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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陶瓷娃娃林秋绥 ...

  •   林秋绥又一次睁眼到破晓时分。

      五点四十六分的手机时钟刺得他眼眶发酸,突然想起冰箱深处那瓶蒙灰的白朗姆,喝酒可以助眠啊。

      他踉跄着摸黑下床,把冰箱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白朗姆拿出来仰着头就是往嘴里灌,这不是第一次用这个方法了。

      这法子他向来克制,但今天实在是被失眠扰得失了智。

      半瓶酒下肚,天花板开始打转,他栽进枕头时还听见玻璃瓶磕在床头的脆响。

      可不过睡了个囫囵觉,就被反酸的灼烧感逼醒,唾液混着酒味泛甜,喉头肿得像塞了团棉花,看看时间也才过去一个多小时。

      林秋绥弯下身子干呕几下无果后,跌跌撞撞冲进卫生间时,他熟练地蜷指探喉——这动作自与父母分开后便成了家常便饭,不好好吃饭的恶果就是肠胃炎总是折磨着他。

      林秋绥摸了摸自己脑袋,摸不出什么来,只觉得浑身皮肤烫得吓人,连呼出的气都带着火星子似的,他撑着洗手台努力刷完牙,又跌跌撞撞回到客厅。

      胃酸倒灌的感觉越来越难受,眼前也传来了熟悉的眩晕感,一个没注意便栽到了床上。

      这感觉就像小时候和爸爸妈妈去海边瞎玩,呛了一口水后意识渐渐模糊,可那时还有爸爸妈妈。

      林秋绥撑着沉重的眼皮,挣扎着去翻医药箱,把水银温度计往腋下一夹,瘫倒在床双目无神盯着天花板。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又一次这么狼狈,好像永远是这样,什么都做不好,想护着的人想记着的事永远都事与愿违。

      林秋绥把温度计拿出来放到灯下眯着眼睛看,那条红线也一晃一晃的,终于,“38.1。”林秋绥甩了甩头,确认自己没看错。

      七点零三分,手机屏幕上是与祝长乐上周末的对话。指尖悬在拨号键上许久,最终只蜷进汗湿的掌心——扰人清梦是非常罪大恶极的事情。

      胃里压着胸口闷到不行,就像一大块他怎么也搬不动的石头牢牢砸在了他身上,怎么也动弹不了,更别提继续睡了,好不容易捱到九点,胃酸终于冲破闸门。

      他跪在马桶前吐得眼眶发红,食道火辣辣地疼,镜中映出的人发梢黏在额角,睡衣领口沾着秽物。

      他终于忍不住了。

      第十三次划开手机屏保,颤抖的指尖终究点开了那个置顶对话框:“抱歉,能不能……”

      “长乐,醒着吗?现在你有空吗?”信息刚发出去,手机就震了起来。

      祝长乐看着来电的名称愣住——林秋绥从不在这对他来说是早晨的时候用这种语气说话。

      更不要说强调“现在”了,祝长乐顿时紧张,也多亏今早的临时会议,否则他现在还在睡梦里。

      “发烧?宿醉?还犯胃病?”他抓着手机原地转了两圈,西装裤擦过临时会议室的磨砂玻璃。

      奈何等会绿动界的临时会议就在眼前,如果普通会议就罢了,偏偏不仅有能源界的行业大牛,还有投资人,实属左右为难。

      听筒里传来虚弱的轻笑:“没关系的,你忙你的,我可以照顾好自己。”林秋绥听出了祝长乐的难做,善解人意道。这话让祝长乐喉头发紧,转头看见助理正抱着记录本候在门边。

      “让小裴……”

      “让序明去!”陈泽予突然探身夺过手机,指尖在通讯录划出残影,“他今早没事,开车过去十分钟,小裴留下做会议记录。”说话间已经给沅序明甩了条语音:“十万火急!秋绥病倒在家,肠胃炎和发烧,我和文乐开会,你速速去!”

      “你放心吧,序明可靠谱了,而且大事上他也更好做主,肯定能还你一个好好的林秋绥啊,我们先开会,开完会赶过去。”陈泽予用手拍着祝长乐,让他放下心来。

      可祝长乐怎么能放心啊,林秋绥那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他给林秋绥发了信息说明情况,刚好时间到了,只能匆匆留下一句有意外打电话,手机他拿在手上是振动的。

      淋浴间的水声戛然而止。

      沅序明擦着头发点开语音,水珠顺着锁骨滑进浴巾。

      下一秒从衣帽架捞过一件衬衫就往外走。

      三分钟后人已经抓着车钥匙冲进车库,黑色凯雷德碾过满地枫叶——这车后座能放平,万一呢?

      他的房子买在华庭,离华兴很近,也是为了方便去公司,正好离林秋绥所在的城中村也只有□□公里的距离,驱车不过二十分钟。

      导航在城中村口开始卡顿。

      沅序明摇下车窗,早点摊的油烟混着临阳干燥的秋风扑面而来。

      又见到了熟悉的风景,他把车靠路边停下便急急忙忙按着祝长乐发来的地址大步迈过去,所幸林秋绥住的那栋就靠着马路,不用往弯弯绕绕的巷子里继续走。

      沅序明输入楼号,按响底下门铃,静静等着林秋绥开门,第一次自动挂断,沅序明心里不禁急躁,怕林秋绥出了什么事。

      所幸第二次尝试时铁门终于传来沙沙的电流声:“你好?”尾音带着气声,还格外低沉,像被热水泡皱的纸巾糊在喉咙里。

      “沅序明。”他仰头数着斑驳的楼号,喉结上下滚动,“长乐托我来照看你。”

      铁门“咔嗒”弹开。

      林秋绥刚洗完澡,他受不了一身带着酒气秽物,所以即使知道发烧不能洗澡,但他还是忍不住。坐在门旁边书桌的椅子上等着沅序明上楼。

      林秋绥租的这个小房子在七楼,是顶楼不说,还没有电梯,沅序明定制的衬衫西裤看着与这里格格不入。

      “咚咚咚。”沅序明敲完三下门退了一步等着,下一秒门应声打开,开门的青年陷在宽大卫衣里,锁骨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冷气从屋内涌出时,临阳的秋天是还需要开空调的,更别提顶楼吸收的热量了。

      “进来吧。”林秋绥扯微微红的嘴唇笑笑。

      沅序明看到房间全景时暗暗吃惊,他没有四处转眼珠子观察,但奈何不住这房子实在小,是单间,进门没两步就是床。

      床相对门来说是打横放的,还有个小窗户,靠门有个小书桌,旁边是个挺大的挂壁电视,再过去的一半空间是放置着钢琴隔音房,隔音房中间还有一张放置着生活用品的桌子,前面有张沙发对着电视,上面有几个抱枕和毯子,想必林秋绥闲来无事的时就是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打发时间,房间虽然小但整体布置着很温馨,也很整洁干净。

      “现在感觉怎么样?先躺下,你洗澡了?”沅序明看着洗手间冒出来的热气,虽然不赞同但也能理解,看这房子虽然小但是整洁,想必他日常也是一个忍受不了脏乱的人,受不住是正常的。

      林秋绥随手抓了抓的头发和没叠起来的被子,也没逞强,脱下外套挂在椅背上就往被子里钻,侧躺着把被子捻了捻盖住脖子以下只露出了红扑扑的脸蛋和烧红的眼睛,砸吧砸吧看着沅序明的动作。

      “38.6℃。”电子体温计在晨光里闪烁。沅序明解开袖扣,丝绸衬衫掠过滚烫的额头。

      当他把空调遥控器从23℃调到26℃时,听见被窝里传来闷闷的吸气声。

      沅序明拿出自己从家里带的小毛巾,去洗手台搓了搓打湿,浸过冷水的毛巾叠成长方形,轻搭在病人汗湿的额头上。

      期间林秋绥一直盯着他,沅序明没惹住一低头撞进了林秋绥瞳色较浅的双眸,眼睛周围一小圈已经被烧红了,微微肿了起来,还湿漉漉的,本来就大的卧蚕更大了,可能因为上吐下泻导致的缺水,嘴唇有点干燥,被头顶的暖色一打,显得楚楚可怜。

      林秋绥没说话,只是这么看着他,沅序明连忙移开视线,把刚刚顺手放在桌子上的保温杯拿起来打开,递到林秋绥嘴角让他咬住吸管往里喝。

      杯子也是沅序明带来了,他在家听到语音的时候就在思考肠胃炎病人应该怎么照顾,也随手一捞捞到他认为需要的就出门了。

      因为喝了酒又不能吃药,所以只能在补水和休息上下功夫,听着祝长乐说的林秋绥是失眠所以才喝的酒,沅序明便又有点无措了。

      林秋绥小口吞咽着,喉结在薄皮肤下滑动,睫毛上还挂着水汽——是刚冲澡留下的痕迹。

      “还想吐吗?”沅序明看着林秋绥摇了摇头。林秋绥吐了三次,每吐一次就要换根牙刷刷牙,刚还洗了个澡,他想吐的那个劲已经过去了。

      现在肚子里有点空荡荡的,但又没有胃口吃东西,于是还是窝在床上没动。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沅序明在屋里忙来忙去的时候,林秋绥莫名有点安心,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

      看着阳光从阳台的门照进来,慢慢爬上沅序明手指,胳膊,脖子,脸蛋,最后漫上头发。不知不觉林秋绥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平稳起来。

      等沅序明重新打湿毛巾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他小心翼翼把毛巾搭在陶瓷娃娃林秋绥的额头上,碰了碰他嘴唇,摸着不算干燥了,把被子细心盖好每一个部位后才转身去了厨房。

      晨光挪到钢琴键上时,被窝里传来布料摩擦声。

      沅序明转头看见林秋绥蜷成虾米,发梢陷在印着喜羊羊几羊的枕套里,带着琴键的窗帘被风掀起一角,微微吹动林秋绥的小呆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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