了那个生死不明的小孩。
闵生妈妈是确定死了的，事故现场没有找到婴儿的尸骨，只找到了包着孩子的黄色小花棉被，上面带有血迹。孩子出生后还没来得及办理户口，除了孩子的出生证明就没有其他证实这个人存在过的证据，于是和她的母亲一起被认定为死亡。
年代太过久远，还撞上移民和拆迁的时候，一个地区混杂着来自五湖四海的三无人，操着不同的口音，调查的难度是不可想象的。甚至连孩子的性别都不太清楚，只是听到闵生说妹妹，车黎明才觉得他是一个女孩儿。
和一直逃避的车黎明不一样，他不敢坐卡车或者小汽车，不想回忆起当年父亲意外死亡的场景，闵生还想着他那现在生死不明的妹妹。
到了家之后，车黎明看着放在桌子上面的一袋糖，问闵生这是哪里来的。
电视的光把闵生的脸映成五颜六色的，“是那个陈星民给我拿来的。”
车黎明纳闷，他和陈星民算不上多深的交情，只不过之前刚刚出来上班的时候认识的，时间比较长而已。自从车黎明去新的工地之后，两人的交集就少了很多。他帮过陈星民好几次，甚至还欠自己一千块钱，一直没有还。不过这陈星民很多时候帮着车黎明注意一下闵生，车黎明也没有催债催得很紧。自从上次陈星民乱牵红线的事情之后，也不知道是车黎明哪里得罪了他，两人也没怎么联系了。
现在倒是提着糖果来看闵生，按照车黎明对于这个朋友的了解，应该不会做出这么好心的事情。
车黎明拿了一颗糖果来看，是他平时都不会买的便宜货。闵生在旁边说：“这个糖没有哥买的好吃。”
“那是当然，”车黎明不知道这陈星民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闵生，以后不要随便拿别人的糖，你要吃我给你买，听到了吗？”
闵生乖乖地点点头。车黎明平常不管说什么，闵生都老实遵守，乖巧得像一个小媳妇。
呸！怎么他现在老这样想？
“嗯嗯！”车黎明清了清嗓子，说，“那天他来家里说什么事情没有？”
“没说什么，就说家里这么小，我们是……我们怎么睡的。”闵生脸上飘起了奇异的红色。
车黎明嘴角抽了抽，“你实话实说了，对吧？”
“对，”闵生快活地回答，“他说我们两个的关系很好。在家里面玩了一会儿也就走了。”
闵生最开始是不喜欢车黎明这个朋友的，因为之前陈星民和他说了车黎明向闵生隐瞒的工作的问题，他因此对车黎明莫名增添了几分信任。可是在这外面除了自己最好不要轻信任何人，车黎明总觉得不安心，再三叮嘱闵生以后不要随便让别人进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