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81万事平安，万事安康（五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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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复己会意从背包取出一宗卷轴交给对方，可她忍不住提醒道：“之前我也曾用小鸰的骸骨招魂，可是她的魂体太弱，招不出来。”
“之所为每次只招到一个魂体，是因为我们只能对着一个物件进行招魂，一个物件一般只有一个魂体。但八苦菩萨已经帮我们将这些姑娘的遗骸合一，这个骨架算是一个身体，那我对着它招魂，也许……”
跪在掌骨上的江若江，将手握的卷轴摊开，念出咒语。
没有人形的魂体回应他，只有几十个圆形光球从四方八面飞出来，聚集成一个不规则的光体。
不规则光体晃荡片刻，融进骨架之中，巨大的骨架随即偏偏倒倒地坠向地面，手骨无力地松开，红绸缎亦因而松解。
对付有魂体的纸人，八苦菩萨能做的只有压制而不是控制。
它能够控制骸骨，必然是因为骸骨无魂体。
哪怕再微弱的魂，只要江若江将她们一并招回，送入骨架中，两股力量就会形成暂时的冲撞，给了他们脱身的机会。
玩家落地后便去往圆楼的方向，好安置伤者。
封夜回首瞧了瞧，那骨架貌似又有动起来的迹象。
行至半路，江若江突然说：“你们继续去圆楼，我把陶罐送上山，如果其他人从黑发空间被释放出来就给我个信号。”
八苦菩萨使那么多招数不就是为了那个陶罐，那不如赶紧把陶罐送到杨树林，让这个烫手山芋脱手。
“不行。”琴复己立即反对，“我也去。”
“这次凶多吉少，多一个人不会增加胜率，我一个人就可以。”
琴复己还在想怎么反驳的时候，江若江已经不容分说地将招魂术卷轴和固魂丹塞到她手里，并用上羊祖的能力跑开了。
一拐一拐地拖着那条半废的腿，跑倒是得挺快。
望着远远成一个黑点的蓝发青年，她郁闷地叹了口气，然后带着其他人去圆楼修整。
圆楼鸦雀无声，没有一点灯火，客人基本都在平康楼被游魂淹死了，其他镇民要不就留在平康镇，要不已在黑发空间被巨蛇吞食。
琴复己不在乎大部分npc的死亡，他们只是游戏中的角色。很矛盾的是，她不愿意看见那些姑娘死去。
npc的死亡对副本有一定的影响，但她不是因为利害关系而产生这种想法，而是亲切感。
她跟这些人相处的过程中，下意识把她们当成是人类而非NPC。
真是奇怪的想法。
点起蜡烛照亮一楼的饭厅，封夜将明见心平躺在桌上。他的脉搏特别薄弱，全身冒着冷汗，惠灵给对方缝合了伤口，又倒了几瓶白药水，能不能活就得看造化了。
“江先生他的能力来源是羊祖，他本身就是个没有特殊技能的玩家，羊祖一旦断了他的能力，没有胜算啊。”愁眉苦脸地靠着墙壁的封夜，正在为张归亚给的任务伤神，“万一他死了，张小姐给我的评分就会降低了。”
“你们还有绩效考核的吗？”琴复己难以置信地问，她知道张归亚之前是总裁，可是在游戏世界里也开公司未必………
“不，我是在说，我在张小姐心里的评分。”
……怎么感觉这句话怪怪的。
惠灵自责地攥紧拳头：“抱歉，我还把江先生的腿……真的很抱歉，如果江先生出了事，我会把全部财产给安先生的！”
“那是因为你被控制住了，你又不是故意的，关注现在，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琴复己拍拍对方的肩膀，然后开玩笑地说，“顺带一提，安黎始很有钱，他之前连续参加了好几个生存赛副本都得第一，单赔款可能不太行哦。”
砰！
楼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重响，像是有东西倒下来了。
封夜握起了钢尺：“这座圆楼不是没有人吗？”
“镇长是不在了，不过……还有个守门的老大爷。”琴复己差点没记起这个NPC的存在。
三位玩家走上二楼的粮仓，打开门后就瞧见地上干瘦的人，他们赶紧把大爷扶起，却发现这人死了有一段时间，已经尸僵了。
惠灵瞥了瞥地上那把靠墙的凳子说：“他应该是坐在凳上死去的，然后尸体慢慢地滑倒下来。”
“自然死亡。”封印把尸体检查一遍，给出了结论。
在这个时间？
琴复己蹲在尸体的旁边，大爷的头骨是凹进去的，正是因为这伤，他被镇长收养，傻了一辈子。
其他两个玩家拍拍身上的灰尘，打算回去饭厅，然而女生蓦地拿出直刀，对准那具尸体。寒湿的头发粘在她的锁骨处，黑色的瞳孔抖颤着，琴复己眼下昭示睡眠不足的乌色，让她像个失心疯的杀手。
“我居然没有想到，怎么可以漏掉这个人，怎么可以……抱歉，冒犯了……”
喃喃自语的琴复己来了个深呼吸，低头闭眼，手起刀落——
啸——
在惠灵和封夜震骇的注视下，那把刀没入死尸的身体。
——
幽暗的树林割断片片的素暉，擦过蓝发青年的肌体，他弯曲的腿在奔跑的过程中渐渐自愈，但不代表疼痛就此消失。那枯败的杨树林前，有一片黑色的池塘，江若江不带踌躇地跳了下去。
他并非什么舍己为人的英雄，只是有古楛篮给的蓝石，寻思着能在这用得上。
黑色的浆液包缠着莫鶲，只露出了半张脸来供她呼吸，而那个怪物在她们的周围信步。
他第一次看见羊祖的真身，狮头羊身蛇尾，比起八苦菩萨那种类人的形态，它更加符合妖怪的刻板印象。
“我要的东西呢？”
羊祖的嘴并没有动，江若江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这是它在讲话。
从背包拿出陶罐后，羊祖缓慢地走到他面前，体型比江若江大三倍，加上喷着气的狮头，他与生俱来的本能呼唤着攻击或逃跑。
叼走了陶罐，羊祖解了莫鶲身上的黑浆，把罐子交给对方。
显然作为妖物的它无法使用术法，所以需要由身为人类的莫鶲来施展封魔之术。
女人捧起陶罐，用羊祖变出的朱砂墨与符纸写好符箓贴于其上。
封魔之术在此展开。
整个空间缓缓透明化，他们看见四面干裂的泥土以及头顶上高悬的明月。泥土的裂缝中渗出黑色的流水，迅速染黑了地层。一双手狠狠敲打着空间的透明墙，一张雌雄莫辨的脸贴在墙上狠戾地瞪着他们，那张脸在湿土中如同沾水的纸巾溶解脱落。
莫鹟根据羊祖的吩咐把陶罐扔到空间之外，并念出咒语，陶罐轻易穿过边界，将另一只妖物吸卷入内。
女人的唇角溢出鲜血，眼流着泪，她抹去双颊泪珠，轻声地说：“不要哭了。”
在别人看来，她自己安慰自己的举动很是怪异，但是琴复己告诉过江若江关于莫鶲与小鸰合魂的事情，所以他知道，这是莫鶲在安慰流泪的小鸰。
以前莫鶲跟江若江交谈时，也有过这种分裂的情况，一下子从锐利转为温柔，虽然对方隐藏得很好，不过他仍感到略微的突兀。
也许是受到眼前画面的启发，他突然想明白了TRUE END的通关方法，随即自嘲地笑了笑。
太晚了。
江若江望向空间外的那张变形的脸，八苦菩萨没有移开过视线，似乎要把他们的脸牢牢谨记刻录，它的声音穿过了空间：“换一个主人，不还是一样么，多此一举。”
“说得像是我们很想要一个主人似的。” 蓝发青年冷冷地觑起眼，眼瞳成了深不见底的黑。
溶化的五官形似一张笑脸，江若江无法判断对方是否也在笑，蓦地，不安如一根冷针扎在他心里。
八苦菩萨完全落入陶罐中，封魔之术成功了。
使用过多法力会对自身产生伤害，莫鶲砰地跪地吐血，蓝发青年跑过去像是要搀扶受伤的她，然而，那把藏在袖中的利刃正含着暗光。
莫鶲暂时答应羊祖的要求，只是为了让大部分姑娘得以离开，至于在黑发空间里面的人，江若江相信路牵。
更确切而言，是他相信路牵的能力。
故作虚弱的女人此刻抛出十几张袖中的画纸，没有一丝动摇地奔向江若江，他们都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如果要阻止容器仪式，那就把最后的容器毁掉。
他们没能到达TRUE END。
鸷戾野兽一半将二人包围，一半放任凶性扑向那只狮头羊身蛇尾的怪物，羊祖晃了晃头，身躯“咕噜噜”地发出声响，从口中吐出了黑色的丝线，丝线能够破坏画中物的身体，却无法真正地杀死它们。
刀尖距离莫鶲仅有三寸距离。
江若江忽然蹦出一个念头。
你要杀人了。
杀一个无辜的人。
如果与NPC过于亲密，就会模糊了同类的界线。
江若江不敢细看莫翁的脸，这个副本必然存在更好的结局，每个人都能平安地活着，但是他没有能力去洞悉副本的真相，如果能提前一天摸透整个副本，就能结束所有的悲剧。
无论如何，是他导致这个女人的死亡。
砰！
胸口处遽然传来无可比拟的疼痛。
心口处炸开，他能看见自己白色的肋骨，以及如烟花四溅的血肉，从里面流出了黑色的水流将他的手腕折断，刀刃落地。
羊祖所留下的纹身便消失了。
蓝发青年倒在地上，视线全黑，血浸湿了衣袍，在地面积成血泊，牙齿与口中含住的蓝石轻微碰撞，他正要咬碎夹在后牙槽的蓝石。
蓦地，有人伸出手指，强行在他口中挖出那块救命的石头。
——
路牵在黑暗中压根不需要光线，凭着听觉就能确认每个人的位置，听从路牵指挥的三位玩家与姑娘们躲在最远的地方，以免被波及。可是金发男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哪里都感知不到他的存在，也算是少了个烦恼，本来要保七个人，现在管六个就好了。
用长枪割断鬼蛇的脖子，人头掉落深渊。空间地形有利于它，路牵成功击中对方是偶然，大多时间他都在苦战。
鬼蛇得更换首部的女鬼，便卷成一团，如利刃的十指张开，形成锋利的屏障。红缨魙枪准确刺向其中一位妖鬼的脖子，忽地，人蛇像是没了力气一样，从黑发组成的墙壁坠落。
空间中央纠缠的巨蛇与僧人一瞬顿住，随即也掉入空间的最深处。
“他们好像成功了。”
平文祖听见响动，喜不自禁道。
“太好了，终于……”
话还没说完照橼淞就被墙上浮荡的黑色发丝捆缚住右脚，路牵举起长枪一下就划破了那堆黑发，空间里面多了很多异响，窸窸窣窣，玩家一个接一个被黑发所缠约。
空间竟然在攻击他们！
林凡的裁缝剪刀被黑发卡住，不得不收回去，他们的武器都沾了江若江的血，按理说是对黑发有效的，除非……
江若江出事了。
第一个可能是，他死了。
第二个可能是，他去见羊祖的过程中，后者由于某种原因收回了它的能量。
都是凶多吉少，只是第二个可能中江若江还活着。
【发生什么了？我只能听见声音耶。】
【路牵死了没有？直播能不能弄个夜视模式啊，啥也看不见啊！】
【可别死啊，我什么都看不见，太不值了。】
“你们到底能不能盼我点好的啊！”
随着路牵的绝望吐槽，玩家附近的黑发墙回归了寂静。
【玩家路牵使用技能“见鬼了”】
照橼淞惊讶地发现黑色发丝不再缠绕自己，不过它们变得很古怪，这群头发居然在颤抖，像是遇上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这是……路牵的能力？
【我的天，居然使用了技能！】
【又没能看见，我真想看一下路牵的技能到底是什么。】
【“见鬼了”，就算看名字也猜不到是干嘛的。】
游戏中只有使用技能的玩家能看见技能的提示，而游戏外直播间的观众则能看见每个人使用技能的提示，因此大部分人一早就知道路牵的技能叫“见鬼了”。
但是这个技能很神秘，路牵本身不愿意多用。就算要用，也会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下使用，正如现在。
至于技能的效果，知道的基本已经是死人了。
“上去。”
路牵的声线带着急躁。
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每个人心里都拔凉拔凉的，爬得稍慢一些，路牵就会不容置辩地把长枪插进距离其头颅一寸的地方作为威胁。
在路牵强势的带领下，他们到达空间的顶部，长枪划破了黑发，月光得以照进他们的脸上。
“出去！”
枪尖在最前面的照橼淞和平文祖的脸上划过，他们倒吸一口凉气，吓得屁滚尿流地钻出去。最后一个姑娘出来的时候，她望见地面的黑缝渐渐消失，左顾右盼，那个男人不知去哪里了。
林凡也发现路牵不见了，便问：“路牵呢？”
“不知道，”平文祖摩擦着手臂，心有余悸地说，“我都没敢往后看，怕他干掉我。”
照橼淞摇了摇头：“还是别管了，他应该有自己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