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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偷东西的傻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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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启程时，车黎明听到行李里有叫声，但闵生一直捂着他的口袋，朝着车黎明傻笑，想要敷衍过去。车黎明几下把他的手提包剥开，里面一下露出了一个毛绒绒的脑袋。
“我不是把蓓蓓送出去了嘛，你什么时候把它偷回来的？”车黎明气得不打一处来，因为工地宿舍那边是肯定不能养猫的。工地到处都危险，更别说附近还有收狗收猫的饭店，再说，在宿舍里面养，他免不了要给其他室友买烟，又是一笔巨大的花销。
“不是偷！”闵生反驳道。
“你这样捂着它，它会憋死的！反正你带着吧，我是不会管它了。”车黎明拗不过他，他们两个已经在进站口僵持半天了。
“我自己照顾……它没有妈妈了，不能留在这里。”闵生低头揉了揉蓓蓓的脑袋，蓓蓓半眯着眼睛，很享受地在他的手心里面蹭着。看到这一幕，车黎明也不好说什么。闵生什么都不用担心，但车黎明需要操心的事情就多了。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变成了一个令人扫兴的人。
到了上班的城市之后，车黎明就开始张罗给闵生找工作。远了他又不放心，只能求老板收了闵生。老板也是念在车黎明家里面刚刚死了亲人的份上松了口，但是给闵生的工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总算有了一个安身的地方。
闵生的工作看着轻松，干不了什么重活，只是打打杂，可是免不了被别人使唤来使唤去的，很多时候车黎明已经下工了，闵生还在外面忙。闵生一天到晚感觉不到累，他一旦闲下来的时候反而浑身不自在。
车黎明知道，闵生是担心自己把他丢掉。可是大家都知道闵生是个傻子，自己是和傻子一起的人，在别人面前说起他们两个的关系时，车黎明总是闪烁其词。在闵生不在的时候，他还要装出一幅嫌弃的样子，说自己只是不得已照顾这个傻子。再次见到朝着他笑、没有一点心机的闵生时，车黎明又真的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他活成了这副鬼样子，甚至还想挽留他早就没有了的自尊。
每个人都知道闵生是傻子，知道他好欺负。很长一段时间里，闵生背了不少黑锅，这好像成为了一个傻子理所当然应该做的事情。
闵生也觉得自己干的时间和大家一样，甚至更多，但他得到的钱还是比别人少，他问车黎明：“哥，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多？”
车黎明只能安慰他，自己不在意他能挣多少，只要不饿着自己就好了。
工地老板前段时间找了一个大客户，在工地办公室里面买了好多好酒。成天喝勾兑高粱酒的工人们自然嘴馋。况且那个时候工地老板欠了一部分工人的工钱，很多工人都很不满。一个工人带头，在中秋晚上大家放假休息的时候跑到工地上面把门锁撬了，偷了好几瓶酒就跑了。
车黎明在宿舍里，那个带头工人偷了酒后就挨着宿舍敬酒，说不喝酒的就不是兄弟之类的话。车黎明知道那酒是老板的，但没有想到为什么这带头工人有这样大的勇气。
那天晚上大家都很高兴，喝高了那人就把酒瓶子往闵生怀里塞，“高兴吗，傻子？”
“高兴！”闵生喝得一张脸通红，紧紧抱着酒瓶，直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那酒瓶都还在他的怀里。
第二天也是假期，宿醉的人大都还在宿舍里面休息没有出去。老板带着人闯进来的时候，大家都从床上慢悠悠地起来了。车黎明拍了拍闵生的脸，想把酒瓶子从他的怀里面抽出来，被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工人拦住了。
“你干什么，要是让老板看见了，这瓶酒到底是谁拿的，你十张嘴都说不清楚！”老工人老谋深算的声音在车黎明耳边回荡，一时间他竟然默认了这种栽赃给闵生的行为。
既然和闵生一起的车黎明都默认了，闵生又怎么说得清楚。
老板在员工宿舍里面大发雷霆，把还在睡梦中的闵生提了起来，狠狠地把玻璃酒瓶子抽出来摔在地上。闵生吓得闭上眼睛，然后茫然地打量着四周，全然不明白自己已经被所有人推上了风口浪尖。
“你这个臭傻子，你知道这酒有多贵吗？你哪来的胆子偷我的酒！”老板的唾沫像雨点一样洒在闵生惊恐的脸上，老板额头挤出深深的皱纹，像是能夹死路过的苍蝇，张开大口像是要把闵生生吞活剥一样。
“王老板，这傻子懂什么？你就不要为难他了。”那带头的工人心中还是有点过意不去，站出来给闵生说了两句好话。
“要不是今年缺人，你……这两个月的工钱你别向我拿了！”老板放下狠话。其实他也清楚，可能这东西真不是傻子拿的，但是他就是要杀鸡儆猴，其他人难啃，傻子却是一个最好捏的软柿子。傻子的工钱恰好补上拖欠其他工人的工资，岂不美哉。
“不是我拿的！”闵生面对劈头盖脸的指责，朝着车黎明投射出求助的目光，“哥，不是我偷的，你知道的！”
所有人的目光开始看向车黎明，车黎明额头上滴下冷汗，就像蚂蚁爬动，他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发出来的声音连自己都快听不见了，却清晰地传入了闵生的耳朵里面，“闵生，你就不要撒谎了。”
闵生呆住了，所有人都散开了。闵生坐在床板上，不住地说：“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车黎明走了过来，一口灼热在他的胸口里面挥之不去。车黎明觉得这没什么，毕竟别人人多势众，闵生只会说不是他做的，而车黎明一张嘴、两只手怎么敌得过别人。如果真的捅破了窗户纸，他们两个想要在这里混就不太可能了。
“闵生，没事的。这个月哥再加把劲儿，多干点活！”车黎明帮他擦了擦哭花的脸。
闵生这时候站起来，朝着车黎明喊：“不是我干的！连你都不相信我！”喊完之后他也愣了一下，似乎是被自己的音量吓到了，又一声不吭地提着自己的鞋跑出去了。
“你干嘛去？”
“干活！”
一个工友边刷牙边走过来说，“可怜的傻子！我给你说，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