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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雪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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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夜!”
雪子清亮的嗓音,正像客栈廊下叮当的风铃。
即墨夜上完了楼梯站定,再俯视了去。
雪子跑着,跑向他。头发被掀起,像一朵花瓣的形状。晶莹的眼睛好像晃出晨曦的光。
雪子噔噔噔地上了楼梯,带来一股清新的热气。
在钱这件事上,雪子是很真诚的。
“飞行棋是我们一起玩的,哪里算是我陪你了,所以这小费我不要。”
雪子把钱递过去。即墨夜没有接。
“这笔小费也算抚慰费。”即墨夜说,“既然你讨厌我,又还跟我玩了游戏。”
雪子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可淡淡然的即墨夜就要走了。
“不算不算。”雪子说,“那是我们三个一起玩的。”
雪子情急之下拉住了即墨夜的手,因为他是走得很快的。
即墨夜直勾勾地看过来。
雪子垂着眼,一手翻过他的手掌,一手将钱放在他红润的掌心里。
肌肤触碰体温互染,平静的身体之水掀起了战栗的波涛似的。
“拿着。”雪子抬起眼,两只手捧着即墨夜的一只手。
即墨夜握住了钱,雪子便放开了他的手,他后退似乎要走,可是那双眼还直勾勾看着。
雪子转身下楼梯了,即墨夜望他的背影,握钱的手指轻轻一动。
即墨夜回房间途中,好像碰见了谁,不过那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暗处,他没去看也看不清。
不久后,痣男叩响他的房门,他道:“进。”
痣男拉开门,他却是有一点失望。
“还没睡啊?”痣男看过他的表情,紧张起来了。
刚才痣男跟在舞女小烟身后的画面,害怕被即墨夜看见了。
“有事吗?”即墨夜问。
痣男察着他的神色,觉得他像是陷入了某种思绪漩涡之中。
“明天我们去登山吧?叫上雪子一起。既然也都来这里玩了,就多出去玩几次。”
“可以。”即墨夜说。
痣男带笑指了指椅子,“我能坐会儿吗?”
“嗯。”
痣男坐下了,为了自己在他们小老板心中的形象,开始撒谎:“要不我还是告诉你吧。”
“那个舞女小烟老是跟着我嘛,我看她一个女孩子脸皮薄,也就不好意思叫她走,刚才在外面,我们跟你还差点撞上了。”
即墨夜说:“我相信你会处理好。”
“那肯定会的。”痣男起身,无奈笑道,“我会想出法子的。我也觉得她这么老黏着我怎么行呢,其实也不过是一时的兴头……”
“还有事吗?”
“那明天见了。”痣男摆正椅子,“明天记得多穿一点,小心感冒。”
即墨夜“嗯”了声。痣男走时轻轻地帮他合上了门。
雪子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手里拿着那盒巧克力。
巧克力先是被雪子随便放在床尾,之后又被经过这边的他放到了书桌上。
第二天,阳光照出空了一半的巧克力盒子。雪子打算把剩下的巧克力带给痣男。
正巧服务生又来告诉他:“那个痣男找你。”
“好的。”雪子拿上巧克力,给了服务生一颗。
吃着巧克力的服务生多跟雪子唠几句:“他这人怎么样?我看他怎么老是找你。”
“还不错。”雪子说。
“那我就放心了,我看他今天的装扮,怕是要邀请你去登山呢,你们昨天不是滑雪了么?”
“滑了。今天登山也行啊。”雪子说。
雪子来见痣男,他穿了一件登山服,袖口看起来有点儿短,不过被他的手套弥补了。
“嗨雪子。”他招呼道。
“巧克力给你,我吃了一半。”雪子说。
“既然你喜欢吃,就拿去吃呗。”痣男说,“走,咱们今天登山如何?”
“可以啊。”雪子又解释,“是即墨夜说他不吃巧克力,所以叫我拿走的。”
“嗯,小老板今天也跟我们一起登山呢。”痣男看着雪子的表情。
雪子皱了一下眉,问:“还有别人吗?”
“还有其他两个人。”痣男拍了拍袖口,“这件衣服我向其他人借的,都有点不合身。”
雪子问:“剩下的人不去登山吗?”
“让他们各自玩各自的去吧。”痣男说。
雪子回房间换衣服,穿上蓝色的登山服跟短靴,再戴好围脖帽子跟手套。
他一路小跑到等他的痣男这边,看见即墨夜站着靠外的地方,正看清洁工在院子里扫地。
即墨夜回眸瞧来,雪子在跟痣男说话:“我去拿登山包,你们再等我一下。”
“好呀。”痣男说。
雪子向一边跑去,帽子尖一耸一耸的,蓝色衬得他很纯净,即墨夜收回目光。
“要不要去买副手套?”痣男问。
即墨夜说:“一会儿去买吧。”
不多久雪子提着从小原哥那里拿的黑色背包走来了。
他看见即墨夜又是穿得很少,并且连手套也没戴,恰好包里有一副半新的手套,就拿了出来。
“专门给我们小老板找的手套么?”痣男笑问。
“不是。”雪子说,“是本来这个包里就有的,不知道戴着合不合适。”
痣男说:“不合适的话去店里买嘛,应该多的是卖手套的吧。”
“不顺路。”雪子把这副黑红相间的手套递给即墨夜。
昨晚扳过即墨夜的手,发现他的手还挺大的,能戴上么。
即墨夜戴上了,严严实实的。雪子问:“紧绷吗?”
“就这样吧。”即墨夜看着雪子。
“好,那咱们就出发吧。”痣男说。
雪子回头一看,另外两个同去登山的男人也到了。
雪子在前带路,听见有个男人说:“让他们年轻人走在一起。”
即墨夜走在雪子的后侧方,隔着半米距离。
“那山我之前看过照片,应该不难爬。我们慢慢地爬,也不赶时间,到时候登顶,刚好就能看见日落,多好。”痣男说。
“好啊。”其中一个男人说。
“雪子,你觉得怎么样?”另个男人问。
“挺好的啊。”雪子回眸,即墨夜却像是要避开他似的,侧过了头。
有必要么。雪子皱皱眉。
“即墨夜。”雪子低低喊了声。
即墨夜走到他身边来问:“怎么了?”
“告诉你,巧克力我拿走吃了的。”
“嗯。”
无话了。雪子专心带路,即墨夜问:“远吗?”
“还好,我们坐车去,很快就能到。”雪子说。
“听说是在水库旁边的一座山。”即墨夜说。
“是的,水库那里做成了一个公园,你们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走一走。”雪子看他一眼,强调,“公园也不大的。”
“我又没说什么。”
“到时候见了那座要爬的山,你不会也觉得很小很矮,爬着没意思吧?”
即墨夜说:“本来就没打算到这边来爬山,就当休闲,随便爬一下。”
雪子便说:“来之前就对我们这里不抱期望吧?”
即墨夜看向雪子的侧脸。
“这里有哪怕一个你看得上的吗?”雪子跟他对起了视。
这时送他们去登山的面包车到了,车辆熄火,车窗缓缓下降。
即墨夜好像在想着什么,眼瞳像两团黑墨,倒跟他的名字很相配。
“雪子。”司机招招手。
雪子看向司机,“来了。”
“谁坐前面呢?”痣男问,“小老板还是雪子?”
“小老板吧。”雪子说。
“你坐前面吧。”即墨夜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路上司机跟雪子聊天。
“今年的客人好像比去年要多点儿?都有要去爬山的了。”
“越多越好。”雪子说。
“也是,等到了淡季,几乎都没人了。”司机问,“到那个时候,你们一定会觉得冷清吧。”
“会的。”雪子由衷地点头。
“还是冬天好啊。”司机叹道,“大家都回来过年,热闹喜气。”
“嗯,我也喜欢冬天。”雪子说。
“我倒是喜欢秋天。”后座的痣男插嘴道。
司机笑而不语。
雪子回头看一眼,即墨夜坐在靠窗的位置,男明星一样的脸被雪光照出阴影。
要去的那座山,更是偏僻,驶入曲道,景色显得荒芜,这里的雪将将被正午的阳光烤过,像挤得稀稀拉拉的奶油。
“我记得前几年我去山里走完亲戚回来,冻住了,路上滑得很。”司机说。
“没弄防滑链么?”暖气吹着雪子,嗓音都是温软的。
“没弄呀。”司机感慨,“后来站在路边等,太阳又大,路面闪闪发光,一个经过的车载了我。”
“真好啊。”痣男向往地说,“我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要是体验一次,应该很有意思的。”
司机哈哈大笑了起来。
面包车进入了水库的停车场,还有其他几辆车各自停着。
雪子解开安全带看去,有人在公园的桥上走着呢,大人牵小人,小人后面还跟着一个大人。
“是个公园啊。”有人问即墨夜,“一会儿要去么?”
“都行。”即墨夜说。
“先爬山嘛。”痣男说。
司机倒是下车往那个公园走去了。
雪子他们沿着小道往山脚走,痣男问:“你的包重不重?”
“不重。”雪子说。
“真是个称职的小导游啊。”痣男夸奖。
雪子开心一笑。即墨夜就把他瞧了一眼,他差点以为即墨夜是要挑衅他。
“你要说什么就说。”雪子走到他身边。
“没有要说的。”
痣男他们自然而然地走在前面,有意让两个年轻人在一起交流。
雪子压低了声音:“你刚才是想说关于这座山的傲慢的话吧,或者觉得我并不称职。”
即墨夜沉声道:“都没有。”
雪子往旁边迈一步,拉开了跟他的距离。
爬了一会儿后,即墨夜当真没有说一句关于这山的傲慢话。
流了一点汗,觉得畅快的雪子看一眼他矫健的身影,“我还想过我们是不是能扯平呢。”
“什么意思?”即墨夜投下眸光。
“就是你说我,我说你这种。”雪子边爬边说,喘着气儿。
“不对。”
雪子仰起脸,泛着红的面颊和冲过来的愤愤目光颇有生气,像一颗绿林里自由的莓果。
“没法扯平。”
“为什么?”即墨夜的眉毛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