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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五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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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整晕迷了三天,他梦见了傅黎川,冲自己笑,向他伸手,可他要伸手去抓时,傅黎川去消失了……
“……别走!”他猛地坐起身。
“少君!”
“言瑜!”
他回神看着屋子里的人。
“你可总算醒了!”段母拉着他。
陆言瑜没说话,他在屋内寻找,最后视线落在最远的那人身上,那人冲他摇了头。
他已经哭不出来了,只能沉默,明明没什么表情,却看起来还是很难过……
他望向窗外,外面还在飘雪,越来越大,很冷,这雪就像直直落在他心上,将那颗心彻底围了起来。
“我……想和段虞川说说话。”
众人看向段虞川,而后也都纷纷离开了屋子。
段虞川在人都走完后,才上前站在他面前。
“他……”
以为是要问傅黎川,他便想着抢先回答,但不是……
“新岁后……和离。”
“你要去哪儿?他让我照顾好你的,要是你出了事我怎么给他交代?”
现在的陆言瑜在他眼里,很冷静,也就是这种极致的冷静,越让他觉得陆言瑜会做出什么啥事来。
“就算不为他考虑,那你爹娘呢?你有事,他们怎么办?”
陆言瑜道:“只是和离,我不会做傻事的。”
只是和离自然好,但陆言瑜现在真的冷静得吓人。
他未曾见过眼前人如此过。
许是真的心伤了。
“……好,我答应你。”
——
新岁当夜。
两家人在将军府同吃团圆饭,同守岁,同观烟火,别提多热闹了。
但这热闹,与如今的陆言瑜而言,他不喜欢,那个人不在,什么他都提不起兴趣,可却为了不让家中人见他难过,就要装作高兴的样子。
众人在看烟火,段虞川看着他,脸上带笑,可是他知道,这烟火的绚烂,已不能再重燃这人真正的欣喜。
新岁再怎么热闹,烟火再怎么绚烂,鞭炮再高响,也总有人在难过。
新岁后第六日,无论段母再怎么阻拦,云月长松怎么相劝,陆言瑜终是与段虞川和离了。
此事自然传入了百姓,以及他爹娘耳中。
都在言论,为何那般恩爱,而今突然新岁过后就和离了。
他爹娘也不理解,想来劝劝他,可还未踏出门,陆言瑜就让人送了信来。
——孩儿知晓爹娘听到消息定然会来相劝,但是晚了,早在新岁前就已经说好了,爹娘,孩儿……不敢来见你们,因为我决定离开这儿了,去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去守着一个再也回不来的人,请爹娘原谅孩儿的不孝与不辞而别,不用来寻我,若是真的来生,定然再与爹娘做一家人,爹娘,保重——
陆母已哭得不成人样,陆长君强忍着泪搀扶着陆母。
“我要去找瑜儿!你让我去找他!”
陆长君紧紧抱着陆母,同时紧咬着牙,陆母在他怀里一直哭。
“我的瑜儿,他走了……”
此事有百姓传自然会传到宫中。
东宫内,燕涼与程景初在下棋,听到这个消息,二人手中的棋子皆落到了棋盘,将棋盘上的棋局打散。
“他们怎么会和离呢?”
“……他们之间的事……与我们无关……”
都不理解,但他们只能不理解,却不能掺和的。
依旧是御花园的湖心亭上,湖中水面早已结冰,今日荣临深没有煮酒,他站在亭中,看着满天飞雪。
“师父,他与段公子和离了。”小侍童弯腰作揖。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接住一片雪,将他握在掌心,待它化尽,他才重新抬眼望着通白的天际:“他的选择是对的。”
——
“安安,就你照顾了,有机会,我会回来看她的。”
陆言瑜穿着连帽狐裘,一身雪白,他几乎就快遇着满天飞雪融为一体。
“当真要走吗?”段虞川怀里抱着熟睡的陆安。
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陆安跟着段家回很好的,跟着他……就偏会苦了她。
他望了望雪扬唇淡笑:“我走了。”他的手轻轻点在陆安的小脸上,然后迅速拿开。
他真的走了,他将帽子戴上,又撑了把伞,这次没有马车了,他顶着雪花,往城门方向走。
段虞川站在门口望着他走开,陆安又开始哭闹了。
他轻拍着陆安,安抚她。
你也不想他走是吗?
天在下雪,路上行人不多,他真的出了城门了……
……
他来到一片林中,望林深处走,有一座房屋,正是秋分当日,他与傅黎川来此采药的地方。
被打扫过,早就没了第一次见时的脏乱,院中也是雪白一片,他撑着伞,进了屋。
纷飞的白雪,彻底将竹林与房屋覆盖,四下无人,寂静得很,甚至虫鸣鸟啼也没有。
他寻了快适合的石块,算得上平整,拿起工具,便开始在上面描字雕刻,弄好后,又从屋中拿了铁锹出来,绕到屋子背后,将地上的白雪铲开,把深褐色的泥土露出来,还挖了沈坑,再把那块刻了字的石块,一点点地拖到屋后。
那石块比他想象的要重太多了,上面也不光滑,路程看似不远,但拖着这么个大石头,也算得上难走了。
终于拖到了位置,他将石块安置好在那处。
他的手被冻得通红,也磨破了皮,身上的雪白狐裘染了不少泥尘,可却无心关心,他注视这石块上的字。
上面……是他的名字,这算是再给他自己立碑位吗?
今夜,居然停了雪,月亮也出来了,他站在窗前,手里拿着傅黎川送他的平安福,望着那轮月亮。
你此时会看向月亮吗?
我好想你……很想很想……
来年开春,段虞川要正式进入军中了,真的要去学着打仗了,他特意来同陆言瑜道别。
这段时间,他派人寻着了陆言瑜现住地方,但不让他们靠近去打扰,有什么消息就回去和他说。
也就是这两日,他要入军赶着时间,加之来传的人说,陆言瑜已经两日未见着出门了,他担心出事这次就这个时间来此。
云月长松,还有万童都来了的,陆安也去了。
他们来这儿,在屋中唤了许久,也无人应答,最后是万童在屋后,拿着碑后寻着了……尸体。
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也不可能是冻死的,他学医,自然也对毒物了解……他服毒自杀的……
云月抱着陆安,强忍着眼泪,长松和万童都是一脸沉重的。
段虞川走近,蹲了下来,他当年也曾将陆言瑜视为知己,可偏他就被乱了心智,才害得陆言瑜在自己身边过得不如意。
后来傅黎川的出现,让他懂得了自己的父亲,懂得了段家的责任。
是傅黎川的出现,才让陆言瑜能与他不再有隔阂,让该受到惩罚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他很感激有这样的两个人出现在他身边过,让他学会成长,学会担起责任,学会去考虑别人。
此二位也算得他的知己,贵人。
“去买副上好的棺木,好生安葬。”他起身时,瞧见了陆言瑜手中握着的东西,他看了眼脖子。
他认得那东西:你倒是傻啊。
他们二人又不是同一个世界,而今傅黎川消失,很有可能只是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平平安安的,而陆言瑜呐,他竟会以为傅黎川已故,竟服毒自杀,去寻他了……如何寻得到啊?
买来了棺木,云月给陆言瑜擦拭了脸,给换了身干净得衣服,他不喜欢身上是脏的,现在也总要干干净净的离开。
他真的下葬了,泥土盖在了棺木上,那块石头,就真的当做了墓碑,段虞川看着上面陆言瑜的名字,他提刀在旁刻上了傅黎川的名字。
就当这个世界的你们二人已故,但愿他世你们二人能够重逢,只以陆言瑜与傅黎川的身份相识相知相爱相守,别再有那么多的约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