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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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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倒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可苏景却像是喉咙被人掐住一样难受。原来自己忙活半天,不仅没能杀掉玉狐,自己还身中剧毒随时可能嗝屁,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真是高看了自己,低估了敌人。
“那我们怎么办?!”苏景急切地问。
“有我在,足矣。”
白衣看似人淡如菊,嘴里却说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语来,吃完兔肉后便躺倒在一旁小憩,无论苏景怎么叫他也不回应了。
无奈之下,苏景也只好躺了下来。这一个多月来,他和白衣的练习不过是小打小闹,他无法从中看出白衣此话究竟是出于自负还是实力。虽说白衣声名在外,他自己也能感知到白衣的魂力像是大江大河般波涛汹涌,可到底苏景没有看见白衣使出真本事。
然而事到如今,也只能靠他了。
“醒醒。”
苏景被白衣的声音叫醒。他睁开眼睛,发现白衣已经将篝火熄灭,清理了人来过的痕迹。此时山洞里黑黢黢一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苏景只能勉强看清一身洁白的白衣在晃悠,像恐怖的幽灵。
“你这样子,大晚上怪吓人的……”
苏景正嘟嘟囔囔着,像鬼魂般的白衣已经来到他面前,将他一把从地上拎起来,搂着他的腰便冲了出去。
“等等……白衣,你等下——”
苏景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已经随着白衣的一跃而起来到了半空中。他不得不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扒在白衣身上,他开口想要反对,可是嘴巴刚一张开,深夜的凉风就把他灌了个透心凉,硬生生把他要说的话给塞了回去。
白衣拎着苏景,脚尖蜻蜓点水般在地面一踩,看似力道软绵绵的,却能鬼魅般轻巧地带着苏景掠过高耸入云的城墙。在地面的卫兵眼中,他就像一只振翅而过的白色飞鸟一闪而过,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白衣这家伙轻功了得啊……虽然被冷得说不出话,但苏景还是忍不住在心中腹诽。果然白衣之前在隐居地和他的练习放水得没边儿,如果玉狐说的是实话,很难想象退居二线前的白衣是何等杀人于无形的可怕高手。
白衣稳稳地抓着他在城内的屋顶跳跃,很快两人就来到了皇城附近。尽管穿着一身显眼的白色衣服,还带着苏景这样一个沉重的累赘,但白衣却顺利地避开了所有的夜间巡逻卫兵。也不知他到底用了什么样的魂力招数,一股柔和的白光笼罩在白衣和苏景身上,让他们毫无阻碍地穿过城内居民区的各种隐蔽结界,也没有惊动任何警报。
苏景感觉惊奇,转头刚要问白衣这是怎么做到的,白衣却仿佛知晓他心思一样提前开口打断:
“现在不是时候,苏景。安静点跟着我。”
苏景无奈地撇了撇嘴,最后还是听话地什么也没说。在进入皇城之前,白衣找到一个暗处暂时把苏景放下了。这时苏景才发现自己竟然都站不稳了,白衣一放手,他就不由自主地直挺挺跪了下去。
“我去!”苏景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得不压低音量,“你松手前倒是说一声啊……”
“毒素发作比我想象中还要快。”白衣丝毫不理会他的埋怨。月光下,他像个冷酷的刽子手,正在宣布苏景的死期,“再过一炷香的时间,你必死无疑。”
白衣不说还好,他此话一出口,苏景顿时觉得浑身都难受得厉害。他不仅四肢僵硬无法控制,而且全身高热,虚汗早已浸湿了他的后背。胸腔每一次呼吸都无比艰难,像是有无数把小刀在里面戳刺。
“那就快走吧。”苏景扶着白衣颤颤巍巍地站起,虚弱地说。
“皇城的结界会封住魂力,只有佩戴了特殊法器和身份特殊的人才会被允许在皇城内使用魂力。等会我们一旦进去,便只能像个普通人一样了。”
“什么?”苏景皱起眉头,“连你也不行?”
白衣戴着面具的脸转向苏景,深夜中这惨白又没有五官的脸看着尤为瘆人。白衣顿了顿,开口道:“我也不行。皇城内的结界皆由长老院的首席长老们构筑而成,这些老头都是半步成神的修道者,恐怕只有像你这样拥有神兽之力的人才能与之抗衡。”
苏景刚要趁机炫耀几句,但白衣直接打断了他:“不过你现在这样子,别说这些长老了,连普通人拿把菜刀都能轻松杀了你。你我并非皇亲国戚,也非朝廷鹰犬,一旦闯入皇城结界,容不得一丝闪失。”
苏景看着那张白色的面具,心里五味杂陈。这种危机情况下,他本不想再多废话,但最后他还是忍不住拉住白衣的衣袖问道:
“为我这样一个陌生人豁出性命,为什么?”
白衣转过身来,今夜第二次奇怪地看着他,好像苏景的智商也随着毒素发作而降低了。虽然看不见白衣的眼睛,但苏景还是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
“我告诉过你,我这样做是为了一个承诺。对一个重要的人……我做出过承诺。”白衣对自己的过去总是语焉不详,即便到了这时也含糊其辞,“如果你是担心我遇到危险会抛下你临阵脱逃,那大可不必。为了这个承诺,我可以舍弃一切,包括我的性命。希望你能明晰这一点。”
苏景看着尤为严肃认真的白衣,郑重地点了点头。
重要的人……居然能让白衣这样的高手拼了命也要履约,真好奇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分神的苏景很快就被打断了思路,因为他们愈发接近皇城的核心区域——只有身份最尊贵、家室最显赫的极少数才能住在这里。
从半空中看,这带区域比皇城的外围更加富丽堂皇,极尽奢华之能事。即便现在是光线昏沉的深夜,苏景也能看见那些府邸闪闪发光的屋顶和宽阔的院落。
“就快到了。”
白衣轻轻地在苏景耳边说道,带着苏景向一座悬空的白色建筑前进。
苏景平生第一次看看那么奇特的房屋,就像电影里的魔法城堡一样,整个房子竟然稳稳地悬在半空,外观像一朵盛开的白莲花。房屋下方是一个巨大的水池,里面用各式各样黄金和钻石雕刻的动物和植物装饰。
不用说,光是看这个建筑的模样,苏景也知道这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南宫莲的府邸。
“真神奇……好华丽的房子。”
“也是世上最华丽的监狱。”
白衣淡淡地打破了苏景的美好幻想,将冷冰冰的现实拖到了苏景面前。
他们很快来到了莲花房的附近,小心翼翼地靠近。苏景此时已经相当虚弱,几乎是靠白衣拽着才能移动。
“我好像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别睡,苏景。我们很快就到了。”
白衣转而把他背在背上,手稳稳地托着他的腿弯,平稳的声音让苏景心安了不少。白衣好像无所不能,只要有他在,夜闯皇宫也是小菜一碟。
苏景奋力睁着眼睛,一再警告自己绝不能睡着。恍惚间,他看见莲花房周围似乎笼罩着一层刺眼的红色结界。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又仔细看了看,确认无误后紧急叫停了飞速前进的白衣。
“白衣!白衣!不对劲,这个房子附近的结界是红色的。”
闻言,白衣立刻停下了脚步。
“你说什么?”
“那个结界,像罩子一样把房子盖住的那个,我看见它是红色的。之前其他的结界都不是这个颜色吧。”
红色让人本能地感受到危险,说明这里是绝对禁止入内的禁区。
“……你能看见这个结界?还能看见它的颜色?”
尽管白衣尽力保持镇定,但苏景还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震惊。
“能……能看见啊,你不也一直能看见吗?”
“我看不见结界,没人能看见。”白衣的话让苏景大吃一惊,“我是靠着魂力感知来判断的。”
苏景这下更是摸不着头脑:“可为什么我能看见?是因为凤凰之力吗?”
“或许。”白衣听上去不太确定。
“先不说这个……如果结界是红色,怎么看都很危险吧?反正它和其他地方的结界颜色都不一样。”
白衣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
“我们就这样直接闯进去吗?”苏景深感不妙,“我总觉得这样进去会惊动什么……”
“眼下没有别的办法,我们必须进去见到南宫莲。”
白衣背着苏景继续前进,他虽然看着瘦削,可意外的力气大且体力惊人。在魂力被封锁的情况下,他拖着苏景这样一个半大男孩狂奔半晌,居然气都不喘一下。
随着他们愈发接近那层结界,苏景心中愈发担忧。现在他俩都不能用魂力,万一遇到什么突发情况,面对皇宫中重装的魂力守卫,他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更别说他们现在闯的可是神谕者的寝宫,是当今皇帝最忌惮他人染指的地方,一旦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那层浮动着红色光波的诡异结界就近在眼前了,白衣脚步轻快,即将带着苏景一头冲进去——
“停!”
苏景一把抱住白衣的脖子,像是勒住一头横冲直撞的倔牛。白衣被他勒得一愣,在距离结界咫尺的地方紧急刹车。
“你做什么?”
白衣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着急,因为时间不等人,苏景的身体应该很快就要支撑不住了。但强烈的直觉告诉苏景,此时若真的硬闯进去,他们必死无疑。
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自信和底气,苏景挣扎着从白衣身上下来,在他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
“苏景,你到底要干什么?”
白衣一把抓住苏景滚烫的手,这次他看上去真的心急如焚。
“你信我这一次,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苏景气若游丝,但眼神带着恳求,“只有我才能让我们安全进入这个结界。”
“你说什么?”
白衣似乎觉得苏景是在毒素的作用下产生幻觉昏了头,正要开口呵斥,却见一只小飞虫从眼前飞过,冲进结界之中,立刻就被拦腰切成了两半。
“你看见了吧?”苏景指了指那个飞虫的尸体,“你说得的确没错,皇城的结界都是最强的长老们所设,南宫莲的这个恐怕又是其中最严密的。”
白衣心中泛起一股恶寒。如果刚才他真的带着苏景这样莽撞地闯进去,下场肯定就和那只飞虫一样,血浆四溅。
“这结界的等级太高,即便我魂力没被锁住,用尽全力也没法用蛮力破解。”
苏景第一次听见白衣冷静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焦急。他明白,白衣是真的在意他的性命,真心实意要竭尽全力把他救活。
苏景心头泛起一股暖意,不论白衣是不是因为一个承诺才这样帮他,如果今夜他能活下来,那么他日后在这个世界都会尽他所能报答白衣。
“白衣,我说了让你信我的吧。”苏景勉力维持着最后的意识,毒素让他整个人飘飘然,“我能感应到这个结界和我的力量有种说不清的相通之处……”
“太冒险了!”
白衣还是抓着他的手。
“你不是要遵守承诺吗,我也想活下去!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不如让我放手一搏!”
和白衣僵持了片刻,他最终还是放下了手。看得出来,他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但还是败给了现实。若想绝处逢生,现在只能依靠苏景。
苏景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的杂念都清除出去,把体内所剩无几的魂力都集中于手指尖一点。他屏住呼吸,孤注一掷,手贴上了那层能将任何东西顷刻斩断的结界。
“苏景!”
白衣在旁边紧张又担忧地唤了他一声,但白衣很快发现苏景不仅真的毫发未损,而且居然能在皇城结界中调动魂力。欣喜之余,白衣眼神复杂地看着苏景。
或许,他真的就是他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苏景现在却没空有那么多别的心思。现在的这具身体就像一柄风中残烛,已经快到极限了。此时他还强行动用魂力,无疑是让本就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把他加速推向死亡的深渊。
但他不能就此停下。他知道,自己如果半途而废,那就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苏景忍住全身剧痛,将凤凰之力的灼热都聚焦于和结界相触的那一点。他的手臂泛起凤尾的纹路,那灼热的痛感像是有无数把燃烧的匕首在切割他的皮肤。一股热流从下往上翻涌,苏景喉头一紧,口中喷出粘稠的血。
“苏景!你怎么样?!”
白衣紧紧扶着苏景让他不至于跌倒在地。苏景咽下一口血,狠下心来摇了摇头。
“就快好了。”
他能感觉到,他的确和这个结界中的某个力量相容。当凤凰之力与之相触,并没有被结界本身的禁锢特性排斥,反而是顺畅地接纳了他。他就像意外用自家钥匙打开了别人的家门,神火燃烧,火光四溅,硬生生把结界破开一个口子。
如果苏景身体状态没那么糟糕,他甚至有信心直接把整个结界都打破。但现在这个糟糕的状况下,能短暂打开一个足以容纳一人过去的入口,就足够了。
“可以了。”
这是苏景在昏死过去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几乎是同一时刻,莲花房中某个房间里的男人猛然睁开眼,察觉到自己的结界已然被人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