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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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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苏家人拖回去的前一天，苏路俸还安然无恙地趴在何之辛腿上玩游戏机，游戏机是苏路俸偷偷从家里摸出来的，他有些上了年纪的好玩意儿。
毕竟小时候过过真金白银的好日子。
GAMEOVER之后觉得无聊，其实那时候的苏路俸连“无聊”的情绪都很难捕捉了。他薄薄的身子像酱香饼一样翻了个面，平摊在冰凉的地板上，眼睛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他忽然戳了戳何之辛侧腰。
何之辛放下手机看他，苏路俸神秘兮兮地说：“给你看个东西。”
“你记得你之前在我腿上掐了一把吗。”
“它现在还有痕迹。”
他边说边撸自己的裤腿儿，但是裤腿儿缩成一团难以展示伤痕，苏路俸索性把自己裤子脱了。
“你看。”
何之辛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真的在白纸一般的皮肤上发现了一团渗血的青紫。
怎么会，何之辛缓缓睁大眼睛，怎么把人掐成这个样子。
何之辛下意识打手语向他道歉，同时飞快的在抽屉里找能搽的药膏。
找到一管神医头像看起来能包治百病的小药膏，何之辛着急忙慌地就想给苏路俸涂，可他转过身时，在苏路俸的脸上看到了十二分的不对劲。
苏路俸像个假人，双手掐着自己的衣衫下摆，定定地望着他。
眼里没有喜怒，没有光彩，没有活气。
何之辛后知后觉地想到，再狠的一把，也不至于在人的皮肤上足足留下一个月多的痕迹。
苏路俸这几天没有出门，没有摔跤，没有喊过痛。
那抹刺眼的痕迹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苏路俸缓缓张开嘴：
“……我自己掐的。”
何之辛摇头。
“不是很疼。”
何之辛边向他走去边摇头。
“不过你给我找药的时候，忽然疼得要死。”
何之辛捧起苏路俸的脸，尝试用最温柔的目光拭去这张脸上早已流干的泪。
“为什么呢何之辛。”苏路俸躲掉何之辛温热的拥抱，一字一句地问他，“为什么姥爷走了，爸爸也被人抓走了。”
“为什么我们的狗狗病死了，为什么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朋友再也不理我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偏心妹妹，我辛苦了三年考完最后一场试回到家他们就像看不到我一样。”
“没有人问我考得怎么样，没有人问我考场长什么样子，没有人关心我的成绩，没有人对我说‘辛苦了，快来吃饭吧’。”
“其实我感觉我发挥得还行……我感觉我有点用啊，我有点价值吧，我其实挺厉害的，对吧。”
“何之辛……只有你不嫌弃我了，要是你哪天看我不顺眼想赶我走了就算想杀了我……我都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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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之辛从回忆中骤然抽离，他想得太深，太远了，可仔细想想，也不过是一年前的事情。
高一这一年，苏路俸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又经历了什么。他会不会刚对生活燃起希望，就被一中勒令退学，他会不会不甘心放弃自己，却被现在的环境折磨得不得安宁。
会不会，会不会……
“老何！！”
段双鹏一声狮吼惊得小情侣们纷纷驻足侧目，苏路俸抬起胳膊遮住刺眼的阳光，视线透过一小块阴影在段双鹏和何之辛之间徘徊，他看到何之辛拍拍屁股站起来，抬抬下巴示意二胖别着急。
“出大事了！你爸在老家和人互殴，今上午被关派出所了！”
苏路俸抖抖屁股底下的校服也站起来，平静地说：“何老汉儿一年能进八百回派出所，人家辅警都认得他。”
“哎呀不是，这次事态很严重啊，他打的是何周华，和你说了你也不懂，何周华家的女儿可是跟何之辛订过娃娃亲的……”
“你爹怎么能打亲家呢！”
苏路俸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来：“哦，还有这回事呢。”
何之辛口型很标准：“娃娃亲，不算数。”
“怎么能不算数呢？老何！我上次给你介绍女朋友你见都没见就说不合适，这次娃娃亲的姑娘也不管了，你怎么这么没……”
何之辛上前一步双手捏住段双鹏的肩，口型缓慢而标准：
“够，了。”
段双鹏很不解风情地仰头问他：“你真不管啊？”
他偷瞄了一眼苏路俸然后压低声音：“我演的像吗，够让咱何嫂吃醋吗？”
何之辛无言以对，一时间表情难辨阴晴。
太阳按照固定的轨道偏移，大片的云随着风的心意聚集又飘散，何之辛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摆摆手让苏路俸回去。
这次这人很听话配合，离开的脚步轻轻的影子瘦瘦的，没有回头做个鬼脸或是很生气地踢飞路边的石子儿，何之辛顺手把段二胖的矿泉水薅过来，注视着渐渐消失的身影咽了口水。
他有点不好的预感。
下午两点，何之辛蹬着自行车回了他老家，何家村。
村里大路东侧有个派出所，名字很长一串，瀚城分局何家村派出所。
何之辛把车一撂，抱臂在门口站了两秒，小铁门就打开挤出了一个佝偻灰败的，类似于人的影子。
何之辛拍拍手，引起类人生物的注意。
何健埋着头抬眼，顺着台阶走了几步，直截了当地伸手：“给我二百。”
何之辛掏掏消费口袋，摸出来五十块钱，很重地拍在何健手心里。
“我草你个小b崽子？”何健忽然仰起他油黑狰狞的脸，“你老子要的是二百！！”
他张开手就要来抓何之辛的胳膊，那架势看着就像何之辛是什么小偷，偷了他家的救命钱。
何之辛两下就躲过去，轻快地拾起飘落到地上的绿色纸钞，然后他打了个手势：
“我才是你老子。”
何健瞪着昏黄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何之辛在他发疯之前冲着派出所里面的警员打了个招呼，然后跨上自行车长腿一蹬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b崽子！！白眼狼！你有本事……我他妈……”
何之辛一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来，比了个中指。
何之辛没回学校，他现在手上拢共就剩五十块了。
车头方向一转，他去了段二胖家诊所旁边的黑网吧。
他在网吧里可以干很多事儿，打扫卫生开小包间端茶倒水维持纪律，他一般干完这些活不要钱，而是开台电脑接各种游戏的低价代打。
网吧老板和二胖妈咪认识，两家人都很照顾何之辛，何之辛今天干完活坐在网吧里赚了四十五，代价是他从下午四点一动不动的坐了六个小时，从天亮坐到天黑，从傍晚坐到夜晚。
四十五到账，何之辛叼着一根烟靠在椅背上愣愣地想，四十五能干啥呢，给苏路俸喂几顿饭就没了，不知道这人晚上回家有没有好好吃饭……对啊……今晚上是苏路俸走读第一天吧。
何之辛摘下耳机从椅子上弹下来，拿着扫把和抹布又给店里打扫了一遍卫生，然后在老板娘惋惜心疼的眼神里拒绝了二十块钱的工钱冲出店门蹬上自行车就溜了。
他拐弯，顺着护城河一路骑，快到家的时候，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何之辛长腿撑在路边，火急火燎掏出手机来看。
露：“在哪里。”
“睡觉了吗 (*?I`*)”
何之辛回：“没有，刚到家，来找我吗。”
露：“好聪明。”
“乖小狗。”
“在那儿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