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82万事平安，万事安康（五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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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桶井水倒在那颗血糊糊的圆珠上，洗去表层的污垢后，露出金灿灿的原貌。琴复己捏着那颗圆珠瞧了瞧，然后扔进口中吞下。
“那，那个是刚从尸体里面掏出来……”
惠灵的脸皱成腐竹似的，生理上感到反胃。
琴复己冷静地回答：“我知道。”
“为什么你知道他的肚子里面有金丹？”封夜托了托眼镜，面露难色，他自觉做不到气定神闲地把那玩意儿吞下去。
“副本有一个人物被隐藏了。”
“人物？谁？”
“两只被封印在庙里的妖物，事件必然还涉及到一个人——封印的方士。这个封印者同时是《XX不传秘术》的主人，是让圆楼居民建山路阻止他人上山的指使者，是守门大爷体内的魂体。”
锁骨发女生一边说，一边悠悠拿出卷轴，在地上摊开。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线索，便是江若江跟她提及过合魂里面的奇怪之处，八苦菩萨在入侵圆楼闯入居民房内之时，第一句话就是找人。它被封印的时间很久，出来想必对时间没有概念，以为方士还在。
而圆楼居民认识方士，并且按照她的话语建立了山路与庙宇，以防有人意图解开封印，但结果还是被镇长发现了八苦菩萨的存在。
“你是怎么知道金丹在大爷体内的？”
“合魂有一个用法，是吃了某人的血肉，让其附身自己，”琴复己说，“莫鶲体内有小鸰的灵魂，所以她表现出来的形象时而温柔体贴，时而尖锐刻薄。大爷他脑子受了创伤，本来就古古怪怪的，所以我之前没有留意到他说话的奇怪之处。”
“你听得懂他说的方言吗？”封夜问。
“不，我也听不懂这种方言，我说的是嗓音。你们刚来的时候，不都听见他会用两把嗓音说话吗？一把比较尖，像是女人的。我还以为是他脑子撞坏才那样……”
经锁骨发女生提起，他们都记得是有这么回事。可是看门大爷不常讲话，大家又听不懂方言，理睬老人家的人少之又少。
惠灵挠了挠下巴，眼睛从右转到左，又从左转到右：“不过这也不能百分百说明大爷跟方士的关系啊。”
“八苦菩萨跟羊祖都不能被消灭，只能用封魔之术压制，总得留个后手。”
“当然还有一点是你们不知道的，江若江在合魂的时候遇见过大爷。大爷当时还是个小孩，却跟其他小孩很不一样，衣服是最好的，而且能跟成年男子坐在同一饭桌，他当时敏锐地留意庙宇发生的异常，糊里糊涂地上了山，又不记得自己如何上山。我想应该是方士的灵魂控制了小孩，不过她阻止不了事情的发生，发现得太迟了。”
“其实很大程度上这只是猜测，所以我说就直接剖开尸体来证明。法力跟随灵魂而非□□，所以大爷体内应该有一颗属于方士的金丹。”
琴复己指了指自己的胃部，挑挑眉。
“你打算跟方士合魂？”惠灵按住地上的招魂术，“那有副作用的吧。”
“副作用可能会让灵魂分裂，但我是唯一有完整三魂的人，所以我才是最合适的。”
“可是你之前使用不少羊祖力量，魂魄本就有损。”
“不碍事。”
锁骨发女生将头发撩到耳后，读出咒语。
“招具该备，永啸呼些——魂兮归来，反故居些——”
腹部骤发温热，像是有一簇火苗在烧，身体暖洋洋的，增添困意。脑海中有一把陌生的女声，刚正又不失沉静。她模模糊糊地看见眼前有人影似的一团雾，人影的身量比她要高一些，却比她瘦了许多，薄纸片一样，明显的营养不良。
她抬起手臂想要碰了碰白雾，白雾没有被弄散，琴复己意识到这是幻象。
“你就是封印八苦菩萨跟羊祖的人吗？”
“是的，”人影回答，“多谢你找到了我。”
“你既不说方言，也没有平康镇的口音，显然非此地的居民。为什么要只身一人跋山涉水来到一处穷乡僻野去封印两只怪物？”
人影昂首挺胸，敲了敲自己的心口。
“生而有能者自当兼济天下，恰巧我算出此地有灾祸，是天道，亦是缘分，我便来救了。这俩妖魔狡猾得很，自然不会乖乖被降服，那么我就跟他们耗，这是我的命。可惜啊，命数非我一人能逆转。”
听出对方有自责的意思，琴复己立即说道。
“就算妖魔不作妖，世上也有太多心怀邪念的人，未来难以预测。你为此牺牲了那么多，几十年来窝在一个脑部受损的人体内，无法正常说话，无法正常做事，要是我肯定早疯掉了，你是难以望及的勇者。”
“小姑娘，你真是善良。”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琴复己面无表情地回应，“现在请你用我的躯体去对付羊祖，只要能把那家伙打趴，缺条胳膊少条腿都不算事儿。”
“分内之事。”
蓦地，锁骨发女生的兜里有东西抖动了几下，她扯开衣领，一颗红心脏由怀中飞出来，往山上去。琴复己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这代表江若江体内的心脏可能受创了。先前江若江把心脏交给她，让她在安全的时间从背包取出放在身上，以应付任何突发情况。
人类的其他器官受损，尚且有一线生机，但心脏不是。
惠灵和封夜看不见那团白雾，在他们的眼中，琴复己一直在对着空气说话，有点像SAN值掉光后的癔症。
随后，锁骨发女生怀中的心脏飞了出去，她的表情就变了。
琴复己的情绪不太外显，一向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五官是放松的。而现在，她的眉毛竖起，眼神集中，嘴巴紧紧地抿着，跟换了个人似的，气质更加的刚毅老练。锁骨发女生去二楼粮仓拿了纸笔，写下一张符箓让惠灵给把伤者贴上。
“你们都待在安全地方，不要跟着我。”
“收到。”
封夜点点头。
她朝他们摆摆手，随后直接从窗边跃下，一眨眼就不见了。
饭厅忽然传来尖叫，是属于女人的声音，两位玩家赶到一楼，发现饭厅内甚是热闹，照橼淞、林凡、平文祖和三位留下的姑娘都在这儿了。
照橼淞在给明见心灌药，五官皱成一个“苦”字，他们毕竟是搭档，出生入死，就算知道自己在“十一门徒”的位置属于消耗品，仍看不得同伴受难。
拿着符箓的惠灵连忙给明见心贴上。
封夜大概问了问他们的情况，知道是路牵帮助他们离开了黑发空间。
“求求……求求你们帮帮忙！”
一个小女孩出现在饭厅的门口，上气不接下气，脸上一片水，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照橼淞认出她是平康镇上的络络。
“怎么了？”惠灵半跪在地，扶住女孩的肩膀，让她别慌张。
“我姐姐，姐姐她临盆了！”
“啊？！”
在场的玩家目瞪口呆。
这副本还要他们接生的吗？
“谁、谁会接生啊？”惠灵回头望了望。
现代社会接生基本都是去医院，会接生的普通人少之又少。
几个男玩家面面相觑，直至戴狐狸面具的男人缓缓举起手。
“我会。”
还真有人会啊！
——
江若江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一块扁石压住，疼痛居然因为压迫感而减轻。他知道心脏已经回到身体，心跳如同在耳膜旁跳动般响亮。
动了。
“扁石”在动。
那肯定不是死物。
可是他没力气去摸索胸口上的物体。
唦唦……
诡异的声音。
他想象不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造成这样的声音。
异音来自空间的边缘，黑水裹木乃伊似地裹着一个人形，即便重重增叠，黑水依然很快被蒸发干净。金色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面前的妖怪，可不止一双，而是几百双乃至几千双眼睛正在注视着羊祖。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远处的莫鶲惊恐地盯着身边的一片片悬浮的羽毛，每一片巴掌大的羽毛都有一只眼睛，它们看向不同的方向，当黑水侵袭就变成嘴巴将之吞噬。
她知道这些羽毛来自安黎始，也知道对方是要保护自己，可是……
太骇人了。
空间的顶部裂出一个洞。
金发男人拉着莫鶲回到江若江身边，她望见跟羊祖缠斗的“东西”迅速爬回金发男人身上，两者融合后便恢复那副谪仙似的好皮囊……
不，只是脸部恢复，脸部以下仍有无数眼睛在活动，更添惊悚。
顶部洞中落下一位女子，触地后利落地翻了个圈起身，站在莫鹟的面前，她将一张符箓甩至江若江额头。蓝发青年炸开的胸膛被大块长着眼睛的肉覆盖住，里头的心脏缓慢地一起一伏。
金发男子跪坐在江若江身边，沉默地凝视着对方，他的身体长满眼睛，每一只眼睛正在睃巡着不同的方向。
饶是降妖伏魔多年的她，第一眼亦不禁发怵。
方士确信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活物，他既不是妖物，也不是神仙。
邪门至极 。
非敌，幸也。
【怎么突然没画面了？】
【是信号故障吗？可是我从来没有遇到过直播信号故障。】
【闻所未闻，副本里面还有信号可言？】
羽毛粘在了直播方块上，琴复己的直播画面漆黑一片。
羊祖的视线聚焦在女子写满咒文的手臂上，蹄子焦躁地跺着地。
“是你——”
它认出了锁骨发女生内体内的灵魂。
“对，是我。”方士两指并拢举在身前，如持左券地笑着，“许久未见，小狮子头。”
黑水自羊祖蹄边涌出，冒着灰色的泡泡，如同翻滚的黑岩浆。
“不自量力的庸人！”
泡泡破裂绽放成千丝，铺天盖地冲向方士，方士轻念了几句咒语，伸出一只手指，指尖碰到黑色丝线，丝线便自燃成气。
“就算不自量力，也是个不自量力的正人君子。”
丝线中一个巨大的狮头张牙而来，方士手势一变，三张符箓悬空爆炸。
轰隆——
爆炸震得蓝发青年脑子嗡嗡作响，意识也回来了。睁开眼睛，满眼白光，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到了极乐。压在胸口的东西没了，他的呼吸终于顺畅起来，摘去额头阻挡视线的符箓，凝眸一望，安黎始竟然拿着一块暗红的东西在啃食。
“你、你在干什么？”江若江一吃惊，呼吸频率又乱了。
微昂起头的安黎始将那块东西吞进食道，喉结上下滑动，示意着吞咽动作的结束，他伸出舌尖舔去唇角的血迹，慢慢开口：“我用了些方法保住你的命，现在得把东西收回去。”
所以刚才盖在伤口上的东西，就是他手上这块“肉”？
他是可以把自己的一部分分裂出来的吗？
这是什么物种啊？
就算脑中闪过无数问题，他还是问出最重要的那个：“这样会痛吗？”
金发男人棕红的唇甚至没有颤动一下，他并不打算回答。
江若江艰难地坐起身，看见正和羊祖苦战的锁骨发女生，并一眼就认出了她里面的灵魂不是本人。
“是那个方士？！”
他惊喜地说。
这个角色一出来，整个副本的方向就会向TRUE END靠拢，难怪安黎始当时要拿出他口中的蓝石……
蓝石？
安黎始怎么知道自己有蓝石的？
冰冷的手指抵在他的脸颊，金发男人在用袖子给江若江擦去脸上适才被符箓挡住的血污。
他愣愣地对上那人的金瞳，后怕地吞了口唾液。
须臾之间，蓝发青年又恢复原本的神情，撑着地面站起来，因为他看见方士悄悄给自己比了个手势，让他往左去。莫鶲用了封魔之术，现下非常虚弱，他扶着女人，似乎是避免波及他人，远离方士与羊祖战斗的位置。
他时不时担忧地望向锁骨发女生。
像是平时没有修炼过的普通人，一旦被注入了很强的法力，如果体内本身没有金丹将这些力量好好的储藏，很容易会造成身体跟灵魂上的损伤。莫鹟便是因为一下子接受了太多的法力，魂体才会被分裂出去。
哪怕江若江只跟羊祖签订了契约，去使用对方的力量，也对他的身体造成了损伤，还好自己本来就不是格斗派，虚一点无所谓。
方士又动了动嘴唇，念了一句咒语，虽然江若江他们是没有听见，但羊祖可听得一清二楚。
怪物遽然看向江若江那群人，一个贴有符箓的陶罐掉进空间，蓝发青年连忙接住，它知道那是什么。
蓦地，空间迅速缩小，顶部淅淅沥沥滴落黑色的雨水，无差别地攻击空间内的活物。由于这次的分神，羊祖被方士劈成两段，趁对方恢复的空隙，方士袖中飞出数百张符箓使得雨水暂时无法入侵。
符箓的咒文骤然燃烧向外飞射，燃烧的符箓结成网罗捕住那狮首羊身蛇尾的怪物，整个空间陷入一片火海，顶部被烧毁露出沧桑的明月。
“你们都出去！”
方士大袖一挥，还没来得及反应，三人便被就被一股强风推出空间之外。
莫鶲是最后一个容器，如果她能够逃脱这里，那仪式失败的羊祖自然就会在丑时结束后被迫回归封印的陶罐。
站在杨树林前的山路上，杨树林内所有的树木都产生了异变，枝干变得湿润绵软，缓慢地倾塌着，树皮更渗出了黑色的汁液。江若江后退一步，发现连泥土也产生了同样的变化，一踩上去就会挤压出黑色的水，而且人会慢慢地陷进去。
江若江抱住陶罐拉着莫鶲转头就跑，她是最重要的钥匙，可不能让羊祖抓到她。
更多的黑色汁液从地面溢出来，以至于山体内部分崩离析，他们背后的土地已经接连崩塌，假若慢上个一两秒，他们就得掉下去。
从杨树林为中心，绝望的黑水流向整条山脉，形成已数千年的群山在须臾间坍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