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浮萍和曲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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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他是谁，方一策都依然被关在房子里。
于是谢家淇变着法和他玩不需要出门的游戏。
他们玩剪刀石头布，叠千纸鹤，画井字棋。一直玩到夕阳西下，谢家淇和他挥手告别。
方一策嘴角一瘪，鼻子一酸，“你下次还能来吗？”
谢家淇看起来有些疑惑，“下次是什么时候？”
“明天？”
“明天不行。”
方一策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因为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方方。”
方一策忽然睁开了双眼。
淡淡的晨光从窗外跳进来，很给面子地停在床脚，没来打扰他的美梦。而昨晚睡前还是空空如也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了一个人。
这人眼眶下的黑晕有点重，脸比之前瘦了一圈，下巴上有一层胡茬，嘴唇也有些开裂，看起来很久没睡好觉了。
方一策的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
他好想伸手过去揉掉那两团乌青，可他脚上那层厚厚的石膏，让他翻个身都是难事。
方一策努力扭着上半身，最后还是碰到了他的脸。
凉凉的，软软的。
却让他的心针扎似的难受。
对方眼皮动了动，很快就抓住了他的手指，却又被他脸上的眼泪吓了一大跳，“方方？方方怎么了？”
方一策抽噎着要抱他，“对不起……哥哥……”
谢家淇将他整个人揽到怀里，“最近怎么这么爱哭？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他短短的胡渣扎到脸上，有些刺刺的，方一策哭得更厉害了，“你瘦了好多……黑眼圈也好重……你不用赶回来的……你昨晚是不是没睡……”
“我不想让你等太久。”谢家淇亲了亲他的额头。
方一策拉着他的手更抱紧自己，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还一直喊哥哥对不起。
谢家淇没再多问什么，只拍着他的头，抚着他的背，终于把他再次哄睡，自己也沉沉睡去了。
最后是谢家倩愤怒的踩奶和五脏庙的击鼓鸣冤叫醒了他们。
谢家淇看了眼窗外。
外头挂着月亮和星星。
“……”谢家淇一个弹起。
方一策也睁着眼，只是看起来有些懵。
他呆呆地拿起手机。
哇，20：47。
哇，300多条未读信息。
方一策又逃避现实般的合上了眼睛。
“……别睡了！”谢家淇一边在手机上狂按一边搬他坐起来，“待会他们要报警了！”
方一策只好一手控制轮椅一手回消息。
两个人兵荒马乱地洗漱完再给小猫放好猫粮，已经过九点。
家里冰箱比脸还干净，谢家淇选择推着人出门。
方一策原本以为在附近随便找家餐馆吃一点了事，没想到谢家淇一进电梯就按了负一层。
他仰头看过去，“要开车？”
谢家淇点头，“吃大餐。”
“为什么吃大餐？”
“庆祝你被提名。”
方一策眉眼弯弯，“你怎么不等我拿奖再庆祝？”
“拿奖就再吃一顿。”
“你是真的饿了。”
“我现在饿得想咬你。”
方一策淡淡伸手过去。
从电梯出来，谢家淇一边啃他的手一边推着他往停车位走。
靠近时，却发现那停车位上却停着一辆陌生的黑色路虎揽胜。
方一策皱了皱眉，“被别人占了？你车呢？”
谢家淇笑着按下车钥匙。
那辆揽胜随即也滴了一声。
方一策一愣，“……换了？”
“是。”谢家淇努力搬他上车。
“昨晚？”
“对。”
“为什么？”
“还是节约点好。”谢家淇替他关上了车门。
方一策怔怔地消化着这句话里面的含义。
直到车辆停下，谢家淇架好轮椅，又搬到他下车。
方一策抬头看向招牌，竟然是他们以前来过的那家法式餐厅。他勾了勾嘴角，“听说这家位置不好订？”
“你生日那天订了，一直没用上。”
“……”能留到现在？
进包间后，依然是鲜花，红酒，摇曳的烛火，还有悠扬的小提琴。
……甚至乐手也是上次拉《国际歌》的那位。
“收。”方一策一口气吹熄了两根蜡烛。
谢家淇帮忙开灯。
“二位，”乐手的笑容比白炽灯还刺眼，“要换歌？”
方一策双手抱胸，“更新了歌单？”
“最近还学了《听松》。”
“……”
“《葬花吟》。”
“……”
“二泉映……哎哎哎！”
谢家淇摇着头关上房门。
方一策抽了抽嘴角，“如果待会还能碰到他，记得劝他改行。”
“改到哪行？”
“二胡。”
谢家淇爆笑。
烛火被吹熄，小提琴也被赶走后，房内的浪漫气氛就只剩鲜花和红酒。但可惜方一策不能喝酒，也对鲜花兴致缺缺。
而且两人肚子空空了将近24个小时，再多闲聊一句都是对牛排和蜗牛的不尊重，很快就各自进入沉默咀嚼阶段。
小小空间内一下只剩刀叉和碗碟的清脆碰撞声。
等吃得差不多，谢家淇才有功夫起话头，“下次再也不来了。“
方一策正晃着红酒杯过干瘾，“难吃？”
“份量太大，吃撑了。”
方一策失笑，“多吃点，你最近瘦了。”
谢家淇双眼一亮，“心疼我？”
方一策坦然点头，“你是我男朋友，我担心你是应该的。”
“现在嘴这么甜？”
“吃你口水吃多了？”
“果然是吃多了。”谢家淇笑着蹲到轮椅边上，“早上哭也是因为心疼我？”
方一策晃着酒杯的手一顿，脸上露出短暂的迟疑，“我哭了？”
“……你忘了？”
“啊……”方一策噌地一下耳根通红，“原来那个……不是梦？”
“你在梦里也是我？”
“不一定。”
“快说！”谢家淇用脸颊蹭过来。
方一策忽然有种被大型犬袭击了的感觉，而且还完全躲不开。他抓住谢家淇的耳朵，“要说也可以，一个换一个。”
“可以，你要和我换什么？”
“上次去剧院，你偷偷摸摸地和别人聊什么？”
“呃……”谢家淇面露难色。
方一策施施然抱胸。
谢家淇启用桃花眼攻击，“能不能问别的？”
“不能说？”方一策不仅防下了桃花眼，还瞬间以冷脸反击！
“不、不是……”谢家淇冷汗涔涔，“晚点告诉你，秘密惊喜。”
“有多秘密？”
“特别秘密。”
“有多晚？”
“两个月后？”谢家淇把下巴搭到他腿上。
“可以。”
谢家淇伸手搂住他的腰，脑袋枕在他大腿上，“这么好说话？”
方一策一把揉乱了他的头发，“因为两个月后，我也有个秘密惊喜。”
谢家淇大吼着真爱啊幸福啊什么的就扑了上来。
*
佳和在经历大动荡后，不仅股价一落千丈，许多工程项目被迫停摆，公司内部也是一片愁云惨淡。在这种大厦将倾的情况下，谢云容只做了三件事——
一是金盛、马振等人经手的项目，全部推翻重议！如果其中再发现任何一丝猫腻，都直接放弃或转让项目，绝不在无用的地方浪费一丝力气。
二是从普通员工到高层的大换血。不论工龄不论资历，只看能力和作为人类的基本道德水平！如果连这两点都不达标，又有什么资格在佳和混日子？！
三是重点发展云侨城项目。住宅部分由工程部新任总经理陆修远负责，商业部分则由从设计部经理升上产品研发中心总经理的郑妙妙负责。同时，考虑到商业部分体量较大，另聘请顾问进公司协助商业设计。
方一策在云侨城企划案敲定的当天，就收到了谢云容的特聘顾问邀请函。
于是，他继之前空降高级设计师并干脆离职后，不到半个月，直接空降顾问职位！
设计部炸开了锅。
而当他们正准备为方一策的来历做进一步八卦时，郑妙妙直接把方一策大学时期的五座金奖杯作品和他那份金灿灿的履历书，在设计部一进门的大屏上24小时滚动播放！
并在末尾附上冷冰冰又掷地有声的一句话：人蠢不是病，嘴多最致命。
设计部的人看了两天，就立即明白了他们和方一策之间是云泥之别，纷纷闭嘴。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句其实出自林昱。
这些事情自然传不到方一策耳朵里，因为他不仅忙着要给云侨城做整体区域设计，甚至还得给商城内部做精细划分，每天加班加得不亦乐乎。
和他一起加班的还有陆修远。两个人几乎每天同进——分别坐各自的车上班，同出——刚好一个时间下班，流言很快再次萌芽。
但也多亏了郑妙妙那个24小时滚动大屏，这次的流言似乎正向了许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方顾问和陆总今天又一起来公司？”
“陆总帮方顾问推轮椅了，好贴心啊。”
“我站园艺，你觉得怎么样？”
“你看方顾问那股杀气！妥妥的攻好吗？！”
“可陆总也很有气势啊，他还比方顾问高那么多。”
……
等等等等。
这些话不到三天，就飘进了忙着准备秘密惊喜，没空去公司宣示主权的谢家淇耳朵里。
谢家淇怒了，谢家淇疯了，谢家淇恨不得一把火烧了佳和！
什么叫一起去公司？他们只是碰！巧！一！起！到！公！司！
推个轮椅就叫贴心？！他天天抱方一策上下车怎么没人夸他世界第一好男友？！
园艺又是什么？！这种假冒伪劣产品能打315举报吗？！
方一策有杀气他承认，为什么陆修远光凭身高就能赢？！
……不是！
“林老板，你管不管？！”谢家淇抄起手机就磨刀霍霍向林昱。
林昱那头也是酸得冒泡，“别人忙工作，我怎么管？让他们辞职？”
“倒是不用辞职。”谢家淇磨牙，“我有个办法。”
“说。”
“见面聊。”
“行。”
肚子里的坏水叮当一响，这两人也能相互奔赴。
当天下午。
有小道消息杀到，许久没来公司的淇总出现了！
大动荡过后，佳和员工已经流水似的换了好几批。现在这些员工们不一定知道之前方一策脖子上的吻痕，但一定知道之前他俩在公司大门外的求婚剧情。
群众激动了，期待了，班也不好好上了！
“怎么样怎么样，淇总来捉奸？”
“可是我听说他和方顾问分手了啊？”
“我也听说过！难道是来追爱？旧情复炽？破镜重圆？”
“小点声！淇总过来了……呃？”
看见谢家淇身边多了个不认识的圆眼睛男人，群众们纷纷傻眼。
而且谢家淇和圆眼睛不仅没回办公室，还光明正大地在高管楼层的茶歇区坐了下来，两个人一人一口地分曲奇饼。
“……”围观群众震惊。
群众当即分为两派，一派认为谢家淇不仅换人换得快，居然还带到前任办公室门外秀？！
另一派则认为圆眼睛头发看起来蓬蓬的，脸看起来软软的，个子还比谢家淇矮大半个头，黄金身高差，也可以萌一下！
正当群众们窃窃私语时，高管办公室方向有门锁响动声音。
众人一秒噤声。
方顾问会用什么样的姿势冲出来呢？会用什么武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快快快买定离手了！
慢着，门开了！
方顾问他……呃？
气势汹汹地冲出来的居然是陆总？！
难道陆总和淇总也……
“谢家淇，你别太过分！”人没走到，陆修远已经怒吼起来。
群众附和点头，就是就是，怎么敢在前任门外秀的？太嚣张了！
谢家淇挑眉，“我怎么过分？”
“你在这吃什么饼？这里是办公区域！”
“我是老板，我爱吃就吃！”
“不许吃！”
“我就吃！”
群众悄悄摇头，好酸好酸，想不到陆总吃醋会吃得这么傲娇。
陆修远咬牙，扭头一瞪圆眼睛！
要情敌对战了吗？！群众屏住了呼吸。
陆修远捏住圆眼睛的下巴。
上来就动手？！陆总啊！暴力不可取！群众微微摇头。
陆修远亲了上去！
好一个以身制……呃？
没等群众想明白眼前这情况，就有一个绵软又镇定的声音斩断了这段沉静。
“谢家淇。”
咻。
群众：“……”刚什么飞过去了？狗？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