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 9 章 ...
-
墙壁背后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拼命地试图降低存在感，但根本压抑不住那份近乎绝望的悲伤。
“你在这里干什么？”
沉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原本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的人受惊般抬起了头。
昏暗的天色之下，他的眼里只能看到一双绿色的眼睛，如同静谧又神秘的湖水。
简直就像是天使一样。
他恍惚地抓住面前的衣服，踉跄着，膝盖跪倒在了草地上，仰首望着对方。
他们老家有一句话，无缘无故受别人一跪会折寿的。
陆绫想着，早知道就不多管闲事了。
路过听到角落的哭声，看样子是不想让人知道，但动静又过于明显，本来想稍微提醒一下的。
被欺负了。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满是淤青的脸庞，破破烂烂的校服，以及……
陆绫伸手，从对方后背上扯下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请踹我。
他给对方看了眼纸条上的字，然后揉搓完扔进了垃圾桶里：“你赶紧回宿舍去吧。”
那人仓惶地用袖子抹了下眼泪，在眼角留下非常明显的擦痕，终于回过神来。
眼前的人并不是感知到他的痛苦而降临下福音的天使。
“你最好离我远点。”他用略显生硬的口吻说道，“不然你也要被他们盯上了。”
“他们？”陆绫说道，“他们是谁？”
“当然是那些大少爷啊！”他的声音一下子扬高，随即又惨白着脸环顾了一圈四周，确认没有人才稍微放松了点。
“我、我只不过是不小心坐到了他的衣服而已，但我已经道过歉了。”他喃喃说道，神经质地重复了一遍，“我确实道过歉了。”
“我按照他们说的，跪下磕了头，但还是不行，他们把我的衣服剪烂，拿给校工擦男厕所的地板，然后让我重新穿回去，我都照做了。”
“为什么还是不行……”
路伊白似是不忍地闭了闭眼睛。
“这样的事情在学校里真的很常见。”他低声和陆绫说道，“如果背景不够的话，遇到这种事情除了忍着，也没有其他办法。”
说到这，他苦涩而黯淡地笑了下：“这一个月以来，我也受到了很多明里暗里的针对。”
那双绿眸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怜惜，伸过来的手握住他：“以后我会和你一起面对的。”
路伊白的笑容中多了丝满足。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打算继续忍气吞声吗？”陆绫望回面前的人。
那人嘴角流露出一丝尖锐：“那你让我怎么办？”
“我只知道，如果不反抗的话，永远都不会有出路的。”陆绫说道，“……没错，必须要反抗才行。”
这后一句话，他的声音轻得像是在对自己说一样。
这么不咸不淡作壁上观的态度成为了压垮那人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反抗？怎么反抗？别弄得好像谁都跟你一样，能够勾搭上帝王生，多厉害多威风啊！”
陆绫挑了下眉：“你认识我？”
“你是陆绫对吧。”那人忍住了抽噎，“你很有名，至少比你以为的要有名，里论坛上他们都在……”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怒气根本毫无意义，他的声音一下疲了下来：“算了，这又关我什么事呢，反正我马上就要退学了。”
原本还在想着里论坛是什么东西，听到退学一词，陆绫顿时有了反应：“你要退学？”
“惹了不该惹的人，我还能怎么办？与其在这所学校里被搓磨到死，还不如认命走了吧。”
任何人都能听出这话语气中的心灰意冷。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件事情到此就该告一段落了。
但陆绫却有话要说：“我陪你去吧。”
那人灰暗麻木的眼神中，终于有了微微的波动：“……你说什么？”
“我说我陪你去吧，这么大的事情，有个人在身边陪着多少会更有安全感些。”
原本都已经不抱有期待了，漠不关心已经是最好的反应，他甚至预设了被人嘲笑为懦夫的无情话语。
自从他惹上了不该惹的人以后，原本一起的同伴纷纷疏离了他，甚至会加入欺凌他的队伍，也不知道是为了明哲保身，还是单纯借着这个机会发泄恶意而已。
但为什么……
都已经下定了决心走到这个地步，偏偏还要给他这样毫无意义的善意？
“你知道了我的名字，但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柳音，我的名字叫柳音。”介绍了自己的名字以后，柳音吸了吸发酸的鼻子，然后别扭说道，“先说好了，我也不是需要别人帮我撑场面的小孩子，只不过是去办个退学手续而已。”
“但你非要陪我的话，也就随便你了……”
“柳音啊。”陆绫在心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暗暗道了声歉。
对不起了，虽然你的经历很值得同情，但我所谓的帮助，也只不过是为了我自己而已。
接连遇上两个会要他命的怪物，他不得不先给自己预留下一条最后的退路。
“阿绫，那我也和你们一起……”
“你不是说要去还书吗？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下午两点之前。”陆绫点了下通讯器，“你这样会来不及的吧，阿尔夫人可是很严格的。”
确实是这样。
路伊白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用略带哀怨的眼神看着陆绫。
他明白这更多只是陆绫不希望他跟过去的托词，只能无奈地离去。
陆绫暂时还不想让路伊白参与进来，因为很多事情连他自己都没有弄清楚。
更何况实在太危险了。
圣洛斯的行政楼离主楼区较远，他们过去时还经过了修道院。
就是开学报道那天他被F1单刷了七次的那个鬼地方。
实在不是有多美好的回忆，陆绫路过的时候脚步都加快了点。
虽然有着修道院的名号，但这地方实际上已经荒废了很久。
从圣洛斯学院的名字上，就可以很容易地看出其与宗教必然存在着关联。
这所学校原本由泽兰帝国圣公会某主教建造，目的是为了培育兼具虔诚与智慧的圣职者，在宗教改革后转为一般的贵族学校，但仍然保留着神学核心课程。
因此当年据说是为了规训一些过于顽劣的学生而建设的，名为苦修实则体罚的修道院，自然而然被取缔掉了。
建筑是历史的缩影，圣洛斯的每一栋建筑中都残存着岁月的痕迹，除了已经废弃的修道院，中心教堂倒是仍然在投入，里面还有就职的神父和修女，很多学生都会去那里做礼拜，聆听圣音。
自然，能将子女送到这里来读书的，家中基本上都信仰着圣教。
“你是说，你要从我们这里退学？”
教务办的老师是个留着浓密胡须的男人，听到来自柳音的请求，他先是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上上下下将面前的人打量了一番之后，他的表情逐渐微妙起来。
“史蒂夫老师，我并不是心血来潮，我真的经过了非常深刻的考虑。”柳音语调有些颤抖，他当着老师的面直接把衣服掀了上去。
陆绫有些不忍地别开视线。
“你这是……”史蒂夫一愣，倒是放缓了语气，“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你告诉我，老师来替你做主。”
柳音惨白着脸摇了摇头，完全不相信这种敷衍的话语，也生怕自己遭受更加可怕的报复：“不用了，没能和同学好好相处，都是我的问题，我已经决定好要退学了，我并不适合在这里读书。”
史蒂夫古怪地扫了他一眼，随后说道：“稍等，有个电话打进来。”
他拿着电话走出门，应该是不想被他们听到，大概几分钟后回来，表情和颜悦色了些。
“你的名字是……”
“柳音。”
“哦，柳音啊。”史蒂夫又记下学号，浓密的胡须动了动，“柳同学，你必须得知道，能够在圣洛斯学院学习，特别是对于你这个出身，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这些劝人回头的客套话柳音是一句也不想听了，他固执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但心里一下子没了底。
原本站在他身后的人轻轻握了下他的手。
看似无足轻重，但对于此刻的柳音来说，却是无比重要的。
他漂浮的目光一下子坚定了下来，直直地看着面前的老师。
史蒂夫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然后耸耸肩膀，做出一副认输的表情：“好吧，我感受到了你的决心。”
“但你要知道，退学可不是一件小事，我们首先得和你的父母进行沟通，这毕竟关乎到你的人生，此外还有很多的程序要走，并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批准下来的。”
这些话说得都很合理，在听到的一瞬间，柳音只觉得原本压在身上的负担都被卸了下来，整个人还有种不太真切的轻飘飘感。
“虽然还没能告诉他们，但我相信我的父母一定会理解我的。”他喃喃说道，冲老师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往外走去。
没想到事情比他想得顺利。
陆绫跟在后面默默想道。
只要照例走流程就行，他也没有父母，还能少一个步骤。
出了行政楼以后，柳音长长舒了口气，以往那些在他眼中厌恶的景象，此刻都没有那么扎眼了。
可能是为了感激，也可能是因为情绪大起大落以至于有些脱力，他靠在陆绫身上，环腰轻轻抱住了对方。
陆绫动作僵了一下，随即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恭喜你，马上就要自由了。”
“嗯，谢谢你愿意陪我来这么一趟，明明不关你的事。”说完这句话后，柳音沉默了几秒，才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既然已经要离开这里，那有些东西说出来应该也没什么事。”
“我有个东西必须要给你看，你可能对此还一无所知，但你的处境可能比你以为的还要危险一点。”
陆绫眼神一动。
柳音将自己的通讯器给他看。
上面是一个墨绿色的界面，除了颜色以外，和公共论坛的界面几乎一摸一样。
“你应该没有见过这个，和能直接点进去的公共论坛不一样，这里需要特定的邀请码才能进去，所以他们也叫这个里论坛。用来放一些不能在公共论坛谈论的东西。”
“但我认为公共论坛已经够上不得台面了。”想到那些腥风血雨的帖子，陆绫淡淡点评道。
这个里论坛的最上方还有版块区分，他点进了交易版块。
【交易】：需要社科学院威达教授社会人类学上三届期末考试的原卷。
交易金额：200点。
【交易】：有没有朋友可以帮忙订一下泽锡餐厅，14号晚上的，价格随便打的，可加。
交易金额：1000点。
光是看这些，似乎只是一个非常方便的灰色交易论坛而已。
突然间，他看到了什么东西，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交易】：要那个新来的绿眼睛特招生的资料，越全越好，家住哪里父母情况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平时都在做什么一般待在什么地方等等，交易额为最低价，视情报有用度可加。
交易金额：1000点。
发帖时间是十分钟之前，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往下继续看。
【交易】：那个绿眼睛的特招生，谁有门道把他弄到我的床上来？有把握的私聊我详谈，报酬少不了。
交易金额：10000点。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