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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再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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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黎明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被骗了。
骗子给了他希望，让他过完了一个有盼头的好年。车黎明带着闵生去爬山，品尝了他们从未吃过的海鲜，在家里痛痛快快地看了几天的电视。开工没两天，他就接到了老板的电话，说他已经把他的五万块钱工钱结清了。
可是车黎明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一分钱。
那个所谓的律师没有收他任何律师费，当时是说等到把钱收回来了再说，并且打包票说一定会把钱一分不少地要回来。老板还给他送来了银行转账记录等证据，说明这钱已经一分不落地转给了律师。
车黎明没有出一分钱，全程所有事情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律师就已经再也联系不上了。
车黎明脸色发青地问：“你们是一伙的吗？”
老板笑了，车黎明能想象到老板得逞之后摸着油腻的下巴的表情，“兄弟，你话不能乱讲。证据呢？我钱已经还给你了，你也不用到我的工地上上班了！”
“你他妈……”那边传来挂断电话的嘟嘟声。车黎明马上拨打了那个律师事务所的电话，被挂断就再打，最后没有人接，他又打了一遍又一遍，已经木然了，尽管知道这是在做无用功。
闵生坐着，他在等待车黎明打完电话。
“怎么了？”
车黎明焦躁地站起来又坐下，看着闵生茫然担心的脸，他又觉得无助，甚至想哭。他无能狂怒地抱着头坐下，一遍一遍地锤着自己的头，他站起来，一脚踢翻了塑料凳子。
“车黎明，你怎么这么蠢！怎么那么没用！”车黎明痛骂着自己。
闵生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别打，别打！你疼！”他把车黎明狂怒的手拿过来放在自己的脸上，“你生气就打这里，就不痛了。”
“没钱了，”车黎明的眼睛终于决堤，他又在闵生面前哭了，又苦又黏，“没钱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有我，还有我呢！还有蓓蓓，别哭…”闵生笨拙地给车黎明擦眼泪。车黎明脆弱的时候，他变得很坚强，眼神坚定地像当年答应奶奶照顾车黎明的时候一样，“我也赚钱，你就休息！”
“傻瓜。”车黎明握着闵生的手说，“真是个傻瓜。”
傻瓜也要离开他了，他的生活里面就只剩下他自己这个大傻瓜了。
车黎明不能这么自私，那个小女孩说得对，他该对闵生好一点，盼他过得好。
律师和老板是一伙的，老板和谁又是一伙的呢？仔细想想他得罪过的人中，也只有朱婉玲这个名字他叫得出来。当时这份工作也是朱婉玲介绍的。大概是朱婉玲伙同老板把他的联系方式卖到了骗子律所，合伙起来骗他的钱。这个漂亮的大小姐，玩遍了各式各样各种职业的男人，他车黎明根本没资格、没家底和她斗。
如果朱婉玲现在已经报复完了自己，下一个目标说不准就是闵生。
闵生的姑姑他也打听过了，家里在一线城市里面开了一家餐厅，家庭环境绝对算得上是小康水平。又是闵生妈妈的亲姐姐，想来也绝对不会亏待闵生的。
可是这种他必输的结局，他还是想要愚蠢地搏一搏。
趁闵生还在睡觉，他起了床，跑到朱婉玲的公司附近，吵着嚷着要见她。除了他应得的工资，他更是叫她不要想着找闵生的麻烦。
意料之内，公司大门里面跳出来好几个肿脸的胖子，已经在公司门口堵了很久了。就算以前车黎明会一些拳脚，也全然不是这些大块头的对手。他们把车黎明堵在监控的死角，拳打脚踢像雨点一样落了下来。
血糊住了整张脸，掺着无数粗大的沙砾。无数人频频回头望着他，大多数人都发出怜悯的嘘声。车黎明没觉得痛，痛在他的观念当中已经麻木了。他在公共卫生间里面收拾自己，刺骨的水把血冲得再干净也不能让藏在内里的伤口消失。他给闵生打了电话，和他说今天不会回家，因为工作的问题需要在朋友家呆一晚上。
但是早晚也要回家的，至少得让他酝酿一下离别的情绪。
这份工钱是肯定拿不回来了。他去了正规的律所里面咨询，当时他没有务工合同，也没有委托合同。只能去派出所里面报案，可是他没有注意保留有力的证据，根本达不到立案的标准。
派出所里面的警察顺便和车黎明说：“这段时间他的姑姑很快就会来接他，你在家那边也可以收拾一下东西了。到时候到所里面来办理一下手续就好。”
“他姑姑的联系方式有吗？我有些事情和她简单交代一下。”车黎明问。
他得到闵生姑姑的电话之后，当晚就打了过去。接电话的女人声音和闵生的妈妈很像，但是轻柔中更多的是冷淡。
“闵生是姐姐的孩子，她的遗书上写的是在没有人愿意照顾闵生的时候，我来照顾他。但是我认为你现在没有经济能力能够继续照顾这个孩子。”姑姑叫沈颜，语气也淡如白水，感觉这不是一件可以影响她生活一丝一毫的事情。
“从前的时候你就没有想过要找找这个侄子吗？”车黎明质问道，他怀疑闵生过去之后得不到好的对待。
“你想多了，我和她妈妈早就断绝联系很久了，对这孩子谈不上喜欢，也不至于要虐待他，照顾他的后半辈子也算是我对姐姐的一点补偿罢了。福利院也要对我的进行评估的。相反来说，如果你还要坚持要监护权，机构那边也不会再同意的。”
沈颜是对的。就像是一个盲人本来天生得不到光明，你偏偏施舍给他两天光明，同时欺骗他说这样美好的日子会持续一辈子，最后再毫不留情地把视力收走，赏赐给本来就不需要的人身上。如果从始至终他没有拥有一个家，他孤身一人照样逍遥自在。给了他一个家，他拼命想维持这个家，现在却已经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
车黎明拖着疲惫的步子朝着家走去。他不想看见闵生，因为他知道这样的照面不多了，随时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闵生离开了，他的生活还得继续，他大概会离开这个地方，重新赚钱，再想一想这钱怎么花掉。
车黎明假装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回了家。闵生一天晚上没有见到他，倒是表现出一副很久没见的样子，一直盯着车黎明的脸，把自己看开心之后就回头在自己的小箱子里面开始翻找。
车黎明把身上的伤都藏着，靠闵生的钝感力大概愈合了也发现不了。
闵生从箱子里面拿出来一叠钱，足足有二十几张，往车黎明怀里塞，“钱，这里有钱了。”
车黎明正为把闵生送走的事情神游着，浑身脱力倒在沙发上面，蓦然看到眼前的红钞票，惊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闵生满脸喜气，慢吞吞地说：“这是我换来的……”
车黎明抓住闵生的两条肩膀摇晃着，检查胳膊上是否有针孔。
“换什么？你不会去卖血了吧！”车黎明捧着闵生的脸，看看他是否憔悴。闵生的脸色依然红润，洋溢着快乐。
“没有……”闵生乐呵呵地继续解释，并不以为这是什么大事。两千块钱也不是小数目，今年闵生还没有开始上班，照理说是不会有这么大一笔钱的。
车黎明顿悟过来，赶紧去翻柜子里面，里面空空如也，先前藏在柜子里面的项链不翼而飞。
“你把项链拿去换了？”车黎明怒不可遏地说，“那是你妈妈留给你的东西！你拿给谁了？”
闵生终于明白车黎明已经开始发火，他先是吃了一惊，眼中也流露出不舍，“我知道。但是现在你需要这个，以后的话，陈……星民说会换给我的，我努力赚钱，再把他拿回来。”
怪不得陈星民总是在家里面鬼鬼祟祟的，看来早就猜到了那个平平无奇的箱子里面藏着什么东西。但是车黎明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惹陈星民了，除了他欠自己的钱……
车黎明一边手抖一边拿出手机，闵生还在旁边疯狂地问：“是钱不够吗？”
车黎明点开了短信，发现有一个陌生手机号码给他发送的短信。
“钱已经都还给你了，好聚好散吧。”
“是钱还不够吗？”闵生看着车黎明一张脸都气白了，眼泪花都急了出来。
“你被骗了，我们都被骗了。”车黎明生无可恋地说，“项链再也拿不回来了。”
“为什么？”
“为什么？”车黎明笑了，“你知道你的那项链可以卖多少钱吗？足足可以卖这些钱的十倍！！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和我说！”
闵生愣住了，“还不回来了吗？”
车黎明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桌子摇晃着差点跌倒。他现在有点耳鸣了，接二连三的挫折让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分明一直告诉自己，在这最后的时候他要对闵生更好一点，却又说：“你怎么什么都不和我商量，都说了让你相信我了！”
他的这一顿吼差点把闵生眼眶里面的热泪轰出来，“哥，你不是……也什么事情都不和我说吗？”
车黎明哑口无言。他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谈信任这个词。他现在气恼的不是因为项链是闵生妈妈留下的东西，而是还在探讨钱多钱少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