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另一个异乡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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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听到小男孩的话，齐明微愣。
自己现在应该是肖金海才对，不管是自己在镜中的形象，还是刚才面对肖母，以及偶遇肖凌凌，他们的称呼都应证了这一点，但面前这个小男孩却叫自己警察。
“你叫我什么，小鬼。”齐明微微弯腰，平视男孩的眼睛。
“警察叔叔，你穿着警服，你不是警察叔叔吗？”小男孩一点也不怕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声音比刚才还高了些。
齐明回想，在记忆消失前最后的画面里，自己的确身穿警服。莫非这个小孩能看到自己“真正”的样子？
“小鬼，你说穿警服，那你看我肩膀，有几根杠几颗星？”齐明试探地问道。
听了齐明的话，男孩眼睛认真地瞧了瞧齐明的肩膀，放佛那寻常旧棉衣肩角处真挂了警衔似的。
“两根横杠，嗯，两颗星星。”小男孩脆生生地回答。
齐明从前年晋升的二级警督，肩上的警衔确实是两杠两星。小孩没有胡说，他真的能看到齐明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你刚才说让我救救你姐姐，你姐姐是谁，肖凌凌吗？”齐明正色起来，降低了说话的语速，确保面前这个看上去只有7、8岁的男孩能够理解自己此刻的问话。
“我叫肖佑，我的姐姐就是肖凌凌。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只是一觉起来就发现我回到这里了。“
“其实我今年已经快30了，只是我姐姐失踪的时候是2011年，那一年我九岁。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
肖佑这一番话信息量巨大，旁人可能会觉得他在疯言疯语，颠三倒四。但齐明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不明缘由的来到这里，和齐明的经历很相似。而肖佑说自己原本是30岁，现在是回到了20年前的圣莲村，这点虽然令人匪夷所思，但是却和齐明之前在挂历上发现的时间能够画上等号。
假设肖佑说的都是真的，那么现在在齐明眼前站着的，极有可能是20年前圣莲村少女失踪案的知情者甚至是亲历者。
“肖佑，你刚才说你姐姐，也就是肖凌凌失踪。关于这件事你知道多少？”齐明盯着男孩的眼睛，虽然大脑接受了面前可能是个同龄男人的事实，但当他和肖佑那双孩童特有的黑白澄明的瞳孔对视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放缓了声音。
眼见齐明似乎是相信了自己的话，男孩短短地舒了一口气。
不过齐明好像看到那双眼睛里有一抹狡黠一闪而过。
齐明眨了眨眼，刚想仔细再看，肖佑却已转身朝村庙中走去了。
“我和肖凌凌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准确的来说我是她爸爸的私生子。”肖佑一开口就炸了个惊雷，
怪不得之前在柯宇汇报肖凌凌好友的讲诉过程中，完全没有这个弟弟的存在。
如果是这样倒也说得通，不知是顾及父亲的颜面还是被被叮嘱，总之自己有个弟弟这件事，肖凌凌连最好朋友也没有告诉。
“肖凌凌的爸爸，嗯，也是我爸爸，叫肖富荣。他大概在肖凌凌2岁多的时候就到连云市打工了。在那里遇到的我妈妈。”
“他向你妈妈隐瞒了他已婚的事实。“齐明推测到。
”的确如此，直到我妈妈发现怀孕，要求他办结婚证的时候，他才不得已全盘托出。“肖佑的语调没有什么起伏，只是漠然的讲诉着。
“但你妈妈还是生下了你？”
“是的，那个时候肖富荣和她说自己和肖凌凌的妈妈没有感情，他们是农村的包办婚姻。他承诺我妈妈会尽快办理离婚。“
齐明回想起肖雨讲诉的以前肖凌凌回忆母亲殴打自己的场景，那些歇斯底里的控诉，直觉事情恐怕不会如此顺利。
果然，肖佑接着说到：”平时肖富荣就住在连云市，他在那里买了房子，我们住在一起。但是每年过年的时候他就会回圣莲村。离婚迟迟办不下来，肖富荣说凌凌的妈妈疯了，每次他只要一提起，她就要死要活的，还要带着肖凌凌一起去死。“
”我妈妈本来因为肖富荣已经和我外公外婆他们闹掰了。再加上那段时间她工作的超市垮了，她失业了，于是他们几乎每天都在吵。”
“直到我八岁那年，肖富荣过年又要回宁城。我妈忍不了了说一定要带上我，和肖富荣一起回去和那个女的说清楚。”
“你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肖凌凌吗？”齐明问。
“对的，只在肖富荣手机里看见过一张照片。“肖佑回忆道，那是他在父亲的相册里面翻到的。那张照片是拍摄的别人相机里的图片。
照片里的女孩站在几个孩子中间，正举着奖状，朝着镜头露出有些羞涩的笑容。
肖佑轻微地摆了摆头，又说回了他8岁那年的春节。
“肖富荣那人精，是万万不可能让我妈和肖凌凌她妈妈见面的。见我妈闹得太凶，他提出将我带回去。她说见了我，那个女的就会退缩。”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们才知道，这个人渣可能一直瞒着他和我妈妈的事情，起码他从来没有坦白过我的存在。”
齐明注意到，肖佑在讲诉这些过往的时候一直非常冷静。
他俩已经走到了村庙的门口，面前的建筑布局几乎和20年后齐明看到的水泥工王勇遇害现场的图片保持一致。
村庙的门口左右各立有一尊宝鼎，中间还有一尊四角长条的香炉。跨入庙中，正厅摆放着五尊神像。两侧分别是财神、送子观音，药王和钟馗，中间是一尊神女像，占地大概七八十平左右。
此时齐明面前的五尊塑像身形比20年后圣莲村庙中的神像小了不少，而且完全是石质塑像。虽然不如玻璃钢材质看起来鲜亮，但各尊塑像雕刻非常精美，特别是面部栩栩如生。
有两个细节引起了齐明的注意，一是居于正中的神女像，材质区别于20年后的白瓷，保持了和其他四尊塑像一致的石质雕刻。
第二点是当齐明仰头仔细观察了钟馗像后，确定了案发现场掉落的那个石像头部和眼前这个是同一个。
看来这个村庙在这20年间经过修缮，只保留了除神女像外其余四尊20年前石质塑像的头部，其余部分用玻璃钢塑像并上色。
而神女像更是直接全部移除，换为了一尊白瓷材质的塑像。
简短地扫了一眼村庙中的情况，齐明朝村庙外的一组石椅指了指，示意肖佑在外面继续谈。
二人坐下后，肖佑接着刚才的时间线继续往下说：“我跟着肖富荣来到圣莲村，肖凌凌的妈妈一听肖富荣说明来意，就疯了似的哭个不停还大吼大叫。她妈妈应该是有点精神问题，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拿起身边的东西，不看方向地砸，甚至朝人砸。”
“第一次见面，肖凌凌就躲在门后偷偷看我们。我感觉她应该是很高兴的，但是一看见她妈妈吵闹，她又变得很害怕了。”
“她是在你和肖富荣回村的时候失踪的吗？”齐明适时提问。
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语有些偏移了，肖佑稳了稳心神，才接着回答：“不是，其实我也没有亲眼目睹她失踪。她失踪的时候已经是大概来年的9、10月份了。就是现在这个季节，其实我甚至怀疑就是这几天了。”
齐明听懂了肖佑话里的意思，他怀疑他们此时来到的圣莲村正处于肖凌凌快要失踪前的节点。
“这个我们待会儿再详说，现在我想知道刚才我们见面的时候你说让我“救救”肖凌凌，你是单纯说她会失踪这件事，还是你知道当年在圣莲村有什么人可能会做出危害她的事情？”齐明当然没忘记刚才肖佑见面时指向明显的“求救”。
“我觉得整个圣莲村的人都不太正常，他们这里的人非常的迷信，而且很听村长的话。”肖佑回忆道。“他们每天早上都要来村庙里面开集会，我在这里实际上只呆了半个月。但那个时候是过年，肖凌凌就带着我和村里的其他孩子们玩。”
“村庙后面有几间厢房，是他们很喜欢去的地方。那个时候大人们在前厅，他们就在后面的房间里捉迷藏。”
“肖凌凌带着你玩？”齐明确认到。
“是的，肖凌凌自从知道我是肖富荣的儿子，也就是她的弟弟后。哪怕我一直很嫌弃她，她也总想来和我讲话。”
“本来那个女的是坚决不同意我住在他们家的，但肖富荣放狠话说他马上就走，就算她不同意离婚，他也可以永远不回来，也不给她们娘俩打钱。”
“那个女的就慌了，之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早上肖凌凌都没有鸡蛋吃，她会塞鸡蛋给我。还把家里养的鸡也杀了好几只，变着花样的做菜。”
齐明听到这里，再联想到后来肖凌凌的好友肖雨所说的经历。
如果一切属实的话，那这个女孩在她11岁那年，真的如噩梦一般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巨变和痛苦。
“其实早上的集会没什么特别的，我看到那些村民们脸朝下，跪在地上诵经。那个时候我太小了，他们说话还有很重的方言，我听不懂具体在说什么。”肖佑开始叙述他在圣莲村村庙中见到的场景。
“但是我撞见了几次，那个村长会选一些村民上去。抽上来的村民自己就带着碗或者袋子，村长会给从那个观音像前的水缸里给他们乘出一碗水。”
“那些被选中了的村民，就会拉上自己的家人，一起朝着村长跪拜，嘴里面一直说那种感谢的吉祥话。”
肖佑回忆起那时的情景，那些没有被选中的村民，则是直勾勾地望着那个水缸，仿佛里面的是什么琼脂玉液又或者是救命良方。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另一个异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