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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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课的时间安排得非常满。
小鼠出现药物反应后，他们记录好症状，然后就要进入下一个实验，处死小鼠后进行解剖。
用的就是他之前答过的那个颈椎脱臼法。
旁边有几个组还在哀声连连，有脸皮厚的看他们进展顺利，直接拉过路依白过去帮忙。
这次实验的内容是测试化学药物的一般毒性作用，灌胃给药后小鼠的精神明显开始萎靡不振，中间有强烈的颤抖，到了现在基本已经没多少气了。
这种时候利落地给个痛快倒是更符合人道主义。
陆绫心里并没有什么疙瘩，记录完后重新带了副手套，将小鼠拿出来，一手压着鼠头，一手抓住尾根。
他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声音一下子静了下来，一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动作挺快的。”冰冷的声音完全听不出来带着夸奖的意味，“继续做你的，别回头。”
陆绫听得出来这个是谁的声音，本来就没打算回头，被阿尔铂特教授用训斥的话来说，心里微妙地不爽了一下。
“绝大部分的第一次进实验室的人，都没有办法做到一次将小鼠处死，有些是抓的地方不对太靠下了，往两边扯的时候反而拉断了尾巴，有些是力道不够，没有做到一次拉断脊椎，需要再来一次，通常这种情况下小鼠会抽搐地很厉害。”
“这听起来更像是在虐待，对吧。所以我才不需要连基本内容都不清楚的学生进实验室。”
陆绫的额头上出了些许细密的汗，他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视线都恍惚了一下。
但他的手依然在很稳地操作着，脊髓断裂的触感无比清晰地传递过来，触及心脏时，弧起酸麻的电流。
“但不管是什么情况，对于人类来说都永远无法共情到实验台上的小白鼠，就算是当场会产生生理性的恶心，但那种感情绝对不是同情，也绝对不会有学生因为不忍心，而违背教学指令不去处死小鼠。”
“所以你能想象吗？当立场调换的时候，假如是你成为了笼子里的那只小鼠，你该怎么做？你又能怎么做？”
身后的手松开了。
阿尔铂特教授转到其他地方，用极其严厉的语气喝住了几个明显过于轻浮的学生。
“那位教授和你说了什么？”路伊白靠近问道，余光看着旁边的教授。
陆绫回过神来，带着橡胶手套的手微微出了点汗，他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对我进行了一些指导而已。”
将小鼠尸体固定好以后，他翻出手术刀，将脏器依次剥离出来，取下手套洗手后拍照记录上传。
今日实验的内容就算是完成了。
路伊白那边稍微比他慢点，他在等待的过程翻了下学校论坛。
新增的几十条帖子里面，乍一眼看过去有两条和他相关的，他都不知道该说是荣幸还是什么，居然有不认识的人愿意为了他浪费那么多时间。
他没有点进去看的打算。
好无聊。
但如果圣洛斯只是一所这么无聊的学校就好了。
“我弄好了，我们走吧，阿绫。”
路伊白扯了下他的手。
好了？
刚刚灌胃的时候那么生疏，为什么这part上反而利落了起来？
但他脑子里本来就在想事情，所以也没有多想，而是被拉着离开了这里。
上完实验课后就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主食堂一楼，丹尼尔和拉尔夫等人随便找了个窗口点饭。
“早上的那个实验课真不是人上的。”等饭的间隙，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抱怨道。
“噢？发生什么事了？”拉尔夫饶有兴致地问道。
“拉尔夫，还好你没有去。”那男生话语里的怨气更深了，“都不知道那个教授是过来干什么的。我们遇上了他，以后的课算是完蛋了。”
“就是啊，他就在开头演示了一遍，剩下的时间都在忙自己的事，让我们自己完成所有的实验。”另一人附和他。
“倒也不是一直在忙自己的事，中间不是动过吗？”男生略带阴阳，“为了那个特招生。”
“特招生？”拉尔夫一愣，“绿眼睛的那个？”
“除了他还能是谁，你没见到阿尔铂特那样子，双手搭着他的肩膀，说句话还要凑近。”
他嚯了声，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这特招生还真是不简单，一进来就勾住了那两个帝王生不说，现在连教授也不放过。”
“怎么？难道想要用这种方法跟在教授后面，蹭点研究成果弄个挂名来给自己的学院履历镀金，他还真是……”
“拉尔夫。”
平静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往下压了点，丹尼尔脸上的笑容开朗依旧，“你好像很看不起这种人？”
拉尔夫的额头却冒了点冷汗，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讲了什么蠢话。
佩拉斯生物科技为阿尔铂特的科研提供赞助，丹尼尔借此机会进入了对方的项目团队之中。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去选择态度更圆滑履历也更加漂亮点教授，但他刚刚的话听起来更像是指桑骂槐。
旁边几人也是噤了声。
特招生和常规生之间存在阶级，常规生之间同样存在阶级。
而在他们这个小团体之中，丹尼尔是第一级，拉尔夫是第二级，即使他们两个人有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在丹尼尔的注视下，拉尔夫原本的傲气荡然无存，他最终惨白着脸低下了头。
“对不起，丹尼尔……”
窗口内的工作人员敲了下铃，示意可以取饭了。
丹尼尔保持着笑容，只不过放开了桎梏的手：“好了，这件事就到这里为止吧。”
压抑的气氛勉强散去，几人拿着饭去找位置，丹尼尔的确如他所说的毫无芥蒂地将刚刚的事揭了过去，所以其他人也赶紧配合着他的情绪聊起了其他的话题。
“嘿，你们知道吗？西利这个傻蛋，刚刚做实验的时候，居然把老鼠的食道给捅穿了。”
肆无忌惮的声音从身后那桌传来，说话这应该是把这件事当成了一个笑话，讲完以后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天哪，那老鼠还真是可怜，它一定是这次进实验室前没有向天使好好祷告，所以才会如此凄惨。”
“最地狱的是，西利还以为自己是正常找到了胃，一下把药剂全部灌了进去，那可怜的老鼠当场就没了，哈哈哈哈哈！”
那粗大的嗓门惹得周围几桌的学生纷纷看了过去，但明显，说话的人不以为意。
“坐在那边的人是谁？”丹尼尔淡淡问道，虽然已经相处了一个月，但他对于闲杂人等依然是没有任何印象。
“那个口音，一听就是绅明郡那边来的乡巴佬。”男生用鄙夷的口吻说，推了下眼镜，“真是粗俗不堪。”
“和这种货色待在一起，感觉空气都变浑浊了。”拉尔夫也皱了下眉。
身后那桌还在就着这个小小的笑料下饭，坐在他们隔壁的一个女生似乎终于忍耐不住，鼓起勇气喊住他们：“同学……”
“什么事？”围坐在一起的几个男生都是人高马大，看过来时带来很不舒服的压迫感，但女生还是把她想说的话说完了。
“就是那个……老师说过，实验室的小鼠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而牺牲的，虽然刚开始做实验的时候免不了出现问题，但我觉得对于这些意外，我们应该要保持最起码的尊重……”
听到这话，最开始发话的那个男生直接笑出了声，边笑还冲着旁边的同伴挤眉弄眼：“你们听到好学生的发言了没。”
“她居然那么认真为了一只老鼠讲话诶。”
那个试图阻止他们的女生，没想到自己的话居然起到如此强烈的反作用，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愣在那里。
“你既然这么好心，怎么不去代替那只老鼠做实验呢？”
“人家怎么敢呢？在这里娇滴滴地指责我们几句，来获得自我满足而已。”
“拜托，一只老鼠而已，谁会在意它们的死活？哈哈哈哈哈哈。”
“谁叫它运气不够好，被我们选中上了实验台呢？”
“是啊是啊，要怪就怪它自己吧，别说是我失手了，就算我要故意折磨它又怎么样，有谁会在意……”
他话未说完，一记拳头直接砸在了他的脸上，一米八的大块头往后倾倒，砸得身后连桌子带水飞溅出去。
周围传来低低的惊呼声。
应该是被称做西利的男人捂着脸，刚要破口大骂，在看清楚面前的人究竟是谁时，顿时噤声。
纪闻伏。
红发青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脸上带着股难言的冷意……
亦或者说是恨意。
陆绫主观地解读出了这一层次。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路伊白说道。
“恶心死了，不要再让我再看到你。”那声音中的厌恶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不过也不会有人以为这是在替那个女生出头。
西利捂着脸，有些敢怒不敢言，只能被旁边的同伴搀扶着狼狈离开了这里。
原地停顿了几秒后，纪闻伏也抛下一众目光离开了这里，丝毫没有要打圆场的意思。
场子终于重新热了回来。
“哇，好威风啊。”
坐在一旁看戏的丹尼尔缓缓开口。
“就算是帝王生也太嚣张点了吧，公然攻击其他人。”拉尔夫明显有些不爽。
“看起来帝王生的门槛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嘛。”丹尼尔微微一笑，从食盘里切下一块牛排举到嘴边，“既然如此，这份能与皇帝陛下直接见面的殊荣，我就更加有信心纳入囊中了。”
似乎是看到了某人，咬下那块牛肉后，他保持着姿势，扬起叉子微笑地打了个招呼，泛着冷光的金属摇晃着。
那个风暴中心的麻花辫女生也在不知所措中看向了他，眼睛微微睁大。
原本就要离开的陆绫视若无睹，直接拉着路伊白从后门走了出去。
但还没来得及离开，纪闻伏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刚刚都看到了？”纪闻伏居高临下地问道。
陆绫环顾了圈周围，这里倒是没什么人。
“你打人的事？放心，我不会说的。”
“你觉得我打得对吗？”
面对这个问题，陆绫挑了下眉：“对，对极了，非常好地展现了你作为男人的雄风。”
“你又懂什么……”纪闻伏听出了他的讽刺，他的脸色看起来太过于骇人，仿佛下一秒暴走都是有可能的。
“也许我确实什么都不懂吧。”陆绫不咸不到地说道，“先告辞了，纪学长。”
他离开时，纪闻伏并没有拦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陆绫一路没有吭声，一直走到离那栋建筑很远的地方时，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与此同时，堵在心里那份莫名的郁气，终于缓缓消散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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