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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卸磨杀驴” ...

  •   容憬身后的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有些模糊的拍摄画面。
      画面中,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被人带进了校董办,那是裴序。

      而趾高气扬站在他身前的,就是台下的校董之一。

      这段视频明显是隔着很远的距离进行拍摄的,堪堪拍摄清楚人脸上的表情。
      两人似乎在交谈,裴序气的满脸通红,看样子像是谈判不成,开始破口大骂了。

      校董的神情从一开始的虚情假意,到后来的盛气凌人,最后嚣张的将一沓红票甩在了他身上,示意对方离开。

      台下逐渐起了些议论声。

      “这不是张董么,他这是在羞辱一个乞丐?”
      “不,不对,那不是乞丐,那好像是裴氏集团的少爷!”
      “什么?裴氏的少爷,哪一个?”

      容憬微不可察的蹙眉,目光触及台下的隋越时,他反应过来,眼神探究,并没有动作。

      “各位。”
      女人一步步走上台去,耳边带着麦克风,清晰洪亮的嗓音回荡在大堂:
      “看完了这段拍摄画面,想必各位有兴趣听我接下来的话了。”

      “这位女士,我不知道你是谁,今天是A大校庆,这里是A大的礼堂,请你立刻离开。”
      台下的董事坐不住了,起身就要上前,却被一旁的保安按下。
      他们这才发现,场内的保安不知何时换了人,竟全是些陌生面孔。

      “在此之前,请允许我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女人视线缓缓扫过台下:
      “我叫刑昭璃,是一名律师,今天我站在这里,是为了一个八年前就应该被澄清的真相。”

      听到八年前,许多不明所以的人也开始逐渐明白过来,开始交头接耳,却不约而同在她开口后闭上了嘴,眼神不住瞥向贵宾席里的隋越。

      “这段摄影画面,是裴氏的大公子裴序和江明德校董上周的见面。”
      她伸手指向背后的大屏:
      “拍摄地点,是A大校董办隔岸的科技大厦,因为离得远,所以画面有些模糊。”

      “置于谈话的内容,就是八年前曾在A大发生过的一起学术造假事件。”
      刑昭璃温和的目光环视一周,最后定格在台下脸色发白的江明德:
      “江校,当年是您主张隋先生学术造假,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够了!”
      江明德猛地站起身子:
      “我倒要问问你,拿着一个偷拍角度,连声音都没有的视频在这里破坏A大校庆,你!”

      话音未落,台上的扩音器适时响起了裴序的声音:
      “江明德,你卸磨杀驴是吧,当年是你把他的原始文件发给我的!”

      “这是什么?录音么?”台下的人正疑惑,江明德却唰一下白了脸。
      紧接着,江明德道貌岸然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来:
      “裴同学,我知道你因为裴家破产的事十分气愤,可你不能拿这种事来污蔑学校啊。”

      两人交谈了几个回合,江明德有理有据的跟他周旋。

      “我呸!”最后,裴序猛地啐了他一口:
      “我告诉你,老子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今天你要是不出一百万给我,我就去随越那个疯子那里,告诉他你干的所有破事,大不了咱们一起死!”

      听到他的来意,江明德明显松了口气,瞬间卸下伪装:
      “一百万,不是我不愿意给,实在是手头紧,谁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呢。”

      “你放屁!”裴序大声打断:
      “我爸给A大捐过多少实验经费,我能不知道你们这些领导一个个私底下都干什么脏事烂事,江校光是实验项目开发经费就贪了几千万吧,还差这点钱?”

      “裴序,换句话说,就算我承认当年就是我授意齐教授篡改他论文数据,你又有什么证据呢,凭一张嘴么?”
      威胁的话说到一半,他语气又突然软了下来:
      “这样,我先凑个十万,你拿着钱离开,我找人送你去国外,再给你找份工作……”

      “呵。”裴序冷笑道:
      “出国?怕是连A市都出不去,就被你找人打残了吧。”
      对话戛然而止,扩音器传来滋滋声响,明显是被人截断了。
      礼堂外隐约传来嘈杂的人声,夹杂着零星不知什么机械物件发出的脆响,像闷雷前的低鸣,不过谁也没听清。

      台下,隋越欣然拍手:
      “可以了,刑律师,看来有人不愿意听下去。”

      礼堂的大门砰一声打开,门外是数不清的记者,扛着长枪短炮冲了进来。
      刑昭璃猝然被打断,眉头微蹙,迅速看向台下的隋越,眼神带着询问。

      隋越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冷冽的不悦,随即恢复平静,往后靠了靠,静观其变。

      “江校,请问刚刚那段录音属实吗,您真的贪污了公款吗?”
      “江校,您私下跟裴先生见面,真的是因为八年前那件学术造假事件吗?”
      “面对当年被您陷害过的学生裴先生,您又什么想法呢?”

      面对冲进来的记者,连台上的刑昭璃都有些不明,明显对此事不知情。
      隋越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什么一般,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

      混乱间,有一个话筒怼到了容憬面前。
      “容先生,八年前的学术造假事件,您曾亲自回应过,A大不需要品行不端的剽窃者,如今隋先生即将洗脱冤屈,您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吗?”

      顿时,场内所有视线都聚焦在他身上,连泥鳅般挤在江明德身边的记者都立刻转过了身:
      “容先生,面对当初被您无端贬低的受害者,您有什么想对他说的吗?”
      “您会觉得愧对于他吗?”
      “今天的事情发生,您以后还会参加A大校庆吗?”

      镁光灯像无数根针扎在脸上,容憬呼吸一滞,他清晰的觉察道台下那道玩味,审视的目光,如一条蜿蜒冰冷的蛇,缠上脊椎。

      无数问题砸过来,他下颌微微绷起,指甲不自觉陷进掌心,面上血色一点点褪去,唯有瞳孔在强光下亮的惊人,像淬了火的琉璃。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了抬下巴,目光扫过那些咄咄逼人的镜头,最后竟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自嘲的冷笑。

      他被保镖护着接过麦克风:
      “十分理解大家想要探求真相的心情,不过大家也看到了,今天的场面混乱,旧事复杂。”
      “法院传票已经送到了各位校董家里,不久后,我们会在开庭后开一个记者会来告知大家一切的真相,敬请期待。”

      “况且。”他顿了顿,目光轻描淡写的扫过容憬:
      “在真相完全呈现前,任何针对个人的评判,都是不负责任的。”

      听他这话,刑昭璃会意的朝台下微微鞠了一躬,踩着厚底高跟鞋下了台。
      记者并没有散去,而是团团围住焦头烂额的A大校董们。

      隋越在保镖护送下离开,出门前,他凝眉深深朝里面的容憬看了一眼。
      他眼神深沉而复杂,或许有一瞬的审视,甚至···一丝难以捕捉的晦暗神色。

      察觉到他的视线,容憬看了过来,他唇角极轻的勾了一下,口型无声的回敬回应了两个字:
      “等着。”

      隋越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隋总,需要替您看着点容先生么。”车上,李助转头问道。
      隋越懒洋洋靠在车窗,指节一下下叩在车把手上,他会想道容憬那句等着:
      “不用,叫人等在会堂门口,他不会跑的。”

      晚间,容憬回到别墅,李助等在门前,见他回来,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容先生,没想到你居然会回来。”

      “当然要回来。”容憬笑开,慢条斯理整理好自己袖口进了门:
      “难道要留在大堂被那些记者的唾沫星子淹死么。”

      李助见他这样有些怔愣,连门都忘了关,他皱了皱眉,突然叫住容憬:
      “等等。”

      容憬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容先生,那些记者···”
      李助道:
      “不是总裁安排的,至少,不是这个时间,这种方式。”

      容憬转身,笑容里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
      “哦?李特助就这么肯定不是他?难不成今天没有记者进来,隋越就能还能在别人的地盘上,全须全尾的复盘当年的真相?”

      “总裁这么做了一定有十全把握。”
      李助面色不悦的反驳道。

      “是全把握?”容憬听到什么笑话似的,他轻轻摇头:
      “李特助,跟了他这么久,你难道不知道,隋越最擅长的就是···在意外里翻盘。”

      “今天这出‘意外’,说不定正合他的意。”
      容憬今天被闪光灯照的头昏,不想多说,转身上了楼。
      李助拧眉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不甘。

      这几天里,A大的校董想尽各种办法疏通关系,试图回避,却毫无办法,开庭时,一个个面如土色坐在了被告席。
      尽管隋越早在商场上驰骋许久,再次掀开这桩陈年旧案时也不免有些恍惚。

      隋越翻开呈词,没有立刻说话,他目光缓缓扫过台下乌压压的人群,最终定格在某个空虚处,仿佛在看过去的自己。
      沉默的几秒钟里,会场静的落针可闻。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淬了火的刃锋刮过全场:
      “八年前,我被扣上剽窃者的帽子,背着莫须有的罪名被赶出A市,保研资格,奖学金,前途,尊严,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

      “支撑我活下来的,只有两个字。”他停顿,眼神陡然锐利如鹰隼,一字一顿:
      “清,算。”

      刑昭璃先是亮出了当年隋越导师的认罪录像
      “我们找到了当年检举隋先生的裴序,当然,因为个人原因,他现在不能出席现场。”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的,是一段清晰的录像视频,视频中,裴序已经收拾干净,虽也能看出面色有些疲态,却精神了许多。

      裴序交代,八年前,隋越的导师齐海青假借交流学术之名,窃取隋越即将发表学术论文的原始数据并且进行篡改,并且利用导师之便调包了他的实验记录。
      在校董江明德授意下,齐海青将篡改后的论文卖给了裴序。

      随后,在隋越即将发表的前一晚,裴序抢先发表了篡改后的论文。
      在隋越发现自己论文被抄袭时,学术委员会已经收到举报,调取他的实验记录后发现部分数据对不上。
      学校论坛开始疯传“贫困生为保研资格学术造假”,甚至有人匿名发帖,斩钉截铁的说自己曾在酒吧亲眼看到隋越满脸得意的炫耀自己通过种种手段窃取了裴序的学术论文。

      A大领导原本对此一头雾水,准备开始着手调查此事,却在一夜间突然改口,借口保护实验机密,拒绝提供任何校内网络痕迹。
      隋越的奖学金暂停,保研资格被重新审查。

      “我们调查了当时隋越先生的导师齐海青,他承认自己的罪行。”
      记者会上,尽管被周围的长枪短炮包围,刑昭璃依然有条不紊的罗列起收集到的犯罪证据,句句条理清晰的控诉:
      “这不是学术争议,而是刑事犯罪。”

      “在此过程中,裴序先生,齐海青先生,以及A大包括江明德先生在内的五位校董,总共触犯了以上八条法律,我们会追究到底。”
      刑昭璃放下手中的律师函:
      “作为隋先生的辩护律师,我要讲的话已经讲完了。”

      隋越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案上的证词,动作柔和,像在抚摸一块旧时的疤痕。

      当庭宣判,齐海清,裴序,江明德等五人,共同实施了系统性犯罪:
      剽窃核心论文数据,伪造证据诬告,利用职权妨碍司法公正,收受贿赂,非法入侵系统窃取信息···

      随着刑律师的每一句指控落地,被告席上的人脸色就灰败一分,江明德更是面如死灰,直接瘫软往后倒去。

      “今天,我们在此拨开谎言与污秽,是为了仇恨,但更是为了被践踏的公正和更多寒窗学子的纯粹信仰。”
      别墅客厅的巨幕电视上,刑昭璃掷地有声:
      “隋越先生的清白,在此刻,重归朗朗乾坤。”

      容憬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指节轻晃着一杯红酒。
      屏幕上冰冷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几个校领导认罪时,他嗤笑出声,随即略有自嘲的偏过头:
      “···废物。”

      只有在宣判结束,隋越起身时,袖口往后退了退,腕骨上狰狞的疤痕隐约露出,他晃杯的手几不可察的顿了一瞬。

      “晚了八年的正义,还能算是正义么。”记者会最后,隋越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牵强的笑,目光如寒潭不见底:
      “含冤受屈的八年,被碾碎的人生,谁来赔。”

      镜头拉近,他的垂下又重新抬起的视线仿佛穿透屏幕。
      容憬仰头饮尽杯中酒,他喉结轻微滚动,对着空荡荡的客厅:
      “···我啊。”

      “不是早就在这等着你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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