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出招要突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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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工作日。
星云广场商场一层，咖啡厅。
靠墙边的一张方桌旁，面对面坐着一男一女，一人穿的全黑，一人穿的全白。
一身白的谢云容缓缓放下手里的咖啡杯，“考虑好了？”
一身黑的方一策在思考她这条裙子万一弄脏了该怎么办。
“……”谢云容等了半分钟没听见回答，才发现他好像在发呆。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睡着了？”
方一策缓缓抬眸。
昨天零点才到家，今天早上不到八点又出门上班，下午又过来这里，狗来狗都困。
他憋回去一个哈欠，“考虑好了。”
谢云容笑了笑，“合作愉快。”
方一策从包里掏出他爸遗物里的那个笔记本，“合作愉快。”
“这什么？”谢云容面露疑惑。
“我的合作内容。”
“……你要合作什么？”
方一策抬眸看她，“我想找金盛要个答案，昱哥和你说了吧？”
“说了。”
“金盛是股东，你也是股东，对吧？”
“……是。”
“所以，”方一策翻开笔记本，“你给我金盛的资料，以及帮我查这上面的内容，我帮你扳倒金盛。”
“……”这和昨天说的有半个字一样？
谢云容抽了抽嘴角，“为什么要扳倒金盛？”
“他有问题。”
“证据呢？”
“没有。”
“……”谢云容喝了口咖啡冷静一下，“虽然我也很烦他，但是疑罪从无。”
方一策指了指她面前的笔记本，“所以你帮我查，万一有。”
“……万一？”
“万一。”
谢云容看了几遍上面那堆毫无逻辑的神秘数字，“万一没有？”
“所以看你敢不敢赌。赌对了，金盛股份都归你。赌错了，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是横竖都不吃亏。谢云容又喝一口咖啡，“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林昱那样说你了。”
方一策一愣，“昱哥说我什么？”林昱不是个会在背后说人坏话的人，虽然他偶尔会满嘴跑火车，胡编乱造……
“他说你被高利贷荼毒太深，满脑子都是陷阱诡计。”
“……”
方一策也喝了口咖啡，“没有的事。”
“等下。”谢云容皱了皱眉，“所以谢家淇呢？”这才是她的正事！
方一策脸上闪过一丝动摇，“金盛手里的股份更多。”
谢云容饶有兴味地看了他一会，直到他又抿了一口咖啡。
“哦，我懂了。”谢云容挑眉。
“……懂什么？”
“你想用金盛换谢家淇。”
方一策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谢云容施施然将杯子抵到嘴边。
“我要谢家淇。”
“咳咳咳咳……”谢云容猛抽纸巾擦嘴。
方一策一脸无辜。
谢云容努力维持表情，“可你昨天才说，他不会听你的。”
“我会让他听我的。”
“你想怎么做？”
“我要他做我的帮凶。”方一策在用小匙勺搅咖啡。
“他会同意？”
“只要他爱我就可以。”
谢云容端着杯子的手抖了两下。
“如果他眼里只有我一个人，那么我说什么他都会听。”方一策脸上浮出淡淡笑容。
“……够了。”谢云容将咖啡杯放回桌上，“我和你赌。”听不下去了，太造孽了。
方一策微微点头，“合作愉快。”
“不过……”谢云容敲了敲桌面，穿戴甲片的敲击声十分清脆，“你有把握？”
“你觉得我不行？”
“我和他不熟，只是看他那样子……”
谢云容没说完最后半句，方一策还是懂了。
无非就是轻佻，风流，花心。
方一策起初也是这么想的。可和谢家淇相处下来，却发现他人其实只有那张嘴天花乱坠，实则人挺好，有点傻，也有点呆。
还挺可爱。
方一策将小匙勺放到一边，“没事。”
“没事？”
方一策点头，瞥了眼咖啡厅斜对面的星云剧院。
他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他会爱我。”
*
谢云容离开后，方一策又点了一份小蛋糕。
他吃完后，就慢悠悠地走向星云剧院。
现在还没到开演时间，门外没什么人，偶尔会有人对着近期正在公演的海报拍照。那海报上的人全是民国时期的装扮，女的美男的俊，十分养眼。
方一策缓缓走到海报下，仰头看着其中一个人。
再熟悉不过的脸，却是完全陌生的眼神和表情。
是谢家淇，却也不是谢家淇。
演员究竟会有多少面？他们偶尔也会分不清自己吗？
方一策这么想着，伸出手对着自己的镜头比耶，把那海报上的谢家淇夹在了中间。
方方：[图片]
谢奇怪：你来剧院了？
方方：路过。
谢奇怪：好吧。我还以为你来看演出了。
方方：今天是工作日，谢先生。
谢奇怪：我知道，你不是闲人，你需要工作。
后面还接了个小猫低头认错的表情。
方一策微微扬唇，正要转身离开，忽然看见屏幕上跳出一条来电显示。
铃铃铃的系统铃声有些刺耳，在嘈杂的街道上却算不了什么。
他等了几秒，还是按下了接听。“妈。”
“在哪？”
“……在上班，怎么了？”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
方一策脚步一顿，“没有。”
“回来一趟。”
“去哪？”方一策愣了愣。
“我在你出租屋楼下。”
“……啊？”方一策加快了脚步，“你突然过来了？”
“问那么多干什么？回来就是。”
“我还在……”
嘟。
方一策站在原地看了结束通话的提示两秒，回头看了眼星云剧院，还是低着头快速走向了地铁站。
妈妈常像这样不打招呼就突然出现，方一策经历再多回，也还是会觉得抗拒。他下意识地想拒绝，想逃离。
……但毕竟是妈妈，总得多让让她。
不过，她这次突然过来会有什么事？方一策在进地铁前给林昱打了个电话请假，坐上地铁后，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上上次是因为想让自己换工作，还跑到了工作室里。
上次是因为在老家翻到了自己小学时的日记，来控诉了一番。
这次是因为……
“你要帮我收拾房子？”
“怎么？”方妈穿着一套素色衣裤，脑后依旧挽着她的发髻，正抱胸坐在小沙发上。
“……”方一策有些无奈，“妈，我自己会……”
“靠你？”方妈直接打断他，起身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说了多少次不要把东西扔地上，你听了吗？”
“因为这……”
方妈忽然一把抓住他手指，“你又涂指甲油？！”
“你别管这个。”方一策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她的力道越来越紧。
“你改不了是吗？”
“这又和你没关系！”方一策忍不住抬高了些声音，“你松手……”
“弄掉。”
方一策终于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我不要。”
方妈皱眉，“不要？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又没碍着你！”方一策红了些眼眶。
“我大老远跑过来你就这么和我说话？”
“是你先说我的！”
“还敢顶嘴？”
“我又没干什么！涂指甲又怎么了？”
“又是长头发又是涂指甲，让别人看了笑话！”方妈声音越来越大。
“谁会笑话……”
“当然有！再说了，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
方一策忽然感觉有些脱力。
他从小几乎没怎么见过双亲。但比起根本见不到面的爸爸，偶尔还能见上一回的妈妈显然更重要。可是他想不通自己究竟有哪里做的不够好，才让妈妈一直说都是为他好。
或许这也是一种妈妈的爱吧。
毕竟这是他……唯一的妈妈了。
两人沉默间，方妈已经开始自顾自地收拾起这小房子。
把他的笔记本和铅笔一股脑地塞进抽屉里，把他的水杯和洗漱用品放到一起，再把他的书按看不懂的顺序摆到桌上……
方一策闭了闭眼，起身去开另一个抽屉。
“你干什么？”方妈回头。
方一策晃了晃手里的卸甲水，没有吭声。
方妈满意地继续忙活她的事。
方一策打开了卸甲水的盖子。
咕噜咕噜。
这个牌子的卸甲水很方便，倒出来再将手指放进去泡一下就可以卸掉。
方一策又另外找了个小纸杯，往里倒了小半杯。
食指泡进去，晃一晃。
再用纸巾一擦。
方一策眼眶又红了一圈。
方妈还在叮叮当当地收拾东西，方一策埋着头擦指甲。
左手卸完了，接着是右手的拇指、食指、中指……
“你在磨蹭什么？”
方一策抬头。
“又在哭什么？赶紧。”方妈磨了磨牙。她明明生了个儿子，可偏偏这儿子从小怕疼又怕黑，成天哭哭啼啼的，完全没有男孩子的样子！
加之这儿子的长相也和他爸有四五成相像，她一看见就免不得想起那个长相秀丽，却根本不在乎她的男人！
“知道了。”方一策又低头。
擦到最后一只尾指的时候，他手有点抖。
啪嗒。
一滴泪珠落到手背，再顺着手腕滑到了桌上。
方妈皱了皱眉。她看了那颗水渍一会，最后还是蹲到他身边，“一策，妈是为了你好。你不知道，别人说的话有多难听。”
方一策抬手擦了擦眼泪。
方妈拍了拍他的背，“妈是担心你。”
“……知道的。”
“行了，都弄完了我就走了。”方妈站起身。
方一策抬头看她，脸上还挂着盈盈泪痕，“走了？”
方妈点头，拿起自己的挎包背到肩上，“你小姨还在等我过去。”
“……小姨？”
“过去打麻将。”
方一策愣住。
打麻将？所以为什么过来收拾一趟？
他不能问，只能听，只能被动接受她的安排？
算了，是妈妈，总得让让。方一策如此说服自己。
他一把擦掉泪痕，“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了，你自己在这也要经常收拾一下。”方妈拍他的肩，“别总让人这么担心。”
“我会的。”方一策微笑。
方妈心情颇好地悠悠下楼。
她走后，方一策沉默地收拾好桌上东西，洗了个澡，重新换了身衣服。
再抬头时，眼前又是那条似是永无烦恼的酒吧街。
同时，他手机上也弹出一条观影提醒。
音乐剧《夏梦》将于一小时后开演，请及时到场。
男主角汉生，饰演者谢家淇。
购票时间，昨晚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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