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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四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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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到陆言瑜预估的时间,燕涼便有要醒的迹象,眼皮微颤,手指动了。
“涼儿?”永旭帝最先发现。
程景初闻言忙上前,因永旭帝在此,他不能向往常一般离太近,终是保持了距离的,面上肯定担忧不比永旭帝少。
燕涼似是听着有要醒唤他,唇瓣微动,永旭帝以为他在说什么,俯身凑近,却只见他动唇,却听不见半点声音。
“涼儿,你说什么?”他再问。
“父,父皇……”
终于他出声,永旭帝惊喜回应他:“在,父皇在的!”
可能是陆言瑜扎的针量有些多,总感觉他一动,就痛,燕涼睁开眼,就见着自己父皇那张大脸,他别过脸,去看程景初,看他一脸担心,就想笑,借力撑着坐起床。
“如何了?”永旭帝终于坐了下来。
燕涼没回答他,咳嗽几声。
“好些了吗?”这话是程景初问的。
终于不再咳嗽,燕涼儿耷拉着脸,冲他摇摇头:“有点疼。”
话音刚落,他突觉身子不对劲儿,口中充满血腥味,一口黑血直接喷口而出……而后再度晕倒。
“涼儿!”
他这口黑血一部分直接吐到了永旭帝的龙袍上,无关别的,永旭帝只关心自己的孩子,他连忙扶住。
程景初也是被吓着了,怎会吐黑血呢?难道是中毒?
不可能是陆言瑜!
他刚想说,永旭帝竟一时激动,唤来了人。
“来人!给朕将陆言瑜打入天牢!”
“陛下不可!”程景初想替陆言瑜求情,可刚一说话,就被永旭帝瞪了一眼。
他求不了情,想先去询问陆言瑜为何燕涼会吐黑血,但永旭帝哪能猜不出他想走,就勒令他不许去。
他直接跪下:“陛下!他绝对不会谋害殿下啊!臣与他相熟,了解他,绝不会害人性命!”
“朕说过,治不好便不会念情!”永旭帝看着他,“你与涼儿相好,自是知晓他的病与他有多难受,如今又这一遭,他怎么办?”
永旭帝说这番话,就是不想让他中间插手。
“……臣知道了。”
派去的人确实是将陆言瑜带走了,但段虞川在他被带走之后,急忙赶来这边。
“陛下!不是陆言瑜!”
段虞川全程跑来的,他冲到永旭帝面前。
“朕未牵连将军府已是恩慈,你若再闹,休得怪朕!”
他都这般说了,但段虞川还是要说。
“不是他!是有人要害殿下!”
永旭帝和程景初同时望向他。
他将陆言瑜先前说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
“殿下常点的香中,有一味药材名叫草乌,此药草有大毒,若是长期服用,未控制量,那便是致死,现在的香中从未有加入草乌,他在为殿下治疗的时候,闻着了那药草的味道,就觉着不对。”
一听他说香,程景初就连忙望向悬挂在不远处的熏香,迅速上前将其熄灭。
“殿下这黑血,一般多为中毒,若是陛下不信,大可去找位御医来问问,但是有一点,殿下恐耽搁不得。”
最后一句原话其实是,燕涼会昏迷数日,直至死亡,但段虞川改了,他是想让熙元帝放了陆言瑜,让他来,因为进宫是时候,他是看见了那些御医的,全部被杖毙,若是去宫外寻大夫,那便会耽搁,一来燕涼会措施最佳的治疗时间,二来,陆言瑜本身身体不好,定是受不得天牢那般环境,若是导致病发,傅黎川又怎么办……
“速去将他带来!”
段虞川立即跑去,好在之前他同那些人说了,所以没带走多远。
只是见着陆言瑜脸色变得苍白。
“你怎么了?”他从那些人手中扶过陆言瑜。
“……没事,救人要紧。”他挣开手,摇摇晃晃往前走,段虞川在他身后,见他如此,就感觉随时他就要倒下。
他快步上前,将他抱起:“这样快些。”
他已经不管是谁了,这脚一离地,他就感觉整个人都无力,可有想着燕涼的病,当真是身为大夫的,自己无论怎样了,都是病人为先。
到了地方,陆言瑜脚一沾地,就撑着身子,酿跄走到床前,把了脉,确定只有一味毒,长舒一口气,从腰间掏出一瓷瓶,从里倒出一颗药丸,喂到燕涼口中。
他走到段虞川身边。
“此药可解百毒,半个时辰后,殿下就能醒来……”
一阵咳嗽感突袭,心口也是一疼,这感觉……不好,他一只手抓住段虞川的手,另一只手捂着心口,忍着疼痛:“段,段虞川……我好疼……”
“嗯?”疼!不会是病发了吧!
原是听到燕涼无事了,还想高兴呐,就看着陆言瑜捂着心口,极其虚弱:“他这是?”
“舅舅!他病发了得离宫!”他还没等永旭帝回答,就已经抱着人快速往城门走。
病发?永旭帝望着他们片刻后,就回过眼,去关注燕涼了。
而程景初却望了许久,他曾在陆言瑜口中听闻过,陆言瑜身有顽疾,只要病发就疼得厉害,此病治不得,不知道是不是要命,但每每发作时,光疼就能要了半条命,他一想到陆言瑜那般身子骨,是如何熬下来的啊……
他们等了半个时辰,燕涼果真醒了,面上也有了血色,也没感觉自己哪儿不舒服,想来定是被治好了。
“既然殿下醒了,那陛下定要查查到底是谁要谋害太子。”
“谋害我?”燕涼望向他。
程景初将之前就所有全部告诉了他。
……
听完,燕涼才想到难怪说为什么他明明每日都服药,以前都好些了,但近来就感觉越发严重,原来是有人要害他。
对了,谁救的他?
在昏迷的时候,,迷迷糊糊他是瞧见了一个人影的,他确定那人不是程景初,因为他闻到了药草的味道,望了一周没有。
“谁救是我?”
“将军府那位少君,陆言瑜。”
陆言瑜救的他!他有点惊讶,他望向程景初,看着点头了,更震惊,甚至还有点后悔,早知道当时就较真一次,定要看清,当时眼皮打架。
“他人呢?”
“好像是病发了,不知是何病,等你好后,再去看看他吧。”
燕涼望向了程景初,刚好对上他的眼睛,他抿着下唇,为何感觉到了担忧,他直直盯着程景初。
他醒之时,陆言瑜已经躺在了床上,陆长君正在给他医治,他母亲在准备药浴。
可能是因为他病发撞上了燕涼的病,加之在东宫待在那间屋里久了些,所以闻的草乌多了些,身体里也有了少量毒素,因而导致过了良久,也不见得他醒来。
针灸过后,陆言瑜被陆长君放入了浴桶中,此次的药量要大些,毕竟他体内有草乌。
药浴中的药材刺激到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企图通过那些针孔,钻入陆言瑜的身体里。
太刺骨了,今日本就累,又是这般疼痛,才如浴桶没一会额间已是一层薄汗,他的手依旧紧紧抓着桶沿,他咬着下唇,已然被咬出了血,难闻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口腔,可这一点疼痛,哪能比得上此刻身上的万分之一。
最后他直接疼得再度晕了过去。
陆长君和陆母去给陆言瑜醒来备吃的了,让段虞川等着,按时间,要泡一炷香,时候一过,陆言瑜都没有出来,段虞川在外面就觉得不对劲,直接进来,才发现陆言瑜早就晕了。
他脖子以下都在水里泡着,段虞川上前:“陆言瑜?”
没有回应他,看来是真的晕睡了过去。
这么久,水早就凉了,若是再泡下去,可能会感风寒。
“冒犯了……”
没有纱布,只能直接把眼睛闭上,寻着位置将陆言瑜从水中抱起,扯下旁的衣袍裹在他身上,这次睁开眼睛,将他倒在床那儿,小心放下。
刚一发现,陆言瑜就睁开眼睛盯着他。
这有点尴尬了,他扯了扯嘴角:“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
将他放下后,段虞川就快步出了屋,边走边心里念傅黎川出来,但联系不上……
他出去后,陆言瑜便从床上坐起来,还是能感觉到一点疼。
有一点他不能明白,为何燕涼是从小顽疾,那医书上都有根治的办法,而他只是后面才感觉到这病,燕涼的病不疼,却要入性命,他的病只有疼,极致的疼,却就是不丧命,到底是为什么?
他下了床,将备好的衣衫穿好,扶着门走了出来。
一出来就感觉到一阵凉风习习,抬眸去看,才知已然下雨,外面雨点轻哒,带走空气中的灰尘,今日的雨似没有以往的急躁,倒是格外安静,轻松,仿佛它在冲刷着今早发生的一切不开心。
他站在门口,手扶着门框,静静地看着那雨。
“阿瑜。”
轻搭在门上的手微颤,他不太敢确定地转过眼,愣愣地看着他。
“不在屋里躺着,怎么跑外面来了,现在还下着雨呐。”
傅黎川忙上前扶着,此时陆言瑜在他眼里还是虚弱的,扶着他又重新回了屋。
一进屋,陆言瑜就将手从他的手里挣脱,往前走了几步,与他保持距离。
傅黎川望着他:“怎么了阿瑜?”
他这明明知道陆言瑜为何会这样还偏要问,偏要装傻。
上前半跪在陆言瑜跟前:“是不是饿了?还是还有哪儿疼?”
他竟还要装傻!
这次陆言瑜终于肯看向他,可那双眼睛却是红润的。
“怎么了?”他发现,自从那次坠崖后,陆言瑜越发容易眼眶湿润,每每看着那双眼睛,都总觉得它在忧愁什么。
“你到底是谁?”
昨夜听完他的那番话后,陆言瑜想了好久,他等不了这个人愿意告诉他的那天,他想要早点知道。
“……我,我段虞川啊,我不是就真真正正在你面前吗?阿瑜你是不是不舒服?”他又一次骗他。
陆言瑜盯着他,看了许久也未说话,他的视线开始下移,落到唇瓣上,他俯身欲吻上去,这一动作,傅黎川好似猜到他要做什么,竟别过了头。
“……”
傅黎川不敢看他,手早已握成了拳。
陆言瑜就以俯身的动作,愣愣看着他的脸,咬牙缓缓闭上眼,一滴在眼眶里伺动了许久的泪水,终于以泪珠的形态,从眼眶,慢慢滑到了脸颊。
此刻,他仿佛能听到什么破碎的声音,那东西似也在割划他的整个心脏,这般疼痛,竟比病发时还难受,他望向别处,手紧紧攥着被褥,咬着牙,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