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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暴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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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溜走,温想云再路过四班,凌意纵的“位置”已经消失,坐了新的人,如同那天悄然来又悄然而去的警察,没有了后文。
温想云或早或晚在小区遛弯偶然碰到过两次梁遣年。
赵暮晓和陈梧加上好友的那天晚上,在关系发展初级阶段和要不要劝导一两句之间权衡良久,最后拉了个三个人的群聊,不过眨眼之间的功夫,消息已经刷了满屏,无一不是关于陈梧的八卦消息。
大概钱苒的心里也忐忑,自己大大咧咧的性格会不会好心办坏事。
后续的发展证明,并没有。
当晚群聊(3)的消息几乎呈指数倍的增长。
三个人的关系无形间更上一层楼。
最新更名为“成功人士”的群聊里出现了两条信息,钱苒右手拿着笔在试卷上指点江山,左手悄悄握着手机,时不时低头看两眼,没人回复。
她就不该抱着侥幸心理,想着万一温想云的手机没关静音。
看着,思路拐了个弯转而又赞一声自己的好眼光,清冷知识系美人。
自习课,左前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桌子右上角多了张纸条,温想云微微抬头,瞥见了前方刻意挺了挺腰板的钱苒。
纸条上写着:晓晓又又又请假了吗?
右边的座位又空了半天。
高三上学期过了大半,自从圣诞节后,一周或两周偶尔有半天或一天赵暮晓的座位是空着的,之前或早或晚都会在群里汇报一声,这次微信群还是没什么动静。
温想云拿出手机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温想云:[我也不清楚]
钱苒:[/吐泡泡]
“喂喂喂,”几秒刺耳的杂音后,周主任敲了敲麦克风,“各位同学,接上级通知,学校领导从学生的学习和安全出发,慎重考虑,今天下午第三节课后提前放学回家,各位同学请不要在路上逗留,这个天有转大暴雨的可能…”
三点半,教室里已经开了灯,侧头就看见云已经黑压压的铺过来,淅淅沥沥的小雨感觉随时会瓢泼而下。
周主任这边还在说话,整栋教学楼已经炸锅,沸沸扬扬,三班没有老师,尤其热闹。
候之南已经挥舞着书包。
各科课代表进进出出忙着把确认好的作业写到黑板上,一时间白花花的试卷纷纷扬扬的从头传到尾。
老孙才不急不慢地走进教室,敲了两下讲台,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连连说了几声安静。
老孙没威慑力,吵吵闹闹的教室还是在周日安一声高吼里窸窸窣窣安静下来。
见教室安静下来,孙东续板着的脸瞬间解冻。
“大家只带必要的东西回家,不要带太多书,不要在路上逗留,更不要想着去玩一会儿、吃个饭、看个电影才回家,回家后在群里接龙,我对你们家的地址都了如指掌,谁大概几点到家我都有数,我会盯着看群消息啊,”即使威胁也没什么威慑力,“收拾好了就可以走了,假期也别忘了学习。”
老孙、孙东续和周主任差不多年龄,日常在政教处工作,不带班,只是暑假期间原三班的李省仁做了个手术,在恢复期,有时不能在学校。
老孙没有唠叨的特质,而且是个十分温柔的小老头,这是三班所有人的一致看法,绝对不是因为他会请客早餐的缘故。
老孙有时会住在学校教师宿舍,早上遇上那个同学就请他吃早餐,近半年的时间里,大半的同学陆续成了幸运儿,有人甚至卡着点往上撞,老孙也毫不介意。
“yes,sir,”候之南拎着他那轻飘飘没放什么东西的书包冲讲台上的老孙敬个礼。
“你们班主任可跟我说了,候之南的数学试卷要专门检查。”
“苍天呐,饶了我吧——” 候之南吐血歪歪斜斜靠在李昼身上,步履蹒跚。
几分钟的功夫,教室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钱苒把收拾好的书包放到桌子上转过头来,敲了敲温想云桌子。
“我给赵暮晓发的消息,她都没回我,”温想云看见钱苒滑动的对话框,从早上好的回复后下面都成了单方面的消息,于是也拿出手机,“她也没回我消息。”
温想云看看还在挥手告别同学的老孙,“去问问老孙。”
“好主意,”钱苒比个ok的手势紧跟了上去,
“温想云,钱苒,回家小心。”
只是两人依旧站定没动。
孙东续微微倾身,“是有什么事情吗?”
钱苒一副没有猜错的表情点点头。
“我们想问一下,赵暮晓今天中午之后不在学校,是已经请假回家了吗》”
孙东续按亮手机,瞟了眼手机屏幕,了然,“赵暮晓。”
“中午的时候,赵暮晓找到我,说是家里有事,请半天假。”
听到赵暮晓是请假出门,两人稍稍松了口气。
“那她有说什么事情吗?”
孙东续懊恼拍了拍头,“她的奶奶崴了脚,要去医院,就提前请了半天假,你们是朋友对吧,我该告诉你们一声的。”
“不过你们现在知道了,还有,再不回家,就要半路淋暴雨了。”
“孙老师也早点回家哦。”
雨淅淅沥沥的越下越大,两个人在校门口分开,温想云撑着伞站在公交站台上,以免来往车辆捎带的水花把衣角溅湿。
公交车站上人不少,到站的公交车上也已经挤得满满当当,温想云接连错过两辆公交车,看着雨越小越大的架势着急起来,打车也没人接单。
嘟嘟,一辆车在公交站前慢慢减速,车窗落下,手肘搭在方向盘上。
“上车,送你回去,车不能停太久。”
越来越多的人走上公交站台,温想云也不犹豫,走过去。
“后座,”那人直接解开了后座的锁,隔绝雨水的潮湿和阴冷天气的车内很暖和。
“干净的毛巾,矿泉水,零食,随便拿。”
温想云收好伞套在袋子里,毛巾搭在头上。
除了一个装着食物的编织袋,旁边还随意搁置了一个文件夹,几张A4纸突横七竖八的漏出来,怕被弄湿,温想云擦干手,“这里的文件夹。”
“文件夹,”恍悟的语调,“不是多重要,”前座的人好似在别人的提醒下才想起后面还放着个文件夹,“扔副驾驶就行。”
温想云自然不能扔,还在调整预备位置准备找个合适的安置点的时候,梁遣年已经动作利落地抽走、扔下一条龙服务。
真的被随意扔下去,不是客气话,甚至在摇摇欲坠的边缘,梁遣年注意着车况。
温想云还是默不作声,悄悄给不是很重要的文件夹调整了一下姿势,至少要安安稳稳躺着,不会掉下来。
“谢谢…梁哥。”
“不客气,温同…温妹妹,”
这是又换了个称呼?梁遣年只是惊讶倒也多关心当事人的心理活动,只是一瞬又恢复了散漫没什么表情的样子,摆了摆手。
“不过,偶遇三次,缘分呐!”
…
其实是第四次。而且你的语气不像是多感慨、稀奇的样子,温想云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人还是一贯的懒懒散散的样子。
为什么称呼呢?
温想云暗自打量了一番,暗自摇头,一点都不像。
梁遣年,男,燕北大学法学院学生。
就在一分钟前,温想云还对他警察身份的信任程度加深一层,文件夹里漏出来那张纸则丝毫不留情面把岌岌可危的信任粉碎。
一张报名表,信息填写完整,笔迹飘逸遒劲。
梁遣年刚从应酬桌上下来,学校和律所那些老狐狸打起太极来一套一套的,自己日常生活工作都在燕北。
他的爷爷、奶奶都住在松城,做了生意,也就勉强屈居首富之位。
他好不容易回来这么一次,自然不肯放过他,话里话外都在关心他的家事,要把自己拉拢入伙,桌子上几波人谁也不肯透露谁的心思,不过倒是在做媒这件事上达成了空前的一致,与那在老宅里叽叽歪歪无病呻吟把自己骗来的老头不谋而合。
他才多大,才22,就要相亲,想想都脑袋大。
今天不是第一次,也可肯定不是最后一次,于是乎扯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在酒局之前就溜了。
就是这么巧,一偏头,就看见撑着把伞淋雨的温同学,公交站台上那么多人,就她一个人远远靠在一边,不急不忙的。
雨天、加班时间,各种不利条件叠加在一起,路上的车都走走停停。
温想云不是一个会主动找话题的人,梁遣年咔嚓咔嚓嘴里嚼着东西,对上后视镜里温想云的视线。
趁着从副驾驶编织袋里摸出包东西,看也不看抛了过来,“接着。”
“什么零食?”
“…麻薯”
“不喜欢?”梁遣年回头。
“…喜欢”
“喜欢就吃,后座多的是,你不吃就都进了沈蓦阑那伙人的肚子里,怪可惜的,”最后一句声音有点轻。
怕温想云不好意思,唰唰又扔了两袋。
“够了,”温想云抬手制止,“真的够了。”
大概是后座的温同学点头太过真挚,梁遣年满意地把最后一袋零食扔回副驾驶。
温想云听见窸窸窣窣一阵,才看到弯着腰的人满意地拿了袋新零食起身,咔哧咔哧一片接着一片。
温想云算是彻底明白,梁遣年真的没有聊天的想法,撕开零食的外包装,跟着前面的人一起,咔哧咔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