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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暴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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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特意从19:38一个棒球帽黑衣男人出现在门边剪过来的。
那个点陆陆续续下班了,男人转悠片刻,确定没人进出才进了门。
一楼闸机对他没用,他正要抬腿,玻璃门打开,某团外卖人员光速奔入,他又停下。
外卖员边打电话边打开外卖柜,看了他两眼,男人按了电梯。大楼电梯要刷卡,没半分钟他又出来,走到安全通道口。
纪凡就在这时进了玻璃门,插着衣兜在打电话,没注意对方,男人又朝电梯口走去。
他大概只想借人搭个顺风梯,没想里头刷地冲出只钢炮,和与外卖员媲美的速度冲出闸机,站到了外卖柜前。
江一楠拎了外卖也没立刻上楼,朝纪凡看了两眼,说了几句话。
纪凡假装看手机她说,假装看表她还说,忽然他侧头看她,弯了弯唇角,也说了句什么。
黑衣男人注意到江一楠。
男人走到离他们一米左右纪凡才警觉,拉着江一楠倒退几步,手里像提了个东西。
江一楠伸手指着对方,男人边逼近边骂,江一楠边后退边回嘴。忽然对方亮刀,她哇地一下,外卖朝对方一掷,扭头就跑。
男人狂追不舍。
纪凡扯着她胳膊,俩人能扔什么扔什么,可惜默契略少,他想出去,她想上楼,男人的刀在俩人之间插了几个空,自动玻璃门感应着开开合合。
终于江一楠没跳动闸机,选择逃出门,男人又一刀插过来,两人仓促分开。
纪凡人出了门,江一楠脚底忽然打滑——大概是满地外卖油的功劳——一下还没爬起来。
莫言:“……”
她开始大叫,纪凡钻进门拖她。
刀又朝他插来,连躲两下,第三下高高扬起重重落下,纪凡抵住人手臂。
刀在他和男人之间来回,险些就插到了,他脚底突然也一滑,一屁股坐地上,长腿一抻,把男人也抻得一滑,滑了个单膝下跪。
莫言:“……”
这一跪给江一楠争取了两秒,麻利朝边上一滚,撞倒了告示牌,又是一翻身,抡起来就朝男人身上砸。
她一边抡一边惊恐喊叫,男人不断拂臂,纪凡趁机拽她走。江一楠动作却太大,又滑一跤,直接跌在了男人身上。
莫言:“……”
男人趁机插来一刀,江一楠拿牌子一挡,纪凡全力给他一撞,江一楠起慢一步,再就是——
关了视频,他回了几条信息,卧室没动静。
枕着手躺了会儿,又起身,以0.1倍速打开了门。
窗帘拉得严实,被子拢成一团,看不见头,朝门露出半只白脚丫子。
——是因为他不爱睡枕头。
在听说他睡眠不好,又看了监控后,他忽然生出感谢上苍之感,又轻手轻脚关了门。
两小时后。
阳台上飘着新洗的衣服,屋里弥漫着米香,阳光从厨窗斜照,灶台上炖了锅花生山药炖猪脚,点了几颗枸杞红枣,小火煨汤噗噗沸腾。
莫言哼着小曲,回头看眼卧室,纹丝不动。
昨晚他是建议请假,但纪凡认为手并不影响上班,刚好他今儿也没课,不请了。
不影响上班就上班吧,没课睡就睡吧,可这还叫睡眠不好……
他忍不住又打开门,探进个头。
暗无天日,被子依旧拱起一团。要不是挪到了靠门边儿上,他都要怀疑先那只脚看错了。
“咳咳。”
没动。
“……纪凡?”他压声叫了声。
还是没动。
“晚点儿再睡,”他走过去,拉窗帘放阳光,“先起来吃点儿东西,待会儿去医院。”
连呼吸也没变化。
“……就这还睡眠不好,”他忍不住从被子上方拉了个缝,“你这都快掉下去了,还能出气吗?”
二米五的床就睡了沙发的宽度。
纪凡侧着身子歪着头,半悬在床沿,黑T爬高了,露出一小半截白皙的腰,被子拉开才哆嗦了下,轻轻拧起眉毛。
莫言又笑了声,“怎么着,我的床这么舒服啊?”
他嗯了声,手臂揽着被,“……叶行……”
他一怔。
“……我今天也不想去学校……”
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嘴,穿着他的衣服,躺在他的床上,骗他说睡眠不好却在阳光里睡得不省人事,像魔鬼的诅咒。
他顺坐在床沿,捞住他快掉下去的脑袋,头一低——
一点,饭桌上一锅山药花生炖猪脚,一道清蒸鳕鱼,一碟芦笋炒肉,一碟香煎豆腐,一碗小菠菜,莫言冷脸叉着腿,正给猪脚去骨。
猪脚炖得软糯,一剔肉骨分离,纪凡冷冷别开头,“我不吃猪脚。”
“……你会说话啊,”他惊讶抬眼,“我还以为你哑巴了呢。我知道你不吃猪脚,这不治病吗,吃哪儿补哪儿。”
“用不着阴阳怪气,不需要。”
“……我不说对不起了吗,你现在怎么这么小心眼儿?”莫言继续叉肉,“压了两小时,你不吃对得起我一大早又买又洗又炖的吗?”
他还问了他妈怎么弄呢。
他一说纪凡看猪脚的眼神仿佛看阶级敌人,“……你就是因为一大早起来有气才故意摔我头。”
“……”莫言说,“我说了我不是故意……”
“你就是,”他很坚持,“很明显,沙发不好睡你才起早的吧?你直说想睡床,我又没跟你抢。”
“我是看你快摔下去了!”
“我跟摔下去有区别?”他又以昨晚那看穿一切、外加看错你了——再一次——的眼神看他,“就是真摔下去,我脑子也不会嗡嗡响。”
莫言深呼口气。
——“莫律师?”相隔仅一根食指长度,那双黑眼睛睁开了,迷蒙地看着他。
他手一松,“哐当”一声,纪凡头重脚轻栽下了床。
他承认当时有点儿情绪,捞慢了点儿。
大概还没看时机,边捞边来了句,“……你这头都睡成鸡窝了,哪儿睡眠不好啊到底?”
可他很快就看脸色解释了。
一点儿小事儿,何必刷牙洗脸都不给好脸。
不是还有被子和地毯垫下边儿嘛,他还这么精神地生着气,那也没什么啊。
可他不想一大中午跟他吵架,这家伙嘴上还有个血扎子,他也还饿着呢!
他点点头,“好,下回注意。”
纪凡反问,“注意什么?”
“不碰你头啊,你金子做的,碰不起。”
“……你还在阴阳怪气,”他叹了口气,“难怪江律师说你……”
“说我什么?”
“算了。”
“……”
莫言心说江一楠你给我等着,叉着猪脚,“别啰嗦了,赶紧,我挂了两点半的号,顺便再看看你脑子。”
“脑子?”他反问。
“头,头行了吧,”莫言趁他说话往他嘴里塞,“我发现你现在真的……”
纪凡给他塞了个满嘴,囫囵道,“我肿么?”
“不肿么,好得很,一点儿也不爱揪字眼儿,一点儿也不烦人。”
他咽了下去,“……我是爱揪字眼,但你做了不敢认,以前这样现在还这样。”
他不舒服了,“我怎么做了不敢认啊?”
“你自己知道。”他又来心理战。
“我还真不知道,”莫言不屑地,“我以前更好得很。”
他既觉得以前这家伙没这么烦人,也觉得那时自己对他是无可挑剔的!否则他怎么会感谢世上有他呢?
即使当事人本人在此也不容亵渎。
纪凡惊讶,“我给你的笔记本难道不是你丢的?”
“……”
莫言瞬间噤声。
他眼中闪过惊讶,想问你记得?
纪凡一脸果然如此,“你还骗我说不小心搞丢了,你肯定就是故意的……”
那张嘴一上一下叭叭叭,他身子一直,叉子往前一送,纪凡敏锐地一退,“……你不会又要戳我吧?”
他笑了下,“不,我轻轻地,先吃好吗?”
吃完换衣服出门,纪凡衣服被他丢洗衣机了,只好继续穿他的。
找来找去只有卫衣和运动裤方便他穿,莫言把碗丢了洗碗机,看他半天还不出来,又走过去。
门铃响了。
门一开,他皱了下眉。
“哥,”阮清双手抱了个沉甸甸的纸箱,“又收了几箱石榴,给你送点儿来。”
“……怎么没说一声?”
“我给你发信息了,你没回。”
阮清低头,鞋柜边是两双没来得及收的鞋。
他又看眺望客厅。
“我看你买菜了,车也没开出去,就直接送来了。哥,你没事了吧?”
阮清成天盯着他进出这事儿,性别一换得报警的程度,莫言淡淡道,“不用,你送同事。”
“有,同事邻居都送了,”阮清看他要关门,急忙说,“要坏了!刚好你有朋友在,我给你送进去吧……”
真不用,他正想说,纪凡走了出来,“……莫律师,能不能帮我……”
他回头,他松垮地摊着手,半天就套了个裤子,显然还操作不了高级程序。
故意问,“帮你什么?”
纪凡已看向阮清,像是皱了皱眉,“……帮我系一下。”
阮清笑:“嗨,你好。”
莫言说:“哦,可你就记得我戳你嘴、摔你头,不记得我给你擦脸刷牙喂饭啊。”
纪凡走到他旁边,“也是你该做的,毕竟我是因为你们受伤。”
“……昨晚怎么没见你这么不客气啊!”
“因为你又摔了我的……”
“我来帮你系吧!”阮清当一声搁了箱,伸手就往他裤子掏。
纪凡往后一退,莫言伸手一拦,阮清:“……”
他飞快系好,“行了,你也记点儿好的吧。”
纪凡嗯一声,看着阮清,“你没交房租?”
“交了。”阮清抢答。
他比他矮一截,娃娃脸颊边梨涡微陷,外表挺乖巧,“帅哥,你昨晚住这儿?第一次见你,要不要吃石榴?”
纪凡冷冷说:“关你什么事。”
莫言:“……”
“他不喜欢吃石榴,”他口气突然像个暴君,“他有女朋友,快结婚了,你不知道吗?”
阮清脸瞬间涨红,“我,我不是……”
“不好意思,你可能是个好人,但你找别人吧,他不合适。”他甩上门。
这个短暂的插曲让他心情不佳,从出门到上车都只有莫言在说话。
“你怎么知道啊?我都好久才觉得怪呢。”
“你刚还挺凶的,就跟欺负人似的……给姓袁的缠出经验来了?”
“你发现没,这群体还挺大的,姓蒋的姓袁的,一个二婚一个乱搞,阮清也就是老搞暗中观察,一比还真是个好人。”
他站在车门前,这才开了尊口,“劳驾开门。”
昨晚水到渠成,这会儿居然还要亲自开口,是嫌他没眼力劲儿。
他也不高兴了,特想问你是不是还恐同啊,都什么年代了!
眼一低,看他手心全是血,暗吸口气把人请了进去。
车匆匆送去洗过,散过味儿了,他弯腰给他拉过安全带。
纪凡脸别了别,他板着脸把他捆住,落座看他屁股动了几下,“干嘛?”
“没什么,快走吧。”
莫言非要盯出哪儿惹他不高兴,几秒后,又朝他弓过腰。